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奔這樣一個人物,自然要準備價格不菲的禮物。
荊州雖然富庶,但是,掌權的豪族們卻不想付出任何代價。
甯爲雞首不爲馬尾,荊州大族在地方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投靠李賢,地位肯定會所折損,反之,若是迎接劉備爲使君,那結果就大不相同了。
李賢手中兵多将廣,土地廣袤無比,荊州雖富,但對李賢而言卻并非不可或缺,而對劉備來說,荊州就是他的全部!
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荊州士林哪裏肯去李賢那裏遭罪?
再者,李賢出身低微,遠遠不如劉備血統之高貴,在講究“血統論”的荊州,這一點很是重要。
不過,荊州士林雖然鍾意劉備,卻也不敢匆忙下注。
如果劉備隻是個蠢材,無法爲荊州帶來勝利,那麽,荊州大族絕不會接受他爲荊州之主。
換句話說,劉備擊敗劉璋,勝的恰到好處,這一場勝仗使人看到了希望!
于是,蒯氏、馬氏出題考校,而劉備也通過了考驗。
大勝劉璋隻是彰顯了劉備的存在,荊州豪族是否願意接納,這才是劉備能否掌權的關鍵。
也許是劉備的噩運用光了,輾轉多年之後,他終于擁有了一處理想之地。
隻要用心經營,必可奠定王霸之基!
戰國時期,強大的楚國便是由荊州而興,劉備躊躇滿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拳腳。
然而,劉表暴亡之後,荊州軍力大爲分散,由于缺乏統一領導的緣故,在面對江東軍的時候,很多地方大族都陷入了各自爲戰的窘境,正因爲如此,江東軍才能夠所向披靡。
世家大族都懂得明哲保身之道,雖說,聰明人都曉得唇亡齒寒的道理,可是,他們卻不想爲了他人的利益折損自己的好處。
劉備初掌大權,對于他而言,當務之急就是收攬軍權,救援危急。
隻有讓各地豪族感受到荊州的強大,他們才不會輕易投敵。
如何入手?
劉琦、劉琮二人是關鍵,隻要搞定劉表的這兩個兒子,一切問題将迎刃而解。
隻是,劉琦、劉琮會買賬嗎?
劉備苦苦思索破解之道。
兖州,寒冬已經過去,可是,初春的陽光卻不能爲曹操帶來一絲一毫的溫暖。
攻占南陽一役,曹軍雖然成功占據了南陽城,可是,未能如願以償地徹底吞并南陽。
損兵折将也就罷了,最令曹操無法容忍的卻是兖州!
李賢的青州軍竟然堂而皇之地擄走了兖州的丁口、錢财。
眼看着已經到了春耕的日子,可是,兖州竟然找不到足夠的丁口來耕種。
粗略的統計已經估算出來,去年,青州軍從兖州劫掠了五十萬丁口!
曹操覺得肉疼之際。
沒有丁口,大軍如何補充新軍?
沒有丁口,誰爲大軍種植糧秣?
曹軍上下人心惶惶,曹操制定了諸多措施,僅僅挽回一絲士氣。
曹操明白,若想士氣提升,須得真刀真槍地幹一場,隻要赢得酣快淋漓,什麽都不是問題。
選擇誰做對手?
平心而論,曹操恨極了青州軍,如果可以,他更願意對方李賢,然而,青州軍力強大,弄不好就有可能弄巧成拙,真要是敗了,說不定将顔面無存。
思來想去,曹操還是覺得挑個軟柿子捏,這樣的風險還在可控的範圍之内。
青州,李賢赢得了難得的發展時機。
此時,在新羅王都,大股大股的新羅兵馬出現在城外,領頭的将領是對新羅王忠心不二的大将高涼。
一路上,高涼早已經見到了三股軍卒,所傳的消息無非是新羅王被軟禁,王城勢力更疊的消息。
在高涼想來,他麾下的三萬大軍足以挽狂瀾于既倒,隻要大軍奔至王道城外,那些受到漢軍脅迫的鄉民百姓定然會回心轉意,重新站到漢人的對立面上去。
今日裏,高涼已經使人把王都圍了個密事,可自始至終,都沒有一人出來投降。
怎麽會這樣?
難道說,短短三兩日的功夫,漢人就收買了人心,讓城内的百姓不敢與之爲敵?
“咚咚咚!”急切的戰鼓聲響起。
急欲了解真相的高涼沒有等待的耐心,他急令大軍第一時間發起了潮水般的攻勢。
遠道而來的新羅兵馬隻休整了不過兩個時辰,他們沒有趁手的攻城器械,甚至連足額的箭矢都沒有,隻是在上官的命令下,對巍峨的王城發動倉促而急迫的攻擊。
當第一波新羅軍卒出現在守軍射程之内的時候,甘甯立在城樓上,嘴角翹起,道:“傳我軍令,放他們進入六十步之内再行射殺!”
沒有過多的争辯,一旁的軍卒便高聲呼喝:“傳都尉軍令,待敵寇進入六十步之内再行射殺,諸君不得妄動!”
幾十步的距離轉瞬及至,在戰場上,尤其如此,成功跨過了一段距離,新羅軍将忐忑不安的心髒也平穩舒緩了些,他們不知道守軍爲何沒有發箭,隻以爲對方是畏懼己方人馬的聲勢,不敢貿然出箭,所以在距離護城河不過二十步遠的地方,新羅軍卒蓦然加速,他們想趁着守軍“發愣”的功夫,快速地通過護城河。
近了,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在甘甯眼皮急跳的時候,一旁的軍卒也在适時向甘甯通報數字。
等到對方說出“四十九步的時候”,甘甯蓦然睜眼,“放箭!”
