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堪已經走了半個月的時間,按理說,這麽長的時間足夠他行上一個來回。
可是,韓遂望眼欲穿,卻沒等到一點消息。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爲何李堪一去不複還?
韓遂突然有一種難言的惶恐感,難道說,李賢不願接納自己?
城外,馬超依舊在虎視眈眈。
半個月來,不甘心的馬超連攻了三次,冀州軍、韓家軍輪番上陣。
連番搏殺,韓遂麾下兵馬銳減。
入城之前,韓遂尚有萬餘兵馬,如今已經不足八千人了。
若不是冀州米糧寬裕,說不定逃卒早已經出現了……
這種情況下,一旦李賢抛棄韓遂,韓遂必死無疑。
同樣損兵折将的馬超絕不會放過手刃仇敵的機會。
忽而,屋外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韓兄,李使君來了”
韓遂驚回首,隻見外頭一群明盔亮甲的軍士大步而來。
一向不拘言笑的田楷在頭前帶路,身後是一名頭戴金冠、腰纏玉帶的英武男子。
毋容置疑,來的一定是李賢。
隻有李賢才能讓田楷引路!
想到這裏,韓遂急忙抱拳作揖,道:“末将拜見大将軍”。
李賢微微一笑,道:“免禮,不告而入,會不會叨擾了?”
韓遂連連搖頭,“不會,不會,末将未能遠迎,失禮了”。
李賢心中滿意,如果韓遂桀骜不馴,不知進退,他不會收下對方。
如今朝廷兵多将廣,多一個韓遂不多,少一個韓遂不少。
若是因爲韓遂的緣故,破壞了軍中的氛圍,這才是得不償失。
這時,閻行、程銀等一幹部将聞訊趕來,他們依次向李賢見禮。
“都免禮吧,馬超大軍壓境,還要辛苦諸位”
“這是份内事,使君不說,我們也要做的”
李賢很是滿意,韓遂軍中人才濟濟,别的不說,單是這個閻行就是一員好漢。
能夠與馬超對拼百十個回合不分勝負,這可是大大的人才!
李賢念頭千轉,開始盤算着如何将閻行拉攏過來……
韓遂深籲幾口氣,他知道,要想取得李賢的好感,必須放低姿态,降低身份,否則的話,隻會是自尋死路。
想到這裏,韓遂向李賢跪下,道:“大将軍,末将有一事相求,還請大将軍恩準”。
李賢攙起韓遂,道:“韓将軍直說便是,無需如此”。
韓遂歎了口氣,道:“敗軍之将還請大将軍收留”。
李賢“哈哈”大笑,道:“我得韓文約,如虎添翼矣!”
聰明人之間,有些話不必說的太過清楚。
韓遂用言語動作已經表達了恭順之意,李賢很是欣慰。
身爲敗軍之将就應該有自知之明,如果不知好歹,李賢一定會教他做人!
韓遂再度表态,“若非使君相助,我早已是塞外的一具枯骨,如今,承蒙使君不棄,我願效犬馬之勞!從今日起,我韓遂便是使君帳下馬前卒,必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主将都表态了,閻行、李堪等人急忙下跪,叩首。
李賢笑着說道:“以後就是自家人了,我軍中一視同仁,隻要用心殺敵,絕對少不了賞賜”。
“大将軍放心便是,我等必效死力”
“嗯,按照朝廷規矩,閻行、李堪爲副校尉,其餘人等還要立功之後再行擢升,妥否?”
閻行勇武過人,便是李堪都有非常之處,他們二人搶先升官,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對此,軍将并無不滿。
李賢察言觀色,嘴裏道:“青州地震、冀州蝗災、兖州水患,近來天災人禍,百姓苦不堪言,我本打算休養生息,誰曾想,馬孟起咄咄逼人,不知進退,我決定,來年開春,先拿馬超試刀!”
韓遂打起精神,“末将願爲先鋒”。
李賢笑道:“韓文約能征善戰,麾下人才濟濟,出征馬超自然缺不了你,隻不過如今天氣轉寒,不利大軍出擊,所以隻能委屈你們了,暫時待在這裏,等到開春吧”。
“聽憑大将軍吩咐”
“如果馬超不知死活,你們可以酌情殺傷,這些年來,隻有我們青州軍擊殺别人的份兒,哪有被别人欺上頭來的事情!”
