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聞噩耗,孫權完全驚呆了。
交州可是江東的大後方,連交州都亂了,還有哪裏可以仰仗?
“好狠的李賢,好毒的計策!”
孫權隻能大聲詛咒,可是,詛咒卻不能改變戰局。
消息傳出,江東軍将悲觀絕望。
吳郡城外的青州軍越來越多,僅靠吳郡的兵馬,如何擋得住?
孫權脾氣暴躁起來,他開始變得善妒、多疑,好像下一刻就會有人背叛他一般……
孫母利用孫尚香成功拖延了時間,正想再接再厲,卻陡然聽聞孫尚香已經離開的消息,當即氣得三屍神暴跳,卻也有些無可奈何。
沒有援軍,僅靠吳郡的實力,破城敗亡隻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至于曹丕,如今的曹丕自顧不暇。
當太史慈兵圍許昌,曹将呂曠假意出降之後,青州軍有了防備,欲擒故縱之下,這天夜裏,呂曠暴起,他試圖殺向辎重營。
本以爲困難重重,誰曾想,行至半途,青州軍便故作不敵。
呂曠大喜過望,他成功引燃了辎重,向城中發了訊号。
曹丕雖然迷惑不解,卻相信眼見爲實的道理。
當城外的大火遮天蔽日的時候,曹丕終于松了口氣,看模樣,青州軍真的中計了。
爲了擴大戰果,曹丕再度派出兩千人馬。
沒想到,就在兩千曹軍出城之後不久,埋伏在兩側的青州軍便陡然殺出。
許昌城門不甚失守,便是出城的兩千人馬都兇多吉少。
等到曹丕察覺不對的時候,青州軍已經殺入了許昌城。
曹軍死戰不退,可是,如狼似虎的青州軍早有準備。
一個時辰之後,激烈的厮殺宣告結束,曹丕戰死,許昌易手。
攻占許昌,意味着曹氏徹底淡出了權力舞台。
自此以後,大漢再無曹氏!
北方,一直觀望的公孫度再不敢拖延,第一時間上奏朝廷,表達了歸順之意。
李賢沒有剝奪公孫度的兵權,隻是讓他暫領遼東太守一職,至于遼東官員,一概如舊,概不變動。
公孫度松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如今的李賢迫切的需要一個榜樣,畢竟,益州、漢中尚未歸順,遼東的處置顯得猶未重要。
當然了,随着青州軍将戰事上的不斷成功,益州、漢中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曹操、孫權尚且擋不住李賢的兵鋒,難道劉璋、張魯就可以?
李賢在關中已經完全騰出手來,下一個目标就是益州、漢中!
江東,吳郡。
秋風蕭瑟,吹的青州軍的大旗獵獵作響,陳到在城下大聲邀戰,可這一次,再也沒有敵将敢出城應戰。
青州軍的戰鼓再次擂響了,與之前幾次不同,這一次,密密麻麻的青州軍排着嚴密的陣式,扛着雲梯,推着沖車,黑壓壓的圍了上來。
城頭的守軍也吹響了示警的号角,大堆大堆養精蓄銳的精兵次第而入,在夕陽即将落山的餘晖裏,孫權也踏上了城頭。
真正的戰争來臨了,孫權輕籲一口氣,他緩緩的平靜了下來,等待了這麽久,做了這麽多的準備工作,爲的就是這一天。成敗就在這一戰!
