“騎兵!”
幾乎同一時間,遠在幾百步外的孫策、周瑜也發現了南關城頭的突變。
看到黑壓壓的騎兵狂潮突現在城頭上,孫策和周瑜的瞳孔霎那間收縮。
“袁否小兒,可惡!”孫策一掌拍在巢車護欄上,幾乎将松木制的護欄生生拍碎。
孫策雖然年輕,卻已經是征戰多年的沙場宿将了,他一眼就看出來,随着這股戰騎狂潮的突然出現,居巢南關的戰局就會出現根本上的逆轉,因爲在狹窄的城頭,步兵面對已經沖起來的騎兵,可以說毫無還手之力!
周瑜臉上也猛然間湧起一股鐵青之色。
周瑜也沒想到,袁軍的騎兵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
騎兵相比步兵,完成集結列隊所需要的時間更長,江東軍從發起進攻到現在,時間最多也就是半個多時辰,從銳士營殺上城頭到現在,更是隻有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麽點時間就連步兵完成集結都困難,更不用說是騎兵。
然而現在,袁軍的騎兵卻居然出現在了南關城頭!
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袁軍早有準備,這說明袁軍的這支騎兵極可能一夜都未曾卸甲,戰馬也未曾卸過鞍,所以在接到急報之後,這支騎兵便能在第一時間迅速出現在南關城頭,在江東軍最爲接近勝利之時,給予江東軍緻命一擊。
周瑜原本以爲,他已足夠重視袁否了,可現在,周瑜卻發現他還是有些小觑袁否了,袁否,遠比他之前想象當中要更加難以對付。
當下周瑜歎了口氣,說道:“伯符,鳴金收兵吧。”
“不行,不能收兵!”孫策卻像個賭輸了的賭徒,瞪着血紅的眼睛,厲聲道,“銳士營足有數百人攻上了城頭,周幼平更是有萬夫不當之勇,沖上城頭的袁軍騎兵不過數十騎,我軍未必就一定會落敗!我們還沒有輸!”
周瑜歎息了一聲,有心想要再勸,最終還是作罷。
其實,周瑜又何嘗心甘認輸?
(分割線)
袁否将兩百騎兵分成了前後五隊,每隊四十騎,中間拉開一定間隔。
第一隊率先突上城頭,寬不過兩丈的過道,五騎并行就已經擠得滿滿當當,騎兵鐵蹄踐踏之處,無論江東軍還是袁軍的甲兵,都隻有兩種下場,要麽被踐踏成爲肉泥,要麽就被撞下城牆,從三丈多高的城頭上摔下去,摔一個非死即殘。
騎兵連人帶馬的重量,足有兩千漢斤,再加上又是高速沖鋒,根本就不是處于靜止狀态中的步兵所能抵擋,畢竟,就是周泰這樣的大漢,體重也不過四百漢斤。
這時候,從城外的攻城塔上往前面看,視覺效果無疑是極其震撼的。
但隻見,黑壓壓的袁軍騎兵就像一把鋒利的剃刀,剃刀過處,擋在前面正在殊死博殺的江東軍、袁軍便紛紛如波分浪裂,向着兩側翻開,紛紛摔下城頭,再然後,當袁軍鐵騎過去之後,身後的過道上便隻剩下了一地的殘屍血肉。
然而,再鋒利的剃刀也有變鈍的時候。
袁軍鐵騎在往前突進了大約五十步後,便漸漸有些沖不動了。
悍不畏死的江東兵幾乎是拿他們的人命往上面填,用他們的血肉之軀硬撼騎兵的沖鋒,在付出了将近兩百人的代亡代價之後,袁軍的鐵騎終于沖不動了,戰馬開始失速,接着開始互相擠撞,在左側城頭上亂成了一團。
躲在垛堞後面的周泰等的就是這,當下從垛堞後面跳了出來。
周泰身高臂長,隻見他縱身一躍,便已經将一個騎兵拽下來,然後,還沒等到那個騎兵反應過來,周泰雙手捧住他的鐵盔以及下巴,猛然發力那麽一擰,那個袁軍騎兵的腦袋便已經以一個極詭異的角度反轉過來,卻是脖子被擰斷了!
