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霍然回頭,大聲道:“公謹!”
周瑜輕輕颔首,然後揚起右手虛虛前壓,淡然道:“大纛傳令,銳士營出擊!”
周瑜話音方落,守在巢車上的傳令兵便迅速轉動絞盤,将孫氏大纛絞到了高處。
豪雨如注,天幕傾頹,整個曠野一片暗沉,遠遠看去,隻有血紅色的孫氏大纛在半空之中無聲的搖擺。
(分割線)
江東軍後陣。
看到血紅色的孫氏大纛升起,周泰便猛然轉過身。
周泰的目光,犀利猶如尖刀,從銳士營的将士臉上掃過,銳士營的每一名将士便紛紛從泥地上站了起來。
兵熊能一個,将熊熊一窩。
有什麽樣的将,就有什麽樣的士兵!
周泰大手一揮,厲聲喝道:“上酒!”
立刻有輕兵營的輕兵小跑上前,将一隻隻陶碗分發到銳士營的每個将士手中,然後擡來了幾十壇美酒,把每一隻陶碗全都倒滿。
周泰自己端起一碗,向着銳士營全體将士高高舉起。
銳士營全體将士也跟着齊刷刷舉碗,卻沒有敢先喝。
銳士營,軍令如山,未奉主将将令,絕沒人敢妄動!
周泰端着酒碗,厲聲大吼:“銳士營的兒郎們,我們銳士營自從組建以來,跟随主公南征北戰、東征西讨,至今未嘗一敗,靠的是什麽?”
“吾刀,吾劍!”
“吾刀,吾劍!”
“吾刀,吾劍!”
兩千銳士三呼響應。
“哈哈,說的沒錯!”周泰哈哈大笑道,“我們銳士營縱橫沙場、所向披靡,靠的是我們手中的刀,靠的是我們掌中的劍!”
停了下,周泰又厲聲道:“我輩男兒,世受主公大恩,何以爲報?”
“吾血,吾軀!”
“吾血,吾軀!”
“吾血,吾軀!”
兩千銳士再次三呼響應。
“很好,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日,便是我等報效主公的時候到了!”周泰猛然舉起碗,厲聲道,“銳士營的兒郎們,幹了!”
說話話,周泰一仰脖子将陶碗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喝完酒,周泰又将陶碗用力掼在地上,陶碗頃刻碎裂。
銳士營的兩千将士有樣學校,喝完酒後,紛紛将陶碗猛力擲于地上。
周泰再緩緩抽出環首刀,然後在如注的豪雨中轉過身,刀鋒遙指居巢城頭,陡然間長嗥起來:“銳士營,攻……”
“風!”
“風!”
“風!”
兩千銳士三呼響應,然後跟着周泰開始慢跑。
片刻後,兩千銳士便由慢跑變成了快跑,然後開始沖鋒!
周瑜不愧是兵家,時機掌握得恰到好處,當周泰率領銳士營殺到城下時,前軍剛好将雲梯架起,幾乎一刻都沒耽誤!
八部雲梯剛架好,銳士營就已經潮水般殺到。
雲梯由木匠宗師魯班所發明,分上下兩部份。
下半部分有三角支架做支撐,前方及左右側皆蒙以牛皮,足以抵擋矢石。
其上半部分卻是一架長木梯,隻是以絞鏈連接在底座上,平時向下倒扣在底座上,待攻城時,長木梯通過絞盤向上翻起,雲梯的上半部分在翻起攻城時,還可以将蟻附在梯子上的士兵直接投放到城頭,十分厲害。
周泰口銜環首刀,大步流星,攀上雲梯。
十數名江東銳士緊跟着周泰,如影随形。
“起!”伴随着周泰一聲大喝,藏在雲梯下的數十名輔兵便奮力轉動絞盤,雲梯的上半部分便帶着周泰和十幾名銳士向上緩緩升起。
城頭上的袁軍弓箭手意識到了危險,立刻就将攻擊目标轉向了這架雲梯。
霎那之間,密集的箭矢就跟豪雨似的傾洩到了蟻附在雲梯上的銳士身上。
好在,銳士營的銳士都披着鐵劄甲,除非被箭矢射中铠甲縫隙或者面門,否則根本不足以造成傷害,領軍大将周泰更是理都不理,偶爾有箭矢射向他的面門,他才會微微的側一下腦袋,任由箭矢從他耳畔掠過。
須臾之間,八架雲梯已經先後絞起。
城頭的袁軍弓箭手瘋狂的挽弓放箭,将一波波的箭雨傾洩到雲梯之上。
不幸的是,蟻附在雲梯上的江東銳士卻像是激流中的磐石,巋然不動。
廬江的武備原本就極松弛,所有的弓箭都是八鬥弓,加上受暴雨的影響,弓弦松馳,殺傷力就更有限,根本不足以對身披鐵劄甲的江東銳士構成威脅。
雖然偶爾也有倒黴的江東銳士被射中劄甲縫隙,從雲梯上倒栽而下,但是廖廖幾個人的傷亡對于銳士營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
絞盤轉動的嘎吱聲中,雲梯越升越高,片刻之後,雲梯終于越過高點,然後向着居巢城頭重重砸下。
“轟!”
