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松一心求戰,哪怕自身兵馬不占優勢,卻也不想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黃松打的如意鍵盤很簡單,此處距離丹陽城不過二十裏,隻要拖住李典,韓當的大家便可以奔襲而來。
誰曾想,戰鬥的過程完全出人預料,徐州軍戰力極強,他們的弓手老辣,經驗十足。
三輪弓箭過後,江東軍便倒下了三百人左右,剩下的人馬在黃松的裹挾下依舊往前沖去。
李典不動分毫,在他看來,眼前的江東軍不堪一擊,若論精悍程度,甚至連兖州軍都大有不如。
李典麾下的軍士都是見過血的,他們有家,有田地,有長輩妻兒,最痛恨的就是毀人家園的惡賊。
江東軍入侵丹陽郡以來,散居各處的百姓深受其害。
如今“仇人”見面,自然是分外眼紅,不需要多做鼓動,軍卒的士氣也已經攀升到了頂點。
又是一波箭雨下去,江東軍又死傷了三百多個,四輪箭雨過後,長弓手已經消耗了大半的體力。
眼前跑的最快的軍卒已經沖到了長槍兵前十多步的地方,再度射箭,雖然依然可以殺傷流寇,卻已經失去了最初的威懾力。
短兵相接,李典相信,自己的兵馬絕不會畏懼。
“長槍!”
李典豎起長槍,他麾下的槍兵長吸一口大氣,都在等着他的一聲令下。
江東軍的前鋒終于沖了過來。
李典一槍刺出,嘴裏迸出一個“殺”字。
“殺!”最前排的長槍兵人人出槍,刺向了眼前的敵人。
短兵交接,長弓手暫時排不上用場,李典揮了揮手,讓他們略微休整一番,同時命令刀盾兵随時準備沖殺殲敵。
按照李典的計劃,先用長弓盡可能的殺傷流寇,然後再用長槍兵挫掉他們的銳氣,最後,刀盾兵出擊,一錘定音!
如今來看,李典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多半。
場面已經失去了控制,徐州軍的出乎意料地強,江東軍出乎意料地弱,黃松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對方如此難纏,他說什麽也不會強出風頭,現在可好,憑白搭上近千人。
韓當呢?
爲何韓當的大軍不見蹤影?
黃松的兵馬已經失去了銳氣,他們徹底迷失了。
将無戰意,軍無戰心,之所以尚未潰逃,不過是因爲李典手下留情罷了。
據悉,孫夫人已經抵達江東,爲徐州交涉,如果這時候勝的太過幹淨,反倒不利于雙方講和。
臨行之前,李賢的軍令很明白:既要敲山震虎,狠揍江東軍一頓,又要留存一線,日後好相見。
正是顧慮到這一點,李典才沒有側翼沖殺,也沒有玩擒賊先擒王的把戲,隻是讓前鋒軍奮力掩殺。
仗打到現在,勝負已分。
隻要江東軍将不是傻子,自然能夠感受到李典的意思。
黃松确實明白了,隻不過答案太過殘酷:徐州軍手下留情了!
此時,裨将大聲勸谏:“将軍退吧,徐州軍兩翼兵馬尚未出動,我們還有一線生機呀!”
黃松很是猶豫,如果這時候退軍,适才的努力便付諸東流,這讓主張北伐的黃松如何忍受?
可是,死戰不退?
軍士已經生出畏懼心裏,就算韓當的主力及時抵達,完成包圍,黃松的這四千多人馬也全部交待了。
全軍覆沒?
想到這個結果,黃松大爲驚恐,他可沒有犧牲小我,成全打我的心思,更沒有以自己爲誘餌,成全韓當的打算。
“退軍!”
盤桓許久,黃松終于下達退軍的命令。
從江東軍沖鋒,到黃松下令退軍,整個過程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可是,就這麽一炷香的功夫,江東軍已經折損了千餘人馬,這還是李典留手的結果,如果李典全力出擊,黃松能夠保存一半的兵力就可以燒高香了。
“将軍,江東軍要逃”
李典不屑一顧,“算他識相,要是再耽擱片刻,說不定我就改變了主意”。
“可要掩殺一番?”
“沖殺一番也好,省的他們不長記性”
“好嘞!”