戰場之上,敵我雙方的大鼓都擂的震天響。青州軍的軍士在各級校官的指揮下,默默的前進着。
這種難言的壓力仿佛把空氣都凝固了起來,“噗”的一聲,猶如打破了一個碎氣泡,孫權晃了晃腦袋,重新往城下看去。
青州軍已經進入到了守軍的射程之内,但城頭卻沒有下令弓弩射擊。興許,守軍是在等待更好的機會。
近了,更近了,青州軍已經靠近了護城河,數百名身着重甲的軍士扛着粗大厚實的木闆,狠狠的蓋在了護城河上。
許許多多的木闆由于長度不夠,被流通的河水沖到另外一段。
郡城的護城河寬有四丈,深達兩丈,充沛的河水給護城河帶來了足夠的水源。
青州軍第一次投機取巧的戰術失敗了,許多木闆的長度根本不夠,于是開路的先鋒軍隻好安安分分的運來一袋袋的泥土,來來回回的抛到了護城河裏。
古老的方法往往最是有效,天色将黑之際,青州軍已經填出了數段可容大隊人馬通過的道路。
在青州軍填充護城河的時候,城上的周瑜終于下達了射擊的命令。
突然濺起的血花,與那些倒地不起的軍士并沒有給青州軍帶來多大大的震撼,他們依舊固執而機械的運送着泥土。
一刻鍾之後,青州軍的先鋒終于踏過了護城河。
雲梯在緩緩的往前推進着,大股大股的青州軍呐喊着,他們扛着盾牌,跟随着擋箭車的腳步,一步一步的往前壓進。
時不時有中箭而亡的軍士倒在地上長眠不起,飛濺而起的血珠、此起彼伏的慘叫充斥着整個戰場。
與青州軍相比,其餘兵馬根本就是烏合之衆,江東軍能夠抵擋青州軍的進攻嗎?孫權的心弦再次揪動了。
一直以來,孫權隻是沿襲父兄的用兵方陣,用大族,用豪強!
可是,這一次,孫權第一次沒了信心。
守軍能夠撐多久?
久經訓練的青州軍在激烈的攻防作戰中,那有條不紊的動作,井然有序的排列都讓孫權大開眼界。
他們以伍爲單位,相距不遠,但卻又首尾呼應。
從徐州帶出來的元戎巨弩架在了最有利的射擊點上,更強的射程,更大的威力,讓這五百支元戎弩成了李賢手中的大殺器。
俗話說臨敵不過三,這句話是說在敵陣相對時,不管是弓箭還是弩箭,隻有三發的機會,三發之後敵人就會沖上近前,如此就需要面對敵軍的肉搏戰。
但是經過馬鈞調教過後的弓弩兵能夠在臨陣相對間射出五輪,他們的弩箭往往瞄準那些最靠前,威脅最大的守軍。
“嗡嗡嗡”,射程之内,元戎弩帶來的殺傷力連孫權都驚動了。
望着那一架架奪命的利器,孫權咬緊了牙關。
弩箭的威力太大,便是盾兵都折損嚴重。
韓當手握鐵槍,憤怒的撥開一支支弩箭,青州軍的弓弩威力實在太大了,他的私兵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損傷着。
憤怒的咆哮一聲,韓當将手中的鐵槍揮舞的如同風車一般,“陳叔至!可敢與我一戰?”
“等我踏上城頭,某自會與你一戰!”陳到不爲所動。
“無膽鼠輩!”韓當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本想引誘陳到攻城,可是,對方卻并不着急,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一般。
“嗖嗖”的箭雨聲每每伴着絕望的哀鳴慘叫,李賢身前的弩兵有條不紊的裝着箭支,好整以暇的扣動發射的扳機,每一支弩箭最少都會帶回一個守軍的性命。
一開始,江東軍還在慶幸,青州軍的箭矢太過稀疏,并沒有給他們帶來巨大的殺傷,可是,當青州軍帶來的元戎巨弩發威的時候,他們才真正體會到,什麽叫做絕望。
密集的弩箭和箭矢如同雨點一般落下,巨大的穿透力狠狠的透過守軍脆弱的皮甲,把他們兇狠的釘在城上。
每一次齊射,都會給守軍帶來巨大的殺傷。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吳郡城頭已經化身修羅地獄,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死傷慘重的江東軍。
傷兵的哀号,校官的吼叫充斥在空中,鳴奏起一股死亡的交響樂。
“使君,此地不宜久留,還請暫避一二”,這是江東軍将在勸說孫權離開。
孫權搖了搖頭,“軍卒尚在死戰,我若離去,豈不是寒了人心,我哪裏也不去,在青州退去之前,我就在城頭,不退一步!”
“使君!”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喏!”
“啪嗒”,忽而,孫權耳畔傳來一聲巨響。
驚望去,卻是軍卒手中的巨盾被利弩射穿了,隻要再騙上三寸,孫權便危在旦夕。
軍将額頭生汗,“來人呐,快快護住使君!”