“轟!”
“轟!”
八架雲梯幾乎是同時砸在居巢城頭上。
下一霎那,蟻附在八架雲梯上的周泰,還有數十名江東銳士,便直接從雲梯上縱身跳落在了居巢城頭。
攻城戰迅速進入到了最慘烈、最殘忍的近身肉博。
江東銳士都已經殺上城頭了,附近的袁軍弓箭手便紛紛走避。
幾乎同時,原本坐在城牆下休息的袁軍甲士也已經上到了城頭。
一名袁軍隊長不知道深淺,大吼一聲向周泰撲過來,揮刀斜斬。
“嘿!”周泰咧開大嘴森然一笑,手中環首刀閃電般斜斬而出。
電光石火之間,兩把大小完全不成比例的環首刀已在空中相擊,隻聽咣的一聲暴響,袁軍隊長手中的環首刀頃刻斷成了兩截,周泰的環首刀卻是餘勢未竭,呼嘯着從袁軍隊長腰間斜斬而過,頃刻間将袁軍隊長腰斬當場。
然而,更多的袁軍甲士蜂擁而至。
“吼!”
周泰一聲暴喝,沉肩沖撞。
兩個袁軍甲士頃刻間就被周泰狂暴的撞翻在地,周泰跟着一腳踏落,便将其中一個袁軍甲士的腦袋像踩西瓜一般踩裂!
又有兩個袁軍甲士咆哮着猛撲上來。
“哈哈!”周泰大笑兩聲,一個箭步撲向前方的袁軍甲士。
兩名袁軍甲士同時舉刀直劈,周泰卻連躲都懶得躲閃一下,任由兩把環首刀劈在他的肩甲之上,刺耳的金屬磨擦聲中,鋒利的環首刀貼着周泰的鐵劄甲滑向兩側,周泰毫發無傷卻欺近到了兩名袁軍甲士的面前。
說時遲那時快,周泰已探出蒲扇般的大手一下攥住兩個袁軍甲士腦袋,然後猛然發力往内一帶,兩個袁軍甲士的腦袋便已經猛的撞在一起,霎那之間,鐵盔癟落,被鐵盔保護着的兩顆腦袋卻硬生生的被擠碎了。
周泰暴虐如熊,特别喜歡打爆敵軍的頭。
周泰再一松手,兩名袁軍甲士便軟軟的癱倒在地。
“咻!”一支輕箭無聲無息的從身後射至,一下攢入周泰肩甲縫隙。
周泰悶哼一聲,猛然轉過身,隻見一名袁軍弓箭手正呆呆站在五步開外。
“嘿!”周泰咧開嘴對着袁軍弓箭手一笑,臉上的兩道刀疤竟格外猙獰。
那名袁軍弓箭手心膽俱寒,腳下本能的往後倒退,繼而轉過身拔腿就跑。
“死!”周泰卻不肯饒他,腳下猛然一镫,地上的一柄環首刀便一下彈起,周泰再掉轉環首刀以刀背猛然一擊,從地上彈起的環首刀便已經疾如流星般射向袁軍弓手,袁軍弓箭手才剛剛跨出半步,便被一刀射穿了心髒。
袁軍弓箭手腳下不停,又往前跑了兩步,才仆倒而亡。
周泰再環顧四周,卻發現身邊十步之内再無一名袁軍。
周泰便上前兩步,一下将插在垛堞上的袁氏大纛拔下,然後将随身攜帶的孫氏大纛穿進旗竿,再插上了城頭,看到居巢城頭突然飄起血紅色的孫氏大纛,城關上還有城關外的江東軍頃刻之間歡呼起來。
“萬歲!”
“萬歲!”
“萬歲!”
無論是參與攻城的前軍,銳士營,還是未曾參與攻城的其餘各軍、各營,所有的江東軍全都歇斯底裏的歡呼起來。
“萬歲!”
“萬歲!”
“萬歲!”
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中,銳士營的士氣越發的高漲。
此時此刻,盡管沖上城頭的江東銳士隻有不足百人,但是城頭的局面卻正在一點點的向着有利于江東軍的方向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