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太史慈已經漸漸緩過神來。
曹操之所以未能及時奔赴戰場,隻有一個原因:曹操怕了。
連番惡戰之後,曹軍雖有餘力,可是,曹操卻不敢冒險了。
兖州軍力原本就比不上青州,如果再有折損,一旦李賢傾盡全力,曹操将再無還手之力。
荊州劉備的例子就在眼前,曹操不想重蹈覆轍。
兖州軍一反常态,轉攻爲守,頓時令人大跌眼鏡。
李賢倒是無所謂,近期徐州的戰略目标便是荊州,能夠在兖州奪得谷陽這樣一個立足之地,對于李賢來說已經足夠了。
接下來,隻要曹操不尋事端,李賢甚至沒打算與曹操糾纏。
劉備就慘了,三方壓力之下,荊州急需援軍,可是,曹操倒好,愣是将之前的承諾抛之腦後。
如果詛咒可以殺人,曹操早已經死于劉備的詛咒之下。
“誰都靠不住,荊州隻能靠自己!”
劉備有了慘痛的經驗教訓,可是,時間不等人,他面臨的形勢日漸嚴峻。
倘若再沒有起色,用不了多久,荊州将落入他人之手。
這對于劉備而言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大展拳腳的地盤,說什麽也不能丢了。
絕望之下,劉備放棄了尊嚴,他數次拜訪“水鏡先生”司馬徽,懇求相援。
司馬徽是襄陽名士,素以素以知人、育人、薦才、克己而著稱于世。被世人稱爲“人鑒”,俗稱“水鏡先生”。
初見劉備,司馬徽未曾松口。
劉備知道,自己實力不足,隻能以誠動人。
于是,劉備三次拜訪司馬徽。
終于,司馬徽見了劉備。
甫一見面,劉備便施禮懇求:“請先生救我”。
司馬徽搖了搖頭,道:“我非神仙,如何救你?”
“先生學究天人,若能出山相助,荊州定能轉危爲安,逢兇化吉”
“使君高看老朽了,我不過多讀了幾本書,一無撒豆成兵之能,二無呼風喚雨之術,怕是幫不了使君呀”
劉備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不想輕易放過,“先生大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值此危難之際,還望先生體諒百姓,助我破敵”。
劉備搬出大義的名頭,司馬徽不好拒絕,他歎了口氣,道:“我已經老了,有心相助,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劉備臉色一黯,他嘴唇顫抖起來,不知道該如何答複。
誰曾想,接下來司馬徽竟然轉口說道:“不過,我可以向使君推薦兩個人,伏龍、鳳雛,兩人得一,可安天下。”
劉備大爲好奇:“伏龍、鳳雛,他們是何方高人?”
“伏龍卻是隆中諸葛亮,号卧龍,鳳雛乃襄陽龐統,他們二人胸有丘壑,若能有他們相助,區區李賢,何足道哉!”
劉備信心大增,他誠心作揖,道:“多謝先生指點,他日若有所成,必不相負”。
司馬徽不置可否。
等到劉備告辭之後,司馬徽吩咐下人:“即日起,府院封門閉院,若有人來訪,便說我閉關修書了”。
“喏!”
劉備離開司馬徽的府邸,第一時間将法正喚到跟前。
“孝直,水鏡先生給我舉薦了兩名大才,一爲卧龍,一爲鳳雛,我想修書一封,與他們詳談一番,你覺得如何?”
法正連連搖頭:“使君不可如此,卧龍也好,鳳雛也罷,都是世外高人,像他們這等人物,絕不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使君若是誠心相助,倒不如登門拜訪”。
劉備眼前一亮,他拍了拍腦門,道:“卻是我糊塗了,不錯,登門拜訪,以示誠意!那便先見鳳雛”。
法正又道:“使君又錯了,先見卧龍,後見鳳雛,絕不可颠倒了次序,否則,兩者隻能得一”。
劉備略一琢磨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幸有先生提點,否則,謬之大矣”。
法正沒有居功,隻是提醒了幾句,讓劉備做好被拒的心理準備。
劉備歎了口氣,他知道,如今荊州就像個燙手山芋,除非真有扭轉乾坤的大才,否則的話,局勢不可逆轉。
對于小有名氣的名士來說,荊州太過危險,如果施展計策使得荊州轉危爲安倒也罷了,定能成就一番美名,可是,如果荊州淪陷,出仕的名士必将受到牽連。
劉備别無選擇,外部的力量靠不住,他隻能從兖州内部想辦法。卧龍也好,鳳雛也罷,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他們相助,荊州說不定真有轉危爲安的可能。
時間緊急,在一隊百餘人的騎軍護衛下,劉備來到了隆中。
誰曾想,接連兩次劉備都吃了閉門羹,諸葛亮拒不相見。
雖說門童說的委婉,可是,對于劉備這等人精來說,再委婉的語氣也掩蓋不了直觀的事實,諸葛亮不想出山。
有心轉身離去,再去見見龐統,可是,來都來了,總歸要見上一面,否則的話,如何能夠甘心?
