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滅寇救人,這完全是一個意外。
殺敵之前,誰也沒想到山賊竟然劫擄了這麽多女人。
如今,山賊已死,徐盛隻能将這夥女人留下。
大軍南下,必須争分奪秒,否則的話極有可能夜長夢多。
南陽地處要害,青州軍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有可能驚動曹軍。
曹操、劉備并不可怕,可是,如果二人聯手,對于矢志破敵的青州軍而言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大軍出征,必須心無旁骛,爲了确保這一點,徐盛不允許任何意外。
留下女子,讓她們自生自滅,這已經很是仁慈了,如果換成另一位殘暴的軍将,說不定會玩出先奸後殺的把戲。
世道險惡,人心難測。
在寨中短暫休息了半個時辰,青州軍便匆匆趕路。
有向導,有輿圖,青州軍速度極快。
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即使徐盛以及使出了諸多手段,最終還是讓兖州軍察覺出了不妥。
不過,從青州軍出行到兖州軍有所察覺,其中有三個時辰的時間差。
三個時辰,足夠青州軍做很多事。
南陽南麓,有一個名叫新野的地方,這裏北依宛、洛,南接荊、襄,自古以來便是南北交彙、承東啓西的水路交通要沖。
對于大漢王族而言,新野也是一個特殊的地方。
王莽亂政之後,亂軍四起,光武帝劉秀正是在新野起兵光複漢室。如果說,彭城是劉邦的龍興之地,那麽,新野便是劉秀的起家福地。
劉表尚在的時候,荊州軍将南陽收入囊中,劉備掌權之後,爲了防備李賢,劉備特意在新野留下了一千精兵。
一千兵馬,聽上去不多,可是,隻要新野有事,距離此處不過二十裏的荊州軍寨便會拍馬來援。
二十裏的路程,打馬奔馳也不過一刻鍾的功夫,即便步卒疾行,也不過半個時辰罷了。
半個時辰,就算青州軍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攻下一座早有防備的城池!
事實真的如此嗎?
青州軍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博望坡此處要道,可以說是荊州的北大門。
如果青州軍連博望坡都攻不下,談何謀奪荊州?
春暖花開的季節,道路兩側長滿了嫩綠的花草。
鳥兒在林中歡叫,此處,地廣人稀,林深葉茂,正是鳥獸的樂園。
忽而,“撲棱棱”大群的飛鳥騰空而起,樹下,一小隊青州精兵急速而行。
爲首一人背負彎弓,腰挎利刃,目露精光,看上去便是個難纏的角色,在他身後,五名軍卒不發一言,隻是悶頭趕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支前哨小隊終于有所發現,他們在距離新野城池不過六裏遠的地方發現了荊州軍的哨探。
明哨、暗哨,裏裏外外起碼有十多人。
前哨伍長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對方人數雖多,但是卻極爲分散,有心算無心之下,他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講對方一網打盡。
然而戰場上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如果有一個漏網之魚,那麽,此次行動就等于失敗了。
今時不同往日,青州軍此番南下志在必得。
可是,一旦消息走漏,讓城中守軍有所提防,整個前哨小隊便會淪爲千夫所指。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個罪名誰能承擔的起?
巨大的壓力之下,前哨伍長沒有莽撞,他急忙使人回轉,向上司禀明一切,至于是戰是退,皆有上官一言而決。
張繡聞聽戰報之後,神情很是興奮,擊殺山匪對他而言更像是道開胃菜,眼下,正餐終于來臨,他很有些迫不及待。
獨自鎮守南陽的時候,張繡雖然地位尊崇,可是一舉一動都受到限制,因爲,他麾下萬餘兵馬的安危都系于他一身,一旦張繡有個三長兩短,這萬餘兵馬定會土崩瓦解。
張繡隻不過二十三歲,哪能忍得住寂寞?
