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陷陣

壽春水門就建在北門右側,相距大約百步,平時用來排除壽春城内的雨水以及污水,此時因爲整個淮南連降暴雨,壽春城内積水三尺,所以整座水門已完全被浸沒在水線以下,要想通過水門,就必須泅水。

但正因爲水門完全浸沒在水線以下,所以曹軍才想不到袁軍會從水門出城反擊,這就暗合了兵法上講的,出其不意的制勝要素。

而這也是紀靈同意出兵的主要原因。

當袁否帶着士氣高漲的八百精兵來到水門前時,負責守衛水門的袁軍戰兵已經通過絞盤将内外兩重鐵栅門絞起來。

隻是因爲在水線以下,所以看不到。

袁否第一個跳進水渠,冰冷的雨水很快浸透他全身。

既便卸掉了全身甲骨,可十幾斤重的環首刀仍給袁否造成了極大的負擔,他必須奮力踩水,才不至于在水中滅頂。

緊接着,八百精兵也像下餃子一樣,紛紛跳下水渠。

在水渠之中遊了一段,袁否第一個來到了水門之前,袁否用腳探了探水門的拱頂,然後深吸一口氣,一個猛子紮進了冰冷、渾濁的積水中。

水門長度不過短短的二十多米,可在袁否的感覺中,卻似有一百米那麽長。

當袁否終于泅出水門外口,便奮力踩水、迫不及待的浮出了水面,然後貪婪的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這時候,曹軍的攻城戰已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無論是操控攻城器械的曹軍輔兵,還是蟻附攻城的曹軍戰兵,或者是負責壓制城頭守軍的曹軍弓箭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經集中到了壽春城頭的守軍身上。

根本沒人注意到,一支袁軍精銳已經從水門悄悄泅渡出來。

袁否身後,越來越多的袁軍腦袋從水中冒起來,然後沿着溝渠左岸展開來,後面,還有更多的袁軍腦袋不斷冒出。

袁否環顧左右,發現所有的袁軍戰兵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一股異樣的豪情頃刻之間從袁否胸際升騰而起,然後雙手攀着水渠邊沿猛一用力,人就已經輕松攀援而上。

幾乎同一時間,頭排的二十多名袁軍精銳也跟着爬了上來。

袁否上前一步,緩緩抽出環首刀,再回頭向着身後的二十多名袁軍精銳燦然一笑,然後便引刀頭也不回的沖向了前方的曹軍。

袁否這個簡單的動作,卻一下子就點燃了袁軍精銳的戰意。

“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已經上岸的四十多名袁軍精銳霎那間歇斯底裏的咆哮起來,然後紛紛抽出環首刀,跟着袁否兜頭殺向曹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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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軍後陣。

曹操帶着三位心腹謀士站在高高絞起的巢車上,正在觀戰。

曹操四十多歲年紀,白面短須,一雙小眼睛顯得神采奕奕。

對于今天的攻城,曹操寄予了極大的希望,因爲曹軍的軍糧已經所剩無幾,孫策雖然借了他一些軍糧,但也隻夠支應三日。

換句話說,如果三日之内不能擊破壽春城,曹操就隻能黯然退兵了。

退兵當然是絕對不行的,現在,全天下的諸侯都在眼巴巴看着他曹操呢,他今天收拾不了袁術,明天就會有更多的諸侯僭位稱帝,那時他手裏捏的天子就會變得一文不值,曹操絕不允許這樣的局面出現。

巢車上的視野極好,再加上這時候雨也停了,視線完全不受影響,所以曹操第一時間看到了從排水渠邊突然冒出來的袁軍戰兵。

“什麽情況?”曹操手指前方,愕然道,“這股叛軍從哪冒出來的?”

曹操雖然感到錯愕,卻并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就是一股三五十人的叛軍而已,掀不起什麽太大的浪花來。

“袁軍反擊?”

“袁術居然還是膽子出城反擊?”

“主公,看來我們還真是小觑了袁術了。”

三個謀士也是相顧莞爾,不過更多是當笑話來看的。

然而,當越來越多的袁軍戰兵跟着出現,曹操和幾個謀士終于意識到不對。

“主公,水門!叛軍從水門發動反擊啦!”站在曹操左邊的謀士大叫了起來,這個謀士大約二十多歲,面色青黃,看上去身體不怎麽好。

“水門?啊呀不好!要壞事!”曹操大叫一聲,當即從巢車上探出腦袋,朝着下方厲聲高喊,“許褚何在?”

一員身高八尺,腰大十圍的武将應聲出列,應道:“末将在。”

曹操乾指喝道:“即刻率五百虎衛馳援第一梯隊,第一要務爲保住壕橋,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壕橋!快去!”