韓遂松了口氣,“使君寬心便是,我等必竭力死戰,不墜朝廷聲威”。
李賢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并州之地雖在馬超手中,可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韓将軍一定可以重返故土,到時候,我一定親手授旗,爲韓将軍正名”。
韓遂頗爲感動,“多謝使君!”
李賢笑着寬慰一番,向韓遂介紹了随行的田豐、費玮。
田豐可是袁紹舊将,韓遂不由得心中一動,一介降臣尚能如此,他爲何不能?
至于新科狀元費玮,韓遂更是好奇,畢竟是八萬士子中選出的第一名,份量足的很。
當天夜裏,衆人開懷暢飲,渾然沒将城外的馬超放在眼裏。
酒宴散後,李賢将田豐、費玮喚入書房,道:“今日韓遂歸降,你們有什麽想法?”
田豐并不開口,費玮當即明白,這是對他的考驗,他不再推辭,嘴裏道:“韓遂手握重兵,投奔使君隻是走投無路之舉”。
“你的意思是說,韓遂不是誠心來投?”
“不錯,若非馬超緊追不舍,韓遂已無立足之地,他不會引軍來投”
“嗯,那你覺得,如果沒了馬超的威脅,韓遂會不會反複無常?”
“應該不會”
“喔,這是爲何?”
“韓遂麾下軍将以閻行爲主,而閻行對使君多有好感,除非韓遂願意自斷臂膀,否則的話,他不會首鼠兩端”
“嗯,有道理”
費玮又道:“今日我見韓遂神情低落,料想他不甘心就此蟄伏,畢竟是一方枭雄,陡然淪落至此,肯定難受的很”。
“韓遂不會甘心的”
“沒錯,我估計他想要鎮守一方,也許用不了多久,韓遂便會請求坐鎮河西”
李賢微微颌首,“韓遂能力還是有的,有他坐鎮河西,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我總覺得韓遂的牽絆太少了,令人放心不下”。
這就是考量權謀了。
費玮不再多言,他相信,田豐已經有了主意。
果不其然,緩了片刻之後,田豐出言說道:“使君,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如果大事可成,韓遂必會誠心投靠”。
“喔?什麽主意?”
“我聽說韓遂妻兒早亡,隻餘一女,此女又對閻行有意,如果使君能夠撮合他們二人,再爲韓遂尋一妻子,我相信,他一定會誠心感激”
李賢啞然失笑,好嘛,這是要做紅娘呀,也罷,隻要能夠穩定軍心,讓韓遂誠心來投,做兩次紅娘也沒什麽!
想到這裏,李賢很快進入狀态,他琢磨片刻,嘴裏道:“徐文向有一長姐寡居在家,若能說和他們,倒也是個良配”。
“不瞞使君,我也有此想法”
“這可是終身大事,先不着急,等我問問徐文向的意思再做決定”
田豐自然應允。
徐盛可是李賢手下大将,如果因爲韓遂的緣故觸怒與他,隻會弄巧成拙。
門當戶對,兩情相悅,如果家庭身份不對等,即便二人情投意合,也非良配!
寒冬已至,李賢在冀州待了沒幾日便再度南下。
臨近年關,太多的事情需要李賢操心。
離開下邳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仔細算算,也該回去了。
還好,下邳無事,徐庶将一切安置的井井有條,朝廷官員也格外安分。
每到新年,皇帝總會大賞群臣。
如今,天子的吃穿用度都來自李賢,大臣們能夠得到多少好處,完全要看李賢的心情如何。
考慮到這一點,傻子才會在這個關頭與李賢作對!