江東軍且戰且退,試圖脫離戰陣,可是,得了軍令的徐州軍卻緊追不舍。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韓當的兵馬終于到了,這時候,徐州軍方才收兵退卻。
這一番追殺,江東軍又丢了數百性命。
黃松心痛不已,見了韓當,他惡人先告狀,“将軍何故來遲?”
韓當反問一聲,“誰是北軍主将?”
黃松十分憋屈,不肯作答。
韓當又道:“黃松,我在問你,誰是主将!”
“是你,韓将軍”
“好,你既然知道我是主将,爲何未得将令擅自出戰?”
黃松哪敢說自己的那點小心思,隻是說事發突然,徐州軍咄咄逼人,江東軍隻能迎戰。
韓當冷笑一聲,道:“李典有多少兵馬?”
“一萬二千人”
“你部又有多少人馬?”
“三千三百人”
“黃将軍真是好膽量,以寡敵衆,猶能全身而退,我不是應該爲你報捷?讓主公獎賞于你?”
黃松漲紅了臉,“不敢,敗軍之将,不敢言勇”。
韓當勃然大怒,“好一個敗軍之将,黃松,你不遵軍令,肆意妄爲,該當何罪?”
黃松支支吾吾,他壓根沒想到韓當突然變了臉色。
劇本不應該這樣寫呀。
黃松的叔父是黃蓋呀,韓當不敢莽撞才對!
可是,爲何黃松卻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将軍,我一心殺敵,何罪之有?”
韓當冷笑連連,“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既然如此,我便讓你死個明白,來人呐,帶上來!”
片刻之後,便有人押來三名流民打扮的男子。
黃松心神一震,他沒想到,韓當竟然連這都發現了,大事不妙呀。
“黃松,你認識他們嗎?”
黃松閉口不言。
“就算不認識也不要緊,反正他們認識你,還需要我講明白嗎?”
黃松梗着脖子,道:“我們黃家對主公忠心耿耿,天地可鑒,韓當,你不能殺我”。
韓當微微颌首,道:“你隻要認罪就好,我不殺你,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呐,杖責五十”。
黃松大駭,五十軍棍可是要人性命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黃松躺在木闆上,連叫喚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時,韓當背手而立,道:“黃松,你私縱河匪,與其劫掠鄉間,私分财物;不遵将令,以至軍卒大敗,如果按照軍令,殺你十次都綽綽有餘,不過,眼下正值時局微妙,孫夫人已至江東,我便饒你一條狗命,讓主公處置你!”
黃松目光憤恨,嘴唇顫抖不已。
韓當不屑一顧,“你若是不服,盡管來找我,我一并接下了”。
黃松再不敢言,他生怕韓當改變了主意,将他當場擊殺,如果真的是這樣,他找誰說理去?
韓當是江東軍中少有的認清局勢的将領,李賢的強大,早已經超出了江東軍的實力範圍,即便眼下江東軍在丹陽實力占優,可是,一旦李賢抽出手來,頃刻間,江東軍便有覆滅之憂。
據悉,李賢麾下已有十多萬兵馬,江東軍呢?
滿打滿算不過八萬兵,其中多半還是新軍,這與徐州軍不可同日而語。
誰不知道李賢各部兵馬俱是精銳?
實力的差距,意味着江東軍很難立足。
就算一時占優,奪了揚州數郡,又能如何?
打心眼裏,韓當不願與徐州軍交惡。
黃松不知死活,成了反面典型,韓當求之不得,正好借此讓主戰派瞧個明白,徐州軍不是那麽好打的。
正思慮間,軍卒來報,說徐州軍主将已至,請韓當出來一叙。
韓當打馬出陣,與李典遙遙對立。
李典揣着明白裝糊塗,“韓兄此來何意呀?”
“攻打丹陽,爲伯符将軍報仇”
李典搖了搖頭,道:“伯符将軍不是我們殺的”。
“可是,被抓的兇手卻一口咬定,李賢就是幕後主使”
李典不屑一顧,“大将軍兵強馬壯,若想拿下江東,派兵自取便是,何必大費周章?”
韓當聞言一滞,不過,當着軍卒的面,他可不能墜了面子,“李将軍真是好大的口氣!”
“是不是胡吹大氣,韓将軍心裏應該很清楚”
韓當怒上心頭,“真以爲擊敗了黃松便可以小看我江東軍了嗎?”