這個時候,左側城頭上的江東軍仍有三百人之衆。
袁軍騎兵一旦失去了速度優勢,江東兵便立刻從馬腹、馬腿間穿插過來,向袁軍騎兵發起淩厲的攻擊,僅隻片刻功夫,攻守之勢就完全逆轉,袁軍騎兵由殺戮一方,一下就變成了被殺戮的一方,而且毫無還手之力。
在江東兵的瘋狂攻擊下,四十騎袁軍很快就傷亡殆盡。
周泰大吼一聲,扳住一匹戰馬的馬頭,将之生生摁倒,接着又一腳踐踏,便立刻踏碎了這一匹戰騎的馬頭,場面極其血腥。
幾乎同時,周泰感覺到身後有人接近。
周泰大喝一聲,猛然間轉過身,手中的牛耳短刀就要刺出。
然而,下一刻,周泰便發現身後那人竟是他的親兵隊長周平,周平也高舉着環首刀作勢欲劈,看到是周泰,卻是僵在那裏。
兩人愣了一下,遂即桀桀大笑了起來。
因爲,在左側這一整段城牆上,再看不到一個活着的袁兵!
周泰高舉雙臂,大聲歡呼:“袁軍敗了!”
“袁軍敗了!”
“袁軍敗了!”
“袁軍敗了!”
周平和十數名親兵率先跟着大聲歡呼。
接着,血戰餘生的兩百多銳士也跟着歇斯底裏的咆哮起來,到了最後,就連城外的江東軍也跟着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聲勢滔天。
“袁軍敗了!”
“袁軍敗了!”
“袁軍敗了!”
周泰揮舞着雙臂,大聲咆哮。
然後,某一時刻,周泰忽然發現他的親兵隊長周平正直直的注視着他的身後,他的眸子裏竟流露出了一種莫名的懼色。
幾乎是同時,周泰耳畔聽到了一聲隐隐的戰馬低嘶!
馬嘶?周泰心頭猛然間一凜,不會又有騎兵殺到吧?
周泰猛然轉過身,下一霎那,周泰的瞳孔便急劇收縮。
該死的,是騎兵,又是騎兵!又一波袁軍戰騎猶如狂潮,席卷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狂飙疾進的袁軍戰騎就已經沖殺到了江東軍面前。
這時候,周泰發現已經無處可躲了,周泰咆哮了一聲,惡向膽邊聲,大手一揚,鋒利的牛耳短刀已經被他當做暗哭飛擲了出去,正中當先那騎的馬頸,戰馬發出一聲悲嘶,一下就滾倒在地,馬背上的袁兵也被掼了下來,正好摔在周泰的面前。
周泰獰笑了一聲,舉起另一把牛耳短刀狠狠紮向那個袁兵。
然而,不等周泰的牛耳短刀紮下去,又一騎袁軍戰騎拍馬殺到,馬背上面的騎兵隻是橫轉環首刀,輕輕一帶,周泰背上的鐵劄甲就一下被挑開,結實的背肌也一下子綻裂,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
“啊……”周泰吃痛,頃刻之間殺豬一般嚎叫起來。
不過,在慘叫的同時,周泰猛然轉身一記鐵拳砸出,正中那騎袁軍戰騎的馬面,戰馬悲嘶一聲,斜着撞上了垛堞,然後連人帶騎翻出垛堞之外,摔落到城牆下。
然而,後續的袁軍戰騎卻猶如長河大浪,綿綿不絕,更多的袁軍戰騎洶湧而至。
“沙!”寒光一閃,周泰的右肩上又挨了一刀,這一刀直接切到了周泰的肩骨,幾乎将周泰整個右肩膀卸下來,周泰昂首發出慘烈的嚎叫。
但是,狠人終究是狠人,既便是右肩遭受重創,既便整個右半邊身軀完全喪失知覺,可是周泰仍是憑着最後一股勁,硬生生的将馬背上的袁軍騎兵給拽了下來,隻不過周泰也被騎兵身上巨大的慣性帶倒在地。
不等周泰翻身爬起,又一騎袁軍戰騎催馬殺到。
無邊血幕之中,一隻碩大的鐵蹄已經向着周泰面門狠狠踏落,生死關頭,周泰雙腳猛然蹬地,側移了數寸,下一刻,那隻碩大的鐵蹄幾乎是貼着周泰的右臉頰踏落,當鐵蹄踏落在地面,那巨大的踐踏聲,幾乎生生震碎周泰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