劉備勸慰自己,于是,在一分風雪交加的日子,他再度叩響了諸葛亮的院門。
這一次,諸葛亮沒有搪塞。
相會之後,劉備按捺住激動之意,道:“久聞先生大才,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先生教我”。
諸葛亮雲淡風輕:“使君過譽了,我常居于鄉野之地,孤陋寡聞,隻怕會誤了使君的大事”。
劉備連連搖頭,“先生莫要自謙,如今漢室衰敗,奸臣假借皇命行事,荊州風雨飄搖,不知先生可有妙計?”
諸葛亮沉吟一番,嘴裏道:“益州劉璋不足畏懼,真正威脅荊州的還是江東孫策,徐州李賢,隻要分而化之,荊州之圍立解”。
劉備眼前一亮:“請先生教我!”
“我聽說孫策有一個妹妹嫁給了李賢,如果此女突遭不測,江東、徐州必生間隙,那時,使君再使人離間江東,當可收獲奇效”
劉備恍然大悟,這麽簡單的道理,爲什麽他之前沒有想到?
孫尚香是聯系徐州、江東的紐帶,如果她出了問題,不管兇手是誰,雙方的關系都将破裂,那時候,夾縫中的荊州就有了可乘之機!
俗話說,一葉障目,難道真是這個道理?
隻是這一計,劉備便對諸葛亮刮目相看。
接着,劉備又請教天下大勢,諸葛亮一一道來。
曹操、孫策皆可爲援,益州劉璋懦弱可欺,占據荊、益二州,當可争取天下!
劉備聽得眉飛色舞,很多之前他想都不敢想的東西,諸葛亮都有了實施方法。
劉備驚爲天人:“請先生出山助我”。
諸葛亮微微颌首,應承下來。
劉備大喜過望,他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諸葛亮依舊肯出手相援,這份恩情,足以銘記終生。
諸葛亮出山之後,劉備又去見了龐統。
與飄逸的諸葛亮相比,龐統又醜又矮。
古人常以外表論才能。初見之下,劉備心中不喜。
可是,想到司馬徽對龐統的評價,劉備隻好耐下性子,出言試探。
誰曾想,龐統第一時間便表達了效忠之意,“如果使君不嫌,我願爲使君效力”。
劉備有些奇怪:“荊州已是危局,多少人避之不及,爲何你要助我?”
龐統笑了起來:“若非局勢危急,如何能顯出我輩的手段?”
劉備大受震撼,難道這就是名士的氣概?
想到這裏,劉備又将荊州面臨的困境複述了一遍,懇求破解之策。
龐統锊着胡須,嘴裏道:“徐州強盛,僅靠荊州一部,隻怕敵之不過”。
“先生有何高見?”
“我有一計名曰驅狼吞虎,如果能夠大功告成,區區李賢,不足爲懼”
劉備覺得龐統有些誇大其詞。
如果李賢這麽好對付,他又怎麽會落到今天這般慘況。
不過,當務之急是聽聽龐統的計策,如果行不通,再做計較。
龐統心有定計,嘴裏道:“李賢、孫策并非親密無間,隻要離間二人,江東軍當可爲我所用”。
“如何離間?”
“聽聞孫策有妹曰尚香,便從此女着手!”
劉備瞠目結舌,感情龐統跟諸葛亮想到一塊去了。
龐統以爲劉備驚呆了,當下志得意滿地笑道:“如何?使君覺得此計妥否?”
劉備緩了片刻,方才颌首稱贊:“此計若成,江東之圍立解!”
