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在”
“我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能否填平一段護城河?”
高順大聲應諾,“半個時辰足矣!”
“好,高順聽令,我命你領五千人馬填充河道,務必在半個時辰之内完成”
“末将得令”
“胡庸!”
“末将在”
“半個時辰之後,你從西門佯攻,吸引守軍注意力”
胡庸龇牙一笑,“都尉,萬一我一擊得手呢?”
太史慈正色道,“不可莽撞,隻要你依計行事,陳留必可在一個時辰之後易手,不知你信是不信?”
一個時辰之内奪下陳留?得虧說這句大話的人是太史慈,要是換做别人,早落下了個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評語。
如今别說胡庸,就連高順等人都在疑惑太史慈的信心究竟從何而來。
知道自己有些興奮過頭了,太史慈仰首挺胸,朗聲清喝“後軍将馬雍”。
“末将在”
“大将軍交與你的火藥你可帶來了?”
馬雍颌首,“一百個竹藤纏繞的藥筒全在營帳”。
“留下二十個,其餘八十個馬上就要用到”
“末将明白”
“好,半個時辰之後,你領軍卒着重甲,沖往城門,将那些藥筒放到都放在城門口”
馬雍欣然應諾。
自從火藥在荊州立威以來,馬雍所部人馬便成了李賢手中的殺手锏。
如今,再度攻打陳留城,李賢特意爲太史慈增派了神機營,也就是馬雍所部,爲的就是一擊奏效。
陳留,必須奪下!
昔日,曹丕水淹三軍,張遼、臧霸、高順都成爲陪襯,這一次,李賢說什麽也得找回場子。
太史慈已經得到了死令,此役必須取勝,而且還得是大勝。
陳留城頭,曹丕焦躁地來回走動,他沒想到太史慈會發動這般猛烈的進攻。
按理說,大軍初至,理應休整一番才對,太史慈如此出手,着實出人意料。
半個時辰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在青州軍卒的填充下,陳留城外的護城河已經出現了大面積的斷流。
城外青州軍勢大,而城内又沒有騎軍,所以曹丕沒有膽量打開城門與青州軍決一死戰,他隻能跟麾下的軍卒一起,眼睜睜的看着太史慈慢慢地填上了護城河。
說是眼睜睜也不對,因爲曹丕手中還有三千弓箭手,爲了遲滞漢軍的行動,他們在曹丕的命令下已經足足射出了六輪弓箭。
城頭上射出的箭矢給高順的兵丁帶來了不大不小的阻礙,但也僅僅是阻礙而已。
青州軍身着重甲,數十斤重的甲胄可以最大程度上抵擋箭矢帶來的傷害。
“嗡嗡嗡”,箭矢在空中飛舞。
馬雍帶着軍卒來到兩軍陣前,他沒有貿然出擊,而是在等候良機。
西門,巨大的圓木重重地夯擊到城門上,每一下,都可以震的城門瑟瑟發抖。
胡庸大聲怒吼:“箭去!”
背矛軍的弓手力大無窮,他們弓如滿月,箭矢勢大力沉,精準無比的射向了城頭上一個個探出頭來的守軍。
箭矢上攜帶的巨大勁道往往可以把守軍往後拖出老遠,曹丕有些着急了,他麾下的守卒雖是精銳,可如今在胡庸蠻橫的攻擊下,士氣已經有所下滑,要是他再不去提升士氣,隻怕西門很快就要破了。
青州軍兵力充足,所以他們可以同時攻打兩個城門。
曹丕遊移不定,直覺告訴他,南門外的青州軍同樣有所圖謀,但是,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得了,“小心太史慈詭計,切記,不可讓任何人登上城來!”
偏将轟然應諾。
西面的厮殺聲直沖雲霄,而南門這裏卻寂靜非常。
調虎離山?
南門外聚集的青州軍蓄勢以待,守軍不敢怠慢。
此時,太史慈閉眼聆聽片刻,忽而微微一笑,嘴裏道“馬雍,該你出馬了”。
“喏!”