李典依舊是那副欠揍的語氣,“我能擊敗黃松,自然也能擊敗你”
韓當不怒反笑,“好,好,好,感情你是來宣戰的!”
李典大爲訝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丹陽郡可是朝廷的,明明是你們江東軍打上門來,怎麽到了你嘴中,反倒是我在挑釁?”
韓當理屈詞窮,隻得威脅:“看來,我們需要好生較量一番”。
李典頗爲認同,“我也正有此意,不過,隻怕這仗是打不起來了”。
韓當皺起眉頭,沒等他說話,身後已經傳來一陣急速的馬蹄聲,正是江東急報。
“報,韓将軍,刺史急報”
韓當微微颌首,他擡手接過書信,仔細看了起來。
封漆完好,印鑒爲真,這說明書信不是假的。
至于内容,卻是要求韓當暫休刀兵,等待軍令。
毫無疑問,這與孫夫人大有幹系,韓當深深地看了李典一眼,道:“若非主公急報,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李典不以爲意,“随時奉陪”。
韓當收軍退卻,不過,五萬大軍并沒有退入江東,而是駐紮在丹陽城外。
李典的兵馬也沒有急忙入城,而是與守軍遙相呼應,擺出一副監視江東軍的模樣。
如同曹操預料的那般,江東的戰事很快告一段落。
與此同時,冀州連斬兩名縣令的消息已經傳遍天下。
尚書令陳允将斥丘、甘陵縣令的罪名公布于衆,引得滿城轟動的同時,果斷揮刀,殺了二人。
冀州剛剛平定蝗災,正是民心歸附之時,陳允手刃貪官,更是讓百姓交口稱贊。
冀州百姓從未想到,朝廷真有爲民除害的決心。
幾乎在縣令斃命的同時,陳允開倉放糧,無糧可食的百姓終于得到了果腹的糧秣。
有了糧食,百姓便不會铤而走險,即便有心人再三蹿啜,百姓們也不會上當。
擒殺袁歸之後,冀州都尉胡庸很快便離開了,兖州戰事正酣,急需援軍,片刻也不能耽擱。
陳允也沒有在甘陵停留太久,他接到的旨令的巡察冀州,眼下隻到了兩個縣,還沒有完成使命。
于是,陳允一路北上,所過之處,糧價紛紛回落,糧商們再也不敢放肆。
甘陵、斥丘的殺戮讓人明白,與朝廷作對,死無葬身之地!
兖州,陳留城,曹丕度日如年。
據悉,太史慈大軍将至,陳留城下兵馬很快便有四萬之衆!
萬一太史慈帶了破城利器,陳留城可就完了。
開壩放水?還是繼續等待?
曹丕猶豫再三,難下決斷。
這一日,軍卒急報:城外人聲鼎沸。
曹丕聞言急忙登上城頭,遠遠望去,隻見徐州軍陣形變幻,似乎在竭力攔阻什麽。
曹洪大爲焦急,“大公子,定是我方人馬,應該出城救援呀”。
曹丕有些猶豫,“若是敵方詭計,誘我軍出城,又該如何是好?”
曹洪也不敢确定城外的徐州軍是不是在演戲,萬一真的徐州軍的計謀,兖州軍貿然出城可就上了大當。
可是,如果來的真是己方兵馬呢?
“大公子,我願出城”
“叔父莫急,是不是己方人馬,片刻就見分曉”
曹丕說的沒錯,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一面曹字大旗影約可見。
曹洪心急如焚,“大公子”。
曹丕仔細瞅了瞅,正是曹軍大旗無疑,他當機立斷,“叔父,你速領本部兩千兵馬出城,接應我方騎軍”。
曹洪精神一振,急忙應命:“喏!”
曹丕不敢大意,他知道,曹洪一心求戰,當下又叮囑道:“切記,不可戀戰,一旦救出騎軍,即刻退入城中”
“喏!”雖說不能大開殺戒有些不爽,可是,能夠出城厮殺一番,已經可以得償所願了,曹洪暗自告誡自己,要珍惜機會,要讓徐州軍付出代價。
誰曾想,曹丕猶豫一番,又說道:“若是事不可爲,速速退卻!”
曹洪不以爲然:“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