思來想去,劉備還是覺得隐瞞有必要隐瞞諸葛亮的計策。
如果讓龐統知道,他所謂的妙計早已經付諸實施,說不定他會接受不住。
諸葛亮、龐統接連出山,荊州的後勤補給頓時上了一個層次。
自從張繡與徐盛聯手,關羽的荊州軍就沒讨過好處。
劉備親領兵馬增援之後,情況雖有好轉,可是,徐州軍依舊占據上風。
時光如小溪流水,涓涓而淌,無聲無息,似乎昨日間還在街頭熱的出汗,但當第一縷徹骨的寒風從北方吹來,将人凍得直哆嗦的時候,人們才恍然,冬天已然來了。
正值隆冬時節,涼州,往日裏這時候說不定會飄上點瑣碎的小雪,但今年那祥瑞的兆頭卻似乎翩翩來遲,總是不肯早一點降落到等候已久的田地禾苗上。
滾滾的陰雲籠罩在蒼茫一片的大地上,天地之間,似乎觸手可及。
隻是瞅上幾眼,便覺得心中堵的慌,極目環顧,卻見軍營四周的狂野上呈現出一種灰色的死氣,草木枯萎一片。
大漢征西将軍韓遂凝神望天,覺得心郁難耐,摸了懸挂在腰側的佩劍,他翻身入帳。
帳内正有一對女子在瑟瑟發抖,韓遂褪了衣甲,一聲大吼。
隻聽得聲聲慘叫不絕于耳,不知道過了多久,韓遂陰沉着臉,掀帳而出:“來人呐,埋了她們!”
“喏!”
帳内的女子早已經七絕身亡,她們身上青腫不堪,生前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曹操的使者在哪裏,讓他來見我”
“喏!”
甫一見面,韓遂便笑道:“曹孟德意欲何爲?”
“唇亡齒寒,懇求将軍南下”
“對付李賢嗎?”
“正是”
“李賢兵力強盛,又有鮮卑、烏桓相助,我爲何要與他爲敵?”
“将軍此言差矣,李賢狼子野心,孔融、陶謙、袁紹皆爲其所害,如果将軍置身事外,等到荊州事畢之後,隻怕将軍就是下一個”
韓遂嗤之以鼻:“屁,我與李賢井水不犯河水,他占他的,我打我的,他若是小觑于我,我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曹使趁熱打鐵:“将軍若肯出兵,使君願奉上金銀、軍械,以表心意”。
韓遂略爲心動,不過,還是猶豫起來:“馬孟起那裏是什麽意思?”
曹使面不改色:“将軍何處此言?将軍爲西涼定海神針,自然應該先問過你,再問其他人”。
韓遂很是滿意:“不錯,你回去回禀曹操,讓他拿出誠意,否則的話,免談”。
“不知這誠意……”
“你直說便是,曹操會明白的”
曹使無奈,隻得應承下來。
益州劉璋退軍了,又一次立在城頭,隻見北方方圓數十裏的地方塵煙沸騰,無數的益州旗幟耷拉着腦袋,仿佛也在爲這次退軍而感到無奈。
黃忠心中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不管是誰,面對三路大軍,面對司數萬大軍,若說心裏沒有一點擔憂,那定是不可能。
如今劉璋終于退軍了,荊州的壓力終于少了一分。
“将軍,我願領精騎一千,前去沖殺一陣,請将軍恩準!”副将雙手抱拳,大聲請命。
“不可,劉璋雖退,但卻陣式不亂,貿然出擊,非行軍之道”,黃忠搖搖頭,拒絕了自己的副将。
副将無奈,重重地跺了跺腳,隻得作罷。
“若是二将軍在此,劉璋危矣!”這時,簡雍意猶未盡的感歎了一句。
是呀,荊州唯一的一支騎兵軍團已經被關羽帶到了新野,如今整個荊州隻有東拼西湊聚集城了千把騎卒,無論是坐騎,還是軍士都遠遠比不上關羽的手下。
沒有騎軍,以步卒沖擊益州軍陣?
沒有認爲這是個好主意,在平野交戰,隻有當騎軍撕開一道豁口之後,已方的步卒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殺傷對方的有生力量,不然,那不叫乘勝追擊,而是陣地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