時光如梭,轉眼間,冬去春來,章武三年的春天到了。
早春時節,郊外的田野裏便出現了農人勞作的身影。
冀州、兖州、青州、徐州,俱是如此。
春耕冬種,在李賢的提倡下,五裏一個水車,十裏一道水渠。
有了充足的水源,百姓的田地有了豐收的保證。
不過,此時農人多以冬小麥爲主,度過了寒冷的冬天,百姓們需要爲田地松土,鋤草,還要小心翼翼地躲開麥苗,可以說耗時耗力。
然而,開春期間的養護,直接幹系到秋收期間的成功,這是數百年積累的經驗,百姓們甘之如饴。
冀州因爲蝗災,兖州因爲水災,全都耗光了百姓的村落,他們是靠着官府的赈濟才存活下來的。
如今,終于到了勞作的時候,百姓們自然要加倍努力,隻有這樣,才能償還朝廷之恩。
大将軍府,李賢正與徐庶、田豐、沮授等人商議奪取并州的決策。
原本李賢打算資助韓遂,擊敗馬超,借道并州攻伐關中,誰曾想,馬超格外神勇,竟然奪了韓遂的基業,好在錯有錯著,兵敗之後,走投無路的韓遂降了李賢,這也算意外之喜。
不過,并州已經被馬超全部占據,這時候再想借道顯然不現實。
馬超與曹操聯盟已經成爲事實,任何可能威脅到關中的調動,都會傳入曹操耳中。
如何行事?需要從長計議。
“錦衣營來報,曹操通過漢中張魯與馬超的交易賺取了不菲的利潤,如今,曹軍練出五萬新軍,東線,曹丕爲将,陳群爲軍師,駐守陳留;北線,曹彰爲将,許攸爲軍師,駐守蕩陰;南線,滿寵爲将,荀攸爲軍師,駐守颍川,曹操坐鎮許昌,全盤策應,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呀”
沮授皺起眉頭,“曹操這麽快就恢複了元氣?”
“曹操雖然風評不佳,可他有大軍在手,恢複幾分元氣也不意外,再者,關中風調雨順,曹操趁機收斂了不少糧秣”
“如此說來,曹操糧秣不足的問題解決了?”
“并非如此,曹操收降了黃巾餘部,有降兵三萬,若是算上五萬新卒,人吃馬嚼,依舊是一個極大的損耗”
“使君所言極是,曹操雖然多了八萬軍卒,可是,其中大半都是烏合之衆,賊兵而已,不堪一擊,至于五萬新卒,幾番厮殺下來,能夠存活一半都是萬幸,以我之見,當務之急是盡快解決馬超,否則的話,一旦馬超投奔曹操,曹操将多出五萬敢戰之士,那時候關中可就不好打了”
“不錯,我也同意個個擊破,隻要擊敗馬超,曹操不足爲慮”
又商議一番之後,李賢決定佯攻晉陽,實攻上黨。
隻要取了上黨郡,李賢便可以斷絕曹操與馬超的聯系。
到時候,沒了曹操的糧秣供應,僅靠馬超一部人馬,不過是闆上的魚肉而已!
大軍進發,糧秣供應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冀州不同于江東之地,可以有水運,這裏糧秣軍械的運送都要靠人力。
深知民夫重要性的田豐提出疑問:“眼下正值春耕,征诏民夫會不會耽誤農時?”
徐庶笑了笑,道:“田長史放心吧,大将軍已有決斷,民夫應召,将由官府出錢補償,絕不讓他們吃虧便是”。
“不知此行需要多少民夫?”
“十萬壯力、十萬牲畜”
田豐吸了口冷氣,放眼天下,隻有李賢才能這麽輕松地調動如此規模的人手、畜力。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早在年前,李賢已經籌集了大量的糧秣。
隻不過,因爲兖州水災的緣故,軍糧消耗大半。
此番行軍,需要先行折損的糧秣補上。
幸好,李賢錢糧寬裕,否則的話,軍卒無糧,絕不會生出死戰之心。
冀州,韓遂等了幾個月,終于等到了出征的軍令,他急忙召集閻行等人商議對策。
“等了這麽久,終于要出兵了,你們有什麽想法?”
閻行摩拳擦掌,“這一次我一定要殺了馬超!”
“馬超身邊必有重兵護佑,閻行,不可莽撞”
“喏!”
在李賢的撮合下,閻行娶了韓遂的女兒,眼下,父親喝斥,他自然不敢多嘴。
如此聽話的閻行倒是令人欣慰,韓遂很是滿意,不過,他說出的話卻凝重的很:“我聽說并州大将張遼已經先行一步,此人是雁門人士,在并州有不小的威望,你們覺得他能成事嗎?”
“張遼張文遠?那個被曹丕大水淹死一萬兵馬的蠢材?”
“休得胡言,曹操之狠毒出人意料,便是我也沒想到他會出此毒計,切記,到了外頭萬萬不可多嘴,否則的話,絕不輕饒”
程昱不以爲意,道:“馬超有羌人相助,張遼絕不是他的對手,到頭來一定還得我們出馬!”
韓遂也是這麽想的,“無論如何,你們都要謹慎小心,萬萬不可與人沖突,我們畢竟是客軍……”
“哼”……
衆将很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