“諾!”許褚轟然應諾,帶着五百虎衛火速馳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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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袁否率領的袁軍精銳已經與城外的曹軍短兵相接。

托天之幸,最先對上袁否的是一個曹軍輔兵,曹軍輔兵大吼一聲,手起劍落。

袁否本能的舉刀一擋,隻聽得光當一聲,曹軍輔兵手中那把鏽迹斑斑的青銅劍就已經斷成了兩截。

不過,刀劍相擊時産生的巨大反震力,也一下将袁否掀翻在地上。

那曹軍輔兵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又反應過來,獰笑一聲,舉着剩下的半截斷劍,又照着袁否頭上惡狠狠斬落下來。

袁否的右手被震得虎口發麻、小臂酸軟,根本連刀都舉不起來了,生死一線間,袁否本能的舉起左臂格擋,卻擋個正着,隻聽噗的一聲悶響,曹軍輔兵的斷劍便已經切開了袁否的青銅護臂,卻隻切進去不到半分,隻傷着了袁否的一點皮毛。

曹軍輔兵又愣了一下,然後奮力拔劍,斷劍卻卡在袁否的青銅護臂裏拔不出來。

這時候,袁否終于回過神來,右臂也恢複了力量,當下想也不想,舉起環首刀就直直的刺進了曹軍輔兵的嘴巴裏。

袁否的環首刀極爲鋒利,一下就刺穿了曹軍輔兵的腦袋。

殷紅的鮮血頃刻間從曹軍輔兵的嘴巴裏噴湧而出,又順着環首刀濺落在袁否身上。

袁否兩世爲人,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殺人,不過,他并沒有感覺到傳說中初次殺人時會出現的不适,有的,隻是興奮。

袁否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嗷……”

袁否一腳将曹軍戰兵踹翻在地,然後仰天咆哮。

這一刻,看似弱不禁風的袁否,猶如一尊天神。

袁否猶如雄獅怒吼一般的咆哮,立刻引來袁軍戰兵的回應,所有已經上岸的袁軍戰兵全都跟着歇斯底裏的咆哮起來,然後揮舞着兵器撲向對面的曹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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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春城頭,紀靈站在前凸的雉樓上,居高臨下看着下方的戰場。

看到袁否振臂一呼,身後的袁軍精銳頓時間山呼響應,紀靈的瞳孔便不禁微微一縮,這麽快就獲得了那些精銳老卒的認可?看來以前還真是看錯長公子了,也許,長公子這一次真能夠創造奇迹也說不定。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聲驟然從城外響起。

猛然擡頭,紀靈便看到一支精銳戰兵正從曹軍大陣中掩殺過來。

曹操終于意識到他有些大意,前後兩個梯隊之間有些脫節了麽?不過,這個時候再想補救是否還來得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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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垣之下,激戰正酣。

一員身材長大的曹軍屯将一腳直踹,将一個年輕的袁軍戰兵踹翻在地,然後高舉着環首刀照着袁軍戰兵脖子斬落。

袁否正好在那曹軍屯将身後,想也不想就一刀斜斬。

背對袁否的曹軍屯将猝不及防,背上立刻被袁否撕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曹軍屯将頃刻間慘叫一聲,刀也砍歪了數寸。

倒地的袁軍戰兵及時逮住機會,一個鯉魚打挺就把那個曹軍屯将撲倒在地,然後一記頭槌惡狠狠的撞在曹軍屯将的額頭上,曹軍屯将慘叫一聲,立刻被撞得七葷八素,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袁軍戰兵的環首刀就已經捅進他的心口。

“兄弟,身手不錯。”袁否長笑着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無名小卒而已,賤名不足挂齒。”年輕戰兵說完又大吼一聲,将手中滿是缺口的環首刀照着袁否奮力擲出。

變起倉促,袁否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豎子敢爾!”老家将袁福驚覺不對,卻是來不及回救袁否了。

說時遲那時快,年輕戰兵擲出的環首刀就已經翻滾着從袁否的臉頰右側滑過,緊接着,袁否身後便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袁否霍然回頭,看到一個曹軍戰兵的面頰上釘着環首刀,已經滿臉猙獰的往後摔倒了下去。

袁否從驚悸中回過神來,對着年輕戰兵點了點頭。

年輕戰兵對袁否笑了笑,說:“現在我們兩清了。”

“你并不欠我的,但我卻欠你一命。”袁否笑笑,再一回頭,看到袁軍精銳已經基本驅散城垣下的曹軍輔兵,不少袁軍精銳殺得興起,甚至開始仰攻蟻附在雲梯上的曹軍戰兵,這卻是舍本逐末的舉動。

袁否深吸一口氣,當即聲嘶力竭咆哮起來:“先不要管雲梯和攻城塔,先斬斷壕橋,斬斷壕橋,斬斷壕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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