孫權後怕不已,不過,面上卻作出一副處變不驚的神色。
越是這時候,越要保持鎮定。
漫天的箭雨,遍地的死屍,在這一刻,天地間似乎隻充斥着死亡的聲音。
青州軍最是悍勇,當氣氛壓抑到一定程度,他們骨子裏的血勇便無可抑制的激發了。
中了箭?那麽拔箭再戰,隻要能再進一步,雲梯也就距離城牆更近一分。
數名軍校大聲的嘶喊着,他們揮舞着手中的武器,瞪着猩紅的眼睛,悍不畏死的持着巨盾往前沖鋒。
适才一架雲梯已經架上了城頭。
雖然守軍反應及時,但還是讓青州軍興奮的呐喊起來。
“滾木擂石,放!”顧不得保留實力,周瑜又下了一道軍令。
滾木全是精挑細選的粗實圓木,數名軍士喊着号子,一起合力把又長又粗的圓木擡上城頭,然後惡狠狠的推了下去。
從上而下的圓木帶着巨大的慣性重重的砸傷了百餘名兵丁,然後又“咕噜噜”的往前碾壓了許多躲閃不及的倒黴鬼。
擂石是中間用繩索系着,在城牆兩側來回咣當的巨大石塊,守城時,左右兩側的軍士隻要配合得當,便可以砸碎攻城方的攻城器械。
“将軍,他們的沖車上來了”,一員小校忽然指着緩緩靠近的巨大黑影大聲叫嚷起來。
沖車也叫臨沖,是一陣可以移動起來的攻城塔,相對于雲梯的簡陋,沖車有完備的裝甲,巨大的木輪,以及足夠多的軍士。
李賢使用的這種沖車便是安有八個車輪,高達五層的攻城塔,除了最下層是推動沖車前進的一百多名軍士,其他四層皆裝滿了精兵。
高達四丈的沖車甚至可以直抵城頭,在那時,車裏的青州精銳便可以通過車内的木梯自下而上,源源不斷的沖上城頭。
如果說雲梯是過河時的小木筏,那麽巨大的沖車便是威力巨大的戰艦。
五日的功夫,耗費的無數的人力和物力,青州軍才堪堪造出了兩架沖車。
這便是李賢的倚仗!
火藥不可以用,還有沖車。
就算是強攻,李賢也有一戰而下的把握!
孫權目光凝重,他沒想到李賢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就造出了兩架沖車。
對付沖車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打開城門,用騎兵對其抛射火把,從城樓上,雖然也可以抛射火箭,但沖車的外頭全部浸過水,不易燃燒。
打開城門?孫權不認爲這是個好主意。
“傳令!集中所有火箭,對準兩架沖車,進行密集射擊!”
周瑜也看到了兩架巨大的沖車,巨大的身影,黑黝黝的外殼給他帶來了極其強大的視覺沖擊力!
守軍如何應對?
江東軍也是有弩箭的,隻是,所有的弩箭射出去,最終隻是在沖車上鑽出幾個洞,卻未能傷筋動骨。
在軍将的大聲喝令下,近千名弓箭手換上了“忽忽”燃燒的火箭。
不得不得說,守軍的準頭确實可以,孫權甚至看到幾支火箭透過木塔上的透氣孔,直接穿了進去,但遺憾的是,木塔裏嚴陣以待的軍士似乎早有了應對的方法。
第一輪密集的箭雨沒有給攻城塔帶來任何損傷。
“第二輪準備,放!”
又是一輪火箭射出,這一次,孫權聽到了簡短的一聲慘叫,更看到了數支火箭插到木塔上,但卻沒有引燃任何東西。
“這樣下去可不行”,孫權憂慮起來。
青州軍越戰越勇,他們在沖車的掩護下已經沖到了城下。
如果換做其他人,在江東軍如此程度的打擊下,早已經丢盔卸甲,狼狽潰退了。
可是,青州軍卻悍不畏死,接二連三的,更多的雲梯搭上了城頭。
周瑜不得不分心照看城頭,因爲若是被青州軍沖上了城頭,隻怕對己方的士氣将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周公瑾,受死!”突然,耳畔傳來一聲暴喝。
周瑜定睛一望,卻是陳到!
這厮竟然順着雲梯踏上了城頭!他手舞長槍,威風凜凜,城上的士卒沒有一人是他的一槍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