歸順李賢之後,張繡終于美夢成真,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厮殺機會。
不必擔心糧秣,不必顧慮友軍,甚至不需要考慮退路,張繡隻需要一往無前,将一切敢于阻攔的敵人撕碎,那麽,徐盛自然會爲他謀劃好一切。
完全沒有後顧之憂,這與孤家寡人的時候完全不同。
多少次,張繡暗中慶幸,幸好自己投了李賢,否則的話哪有今日之逍遙?,到時你再殺個痛快卻也不遲”。
魏延大喜,露出了一嘴寒光閃閃的白牙,“哎呀,這麽說來,這還有的打!“
其實,以張繡的身份地位,讓他獨領一軍綽綽有餘,可是,張繡卻受夠了巨大的壓力,他想找尋一個釋放的途徑。
殺戮,這就是最好的途徑。
當前哨人馬将戰報回禀的時候,張繡再也按捺不住,他不顧手下的勸阻,執意要去前線。
不管怎麽說,張繡也是先鋒大将,手下更有萬餘兵馬,前哨厮殺這等事情不管怎麽說也輪不到他呀!
消息傳到徐盛耳中,徐盛卻置若罔聞,隻是吩咐下去:“大軍做好準備,前鋒得手後務必及時出擊,不得延誤!”
“喏!”
張繡武藝高強,歸順李賢之後并無桀骜之舉,就算偶爾有些逾越之舉,卻也無傷大雅。
此番兩軍出擊,名義上以徐盛爲首,可是,張繡卻并沒有表現出半分不妥,反而處處配合,這讓徐盛很是感激。
輪地位,雙方都是統領萬餘兵馬的大将,張繡能夠不添亂,徐盛又哪會無端生事?
張繡身先士卒,親臨戰陣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即便有什麽意外,那也無旁人無關。
再者,張繡武藝高強,長槍出神入化,前哨有他統領,當可大獲全勝。
事實證明,張繡沒有辜負徐盛的期望。
十一名哨探,前哨人馬隻對付了六人,其餘五人都讓張繡一人獨自解決了。
自始至終,荊州哨探都未能發出任何示警。
張繡成功了,青州軍的前哨成功了。
擊殺哨探,斬斷新野城的眼線,這隻是計劃中的第一步,接下來的行動才是重中之重。
新野戒備森嚴,若是強攻硬打,很難在荊州援軍抵達之前攻下城池。
新野城南二十裏處的荊州軍寨,裏面足足駐紮了六千兵馬,那裏是荊州北部的中樞所在,他們的職責便是策應各個邊城,防止他們被青州軍奪去。
青州軍悄無聲息而來,目的便是奪取新野,搶占先手。
隻有占據新野,兩萬名青州軍才算有了容身之處,進可攻退可守。
若不然,青州軍便是無根之木,一旦戰局不利,隻能退往南陽。
如何奪城?
徐盛志在奇襲。
出了樹林,張繡與徐盛一道遠眺新野城。
隔着老遠,隻見城樓上插着一杆碩大的旗幟,上面隐約可見一個模糊的黑字。
迎風飄蕩的旗幟獵獵作響,旗幟下方,幾個明晃晃的身影在來回走動。
看模樣,荊州軍很是小心,值守的人員不曾懈怠。
必須進一步摸清虛實,想到這裏,徐盛問道:“前哨可曾混入城中?”
張繡咧嘴笑道:“已經混進去了,荊州軍雖然看護嚴密,卻絕不會想到,我們的向導本就是新野人士”。
徐盛不置可否,在沒有奪城之前,高興的太早可不是什麽好事。
又等着約莫有半個時辰,喬裝打扮的軍卒在向導的引領下去而複還。
城門口的軍卒很是不耐,卻無法拒絕銀錢攻勢。
再者,上司三令五申,要求大家戒備外敵,防備青州軍,卻沒說不準百姓出城。
春天,萬物複蘇的季節,正是鳥獸奔騰,獵人豐收的日子。
若是嚴控出入,隻會讓百姓萌生不滿。
誰也不知道青州軍會不會來,如果一直關閉四門,新野百姓如何生活?
新野城池不大,百姓卻多的很。
仗着光武帝的餘蔭,這裏不需要繳納稅賦。
數百年來,新野百姓習慣了自己的與衆不同。
劉備增派人手,新野百姓并不買賬,在當地百姓看來,是劉備将戰火引了過來,否則的話新野哪有仇敵?