神機營有兵馬一千,他們個個都是身高臂長的漢子。
根據李賢的思路,剛開始,神機營多疑投擲爲主,等到發射火藥的器具研制出來之後,才會改進爲齊射。
此時,馬雍把臂一揮,接着,他手下的重甲軍卒便推着重重的鐵皮車,緩緩前行。
城上的守軍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們大聲呼喝着,狠狠地向城下傾瀉着箭雨,但由于神機營軍卒盔甲太厚,大多數箭矢在穿過一層盔甲之後就再也難進一寸。
就像披了烏龜殼的老虎,這些士卒正在一點一點的露出他們的獠牙。
“快,準備火油,準備滾木壘石!”城上的嘶喊已經帶上了幾分恐懼。
這夥兵馬太過詭異,他們沒有遠射,也沒有雲梯,上來便是一副近戰的模樣。
這是要做什麽?
守軍心驚膽戰,他們使出渾身解數,竭力攔阻。
神機營進攻的方向正對城門,一旦兵臨城下,城門确實危險。
不過,陳留的城門都是用鐵皮加厚過的,就算青州軍強行沖撞,又能如何?
守軍有些不明白,爲什麽對方要從這裏入手。
車輛“吱吱嘎嘎”緩步前行,守軍也一直習慣了這個節奏。
這時候,馬雍蓦地一聲暴喝,“就是現在,快!”
話音剛落,車陣後便沖出八十多個勁裝漢子。
這些軍漢身着皮甲,他們健步如飛。
間或有流矢迎面而來,軍卒卻毫不畏懼。
仔細看去,可以看到這些軍卒懷中都摟着一個酒壇樣的物事,而在“壇子”外面還抱着一層層的藤條,他們靈巧的避過一支支箭矢,機敏的向城門口的方向沖去。
近了,更近了,等城上的守軍察覺不妙的時候,極速狂奔的他們已經接近了城門口。
“擲!”馬雍在後面一聲暴喝,那些軍卒就整齊劃一的把手中的籮筐樣物事丢到了城門口。
“砰砰砰”,重物落地的聲響不絕于耳。
城頭的守軍疑惑不解,這是要做什麽?
答案很快揭曉了,抛完了東西,青州軍便靈敏地一個大幅度轉身,賣力的往回跑了起來。
馬雍激動不已,他耳中已經塞了布料。
火藥引燃爆炸的那一刻會發出巨大的聲響,如果不做防備,近距離觀戰極有可能會遭到誤傷。
火藥可分不出敵我,它隻會摧毀自己效力之内的一切人或者物。
曹丕已經使人堵住了南門,這時候即便守将有心開門驅趕,卻也無能爲力。
不多久,擲彈兵便回到車陣之中。
“退!”
馬雍一聲令下,軍卒緩緩退卻。
守軍心中的不安更大了,他們知道,青州軍一定有陰謀,否則的話,絕不會如此鬼鬼祟祟。
“來人呐,弓手準備!”
馬雍朗聲長喝,他迫不及待的想見識一下火藥破陳留的壯觀景象。
“風,大風!”
馬雍長聲一喝,開戰至今一箭未發的弓箭手便前跨幾步,這整齊劃一的動作駭得守将雙眸一縮。
此時豔陽高照,數百名弓手深吸一口氣,雙臂拉了個滿弓,眼前淬過桐油的箭頭上捆了些極耐燃燒的布條,火引剛一點上,那忽忽的火苗便竄出了老高。熊熊燃燒的火苗映得人臉色血紅無比,和着風聲,這幫養精蓄銳的漢子使出了全身力氣,一往無前的射出了手中的箭枝。
箭雨轉瞬既至,紅彤彤的一大片一經射出便把城門口映成了一片火的海洋,立在城門正上方的偏将隻感覺腳下一震,然後便是一股沖天的勁道,狠狠的把他抛到了空中,還沒等他使出一身武藝,撲面而來的碎石磚塊就把他埋了個妥當,不消分說,此番打擊之下,這厮即便不死也是個重傷凄慘的下場。
“轟隆隆”接二連三的爆炸聲響起,厚實的城門在氣浪的不斷沖擊下支離破碎,還沒等城上的守軍從爆炸聲清醒過來,太史慈便命令手下的士卒痛打落水狗。
不過,漫天飛舞的磚石、雜物很有可能傷人性命,而多數軍卒耳中依舊堵着布料。
若想殺入城中,除掉布料才是當務之急,否則的話,軍令不通,如何對敵?
“持盾突擊!”
在各級軍校的大聲嘶吼下,耳中嗡嗡作響的軍卒終于将布料清理完畢,他們看着缺出一大塊的豁口,龇牙大笑。
有此神兵利器,什麽樣的城池能夠擋住青州軍?