哨探回到林中,将城中情報一一禀告。
徐盛聽罷,決定夜襲新野。
眼下,荊州軍并不知道青州軍已經出擊的消息,他們思想上肯定會有些麻痹大意,這就是徐盛的機會。
按照時間估算,就算曹操已經得了消息,也不可能提前告知新野。
信息的不對等,這就是徐盛的優勢。
當天夜裏,兩百名青州軍一分爲二,一路由水門潛入,一路攀爬城牆,由下而上。
事情進展的很是順利,當新野軍卒發現不妥的時候,青州軍已經殺向了城門。
守軍重外輕内,他們壓根沒想到敵人會從後方出現。
城門口的守軍隻抵擋了一會兒便敗下陣來,“吱嘎嘎”,城門終于打開了。
沒了城牆做屏障,荊州軍根本無從抵擋,青州軍徑自沖入城中。
半個時辰之後,城池易手了。
一千名守軍或死或降,隻有百十名人馬試圖逃出城外,卻被侯在外頭的青州軍抓個正着。
塵埃落定,徐盛松了口氣。
接下來,隻要遮掩消息,說不定還能再下一城!
想象是美好的,隻可惜,徐盛低估了曹操的決心。
就在青州軍剛剛攻下新野城之後,曹操的信息便來到了新野城外。
發現自己晚來一步之後,曹軍當機立斷,他急忙将消息傳入二十裏外的荊州大營。
至于荊州軍會如何選擇,那就是荊州軍的事情了,曹軍無從幹涉。
“什麽?新野城丢了?”
荊州軍将聽聞消息,險些失手砍了信使。
劉備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守好新野。
當時,荊州軍将再三承諾,一定萬無一失,誰曾想,這才沒過幾日,新野就丢了。
日後還有何面目去見劉備?
不行,必須出兵。
“來人呐,給我點齊兵馬,出征新野”
“将軍三思,青州軍占居新野,有多少兵馬,誰來統領?這都是需要查探的事情,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可大意呀”
“啊呀呀,新野丢了,氣煞我也!”
“大軍夜行,危險重重,将軍三思!”
這時候,多數軍卒都有夜盲症。
聽到麾下提醒,軍将隻得暗自咬牙,“傳我軍令,明日啓程,趕赴新野,便是死,也要死在新野城中!”
這個要求倒是不好拒絕,否則便是不通人性了。
青州軍難得過了一個安靜的夜晚,無人滋擾之下,軍卒休整妥當,翌日,幾乎人人精神抖擻。
經過一個不眠之夜之後,荊州軍将不敢怠慢,他第一時間領軍來到新野城下。
望着城頭飄蕩的青州大旗,荊州軍将破口大罵,“真是該死!”
城中人馬衆多,荊州軍卻隻有六千。
六千人馬攻城?這個結果不言而喻。
荊州軍将再傻,也沒有傻到這個地步。
“誰可爲我拿下此城?”
無人應答,荊州軍中如果有奪城的人才,又哪會等到現在?
片刻的無言過後,荊州軍将指着城頭,道:“誰能誘出青州軍,賞錢百貫!”
人爲财死鳥爲食亡,當下有不少人躍躍欲試。
不過,一名黑漢策馬前行,道:“将軍,讓我試試吧”。
此人名喚魏延,隻是一名伍長。
荊州軍将不置可否:“切記,以誘出青州軍爲目标,不得有誤”。
魏延悶悶不樂,道:“明白,我不會誤事的”。
剛行了沒幾步,荊州軍将又吩咐道:“記住,許敗不許勝”。
“這仗沒法打了!好不容易領軍出征,竟然讓俺打敗仗,這還有什麽意思?”魏延勃然大怒。
有心撂挑子不敢,卻又怕大将動用軍法斬了自己。
此時,身後有人提醒:“大兄,将軍的意思是誘出大股青州軍,隻有你敗了,他們才會趁勢追擊,而你可以把青州軍引到咱們大軍的所在,到時你再殺個痛快卻也不遲”。
魏延大喜,露出了一嘴寒光閃閃的白牙,“哎呀,這麽說來,這還有的打”
“大兄切記,不可大意了呀”
“這倒也是,打勝仗容易,敗仗卻不容易”,魏延念叨着,拍馬前行。
魏延胯下的戰馬是他之前繳獲的戰利品,這時候牽出來,很有震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