曹丕在爆炸響起的第一瞬間就呆住了,他急忙領軍趕來。
然而,行至半途,南門失守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曹丕勢若瘋狂,“快,随我去擋住他們!”
“大公子!”
“休要多言,我在城在,城失我亡!”
這一番話說的決絕之極,衆人明白,曹丕是萌生了死志。
陳留的地位太過重要了,一旦陳留失守,曹操的勢力隻能龜縮在河東,日後再想圖謀天下,難上加難。
潰散的亂軍狼奔犬突,曹丕大怒,“亂軍陣者,殺無赦!”
“噗噗噗”,軍令一下,曹丕麾下便斬了近百亂卒。
其餘兵馬心中畏懼,終于不敢造次,然而,南門附近,曹軍完全崩潰了。
昏天暗地的爆炸炸毀了守軍的意志,性子悍勇的一把丢了弓箭,單手抄起大刀便沖向城門口,在那裏,往日威風凜凜的城門已經不翼而飛,隻留下滿地的殘木廢石,時不時還有些引信遲緩的火藥不間斷的炸起,炸的驚慌失措的守軍膽戰心驚。
哭天喊地的慘叫,騰空而起的硝煙,這便是神機營之威?
大将軍果真是天上星君下凡,否則的話,怎會有如此神兵利器相助?
青州軍士氣大振,他們歇斯底裏地怒吼起來。
“殺!”
“城門已破,随我殺敵!”
“踏破陳留,攻入長安,擊殺曹操,蕩平天下!”
各式各樣的呐喊聲在南面的城門口喧嚣而起。
最先與守軍接戰的是太史慈麾下的親軍,五百親軍仿佛一支利刃,兇狠地捅入了守軍要害。
甫一接觸,戰事便呈現出一面倒的傾向。
對于大爆炸,青州軍早有準備,而守軍卻全無防備。
一個蓄勢以待,一個驚魂失魄,兩相對比,自然是青州軍大占上風。
在這樣一群兇悍軍士的沖殺下,守軍在城門口僅有的抵抗很快就失敗了。
守城的中堅力量已經消逝與無形,剩下的殘兵潰卒已經喪失了與青州軍交戰的勇氣,他們與城内的民夫一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撒腿就往城中跑去。
殘垣斷壁,濃煙滾滾。
火藥之威,徹底擊垮了曹軍的心理防線。
人力猶可敵,天力不可爲。
自古以來,天雷隻應天上有,人間未有幾回聞。
如今,南門突然炸響,不是天雷又是什麽?
青州軍有天雷相助,曹軍拿什麽抵擋他們?
僥幸未死的軍卒,竭力逃離此處,那些身負創傷的,隻能發出絕望地慘叫……
曹丕趕到的時候,太史慈所部人馬已經入城三千人。
這三千軍馬俱是百戰老卒,他們入城之後,第一時間便是穩住陣腳,爲後續大軍的入城創造條件。
曹丕殺紅了眼,“太史慈,受死!”
太史慈眯縫着雙眼,他沒想到,曹丕竟然沒逃,這倒是一樁功勞,“殺!”
雙方主将甫一下令,大隊人馬便厮殺作一處。
陳留已破,曹軍已然膽寒,他們隻是畏懼曹丕的威勢,不得不死戰而已,而青州軍呢?
大破南門,軍卒士氣正旺。
開戰至今,青州軍甚至沒有什麽死傷,可謂銳氣正盛。
“铿铿铿”,甫一交手,青州軍便占據上風。
曹丕身邊雖有軍卒死戰,可是,他們的數量太少了。
城外,青州軍源源不斷而來,而大呼酣戰的曹軍卻越戰越少。
西門,胡庸依舊在猛烈攻城,他牽制了大量守軍。
這時候,就算曹丕下令大軍來援,卻也遲了。
入城的青州軍已經像釘子一般牢牢地釘在城中,趕走他們?除了硬拼之外,再無任何捷徑可走。
如果是在開戰之前,曹丕尚有把握逼退太史慈,然而,如今士氣盡喪,他明白,陳留失守是早晚的事情。
瓦罐不離井上破,将軍難免陣上亡,事到如今,曹丕本該認命才對,可他卻心中大恨。
曹丕認爲,他明明已經做到了所有能做到的事情,可是,陳留還是破了。
爲什麽?
難道說,上天也在眷顧李賢,眷顧着青州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