四十多步遠,這個距離,交戰雙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去對方的面目了。
在新羅軍将瞋目結舌的當口,城頭的漢軍衛卒以眼花缭亂的高速度射來了第一波箭雨。
攻占王都的時候,青州水軍就不曾出過什麽大力,大水過境之後,漢軍又整整休整了三日。
是以,對付筋疲力盡跋涉而來的新羅援軍,大漢軍卒有以逸待勞的優勢。
“嗖嗖嗖”,第一波箭雨不過六百多支,可箭箭傷人性命。
即便有木盾、衣盔做抵擋,可城下的新羅軍馬還是傷亡慘重。
攻城的先鋒營,整整死傷了一千多人,這數目幾乎是先鋒營人馬的一半了。
還沒有渡過護城河呢,己方的人馬就有了如此慘重的傷亡,真要是開始了慘烈的攻城,那傷亡數目又得攀升到何種地步?
這時候,高涼對自己的“愚忠”,第一次有了猶疑。
巨大的傷亡代價迫使高涼作出了決斷,在想出破敵之策之前,他隻好把試探攻城的先鋒營撤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
連新羅王都被擒住了,高涼手中雖有人馬,可一無辎重補給,二無攻城器械,長此以往,高涼麾下的三萬大軍又要靠什麽生存下去?
奉诏來援之前,高涼從未想過他的任務是攻打王城。
換句話說,誰也沒想到,看上去堅不可摧的新羅王城竟然隕落的那麽快,快到讓人來不及作出應對的措施。
據說,當日裏漢人是用了水攻的主意,可試圖故技重施的高涼在命令軍卒蓄水築壩的時候,遭到了四周鄉民們的強烈阻攔。
破損的家園才搭建了個框架,被沖毀的農田短時間内是無法修複的,在這種時候,誰也不想經受第二次洪澇之害。
聽到鄉民們的訴說,原本就有些下不去手的兵丁頓時齊齊罷工,他們也有家人子弟,甚至還有親族住在王城之内,這時候蓄水攻城,不就是在蓄意謀殺嗎?
有的招數隻能使用一次,一旦曝光之後,層層的壓力注定會壓抑的你無法得逞第二次。
當夜,高涼徹夜難眠,城内,燈火通明。
夜戰?
且不說己方人馬能夠保存幾成的戰力,單看城頭影影綽綽的火光,就知道漢人的防守定然不容小觑。
難道說,就這麽與漢人耗下去?
不成,如今敵我态勢逆轉,有城池依靠的漢軍挨的起,可遠道而來的高涼卻挨不住。
軍中的口糧隻夠兩日之用了,沿途間,高涼已經搜刮了不少村落,可全民皆兵的情況下,抛棄生産的鄉間百姓,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哪裏還會有剩餘的餘糧留存?
恨隻恨着王城丢的太快,快到衆人來不及作出及時的應對措施。
現在好了,王城淪陷,大王被軟禁起來,假王元皓在城内發号施令,長此以往,國将不國!
新羅王城,成功擊退了敵軍的第一波襲擊,青州軍将的臉上并沒有露出多少喜悅之情,在他們想來,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反而是元皓營中的兵馬歡呼不已。
占據王城之後,原本隸屬新羅王的兩萬多人馬經過一番遴選,足足有一萬多人加入到了元皓的陣營,也就是說,如今,假王元皓麾下的兵馬已經暴增至三萬三千多人,這個數字是漢軍的三倍。
實力的增強,讓假王元皓在甘甯的面前變得底氣十足,而且得知新羅境内并無大漢的援軍之後,新羅的一衆叛将在望向漢軍的眼神中總是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東西。
尾大不掉,也可以說是養虎爲患,甘甯覺得步骛有些大意了,若非步骛過于放縱,假王元皓的人馬如何能夠支撐到今天?
原本數目相當的時候,漢軍将士對新羅的叛軍有絕對的壓制權,可現在,擁有三萬多人馬的元皓已經對甘甯的水軍形成了巨大的威脅。
若是元皓起了歹心,甘甯的萬餘人馬極有可能吃上一個大虧。
當城外的敵軍逐漸退去的時候,甘甯便将自己的憂慮說了出來:“子山,元皓此人不足爲信,雖說我們有他的父母在手,算是掐住了他的七寸,可難保此獠不會铤而走險,作出有損于我大漢官軍的事情出來”。
步骛皺起眉頭,嘴裏道:“都尉意欲何爲?”
“必要時殺一儆百,讓這些混賬知道,誰才是新羅的主人”
步骛眼前一亮,這才是他要的結果。
當時扶持元皓做假王的時候,爲了防止他反噬,步骛使人将元皓的親身父母待到身邊,名曰照顧,其實是爲了震懾元皓,讓他不敢生出二心出來。
原本新羅王在位的時候,元皓這個假王手中沒有什麽實權,那時候自然享受不到什麽富貴榮華的生活。
可自打進入新羅王城,堂而皇之地坐上新羅的王位之後,美女在懷、錦衣玉食、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早已經讓元皓樂不思蜀了,這種情況下,難保他不會受到他人慫恿,與漢軍決裂。
丘飛咧着嘴角,嗤之以鼻,道:“将軍,元皓此獠不足爲懼,區區一個文弱書生而已,他要是敢對我等不利,我必一斧取了他的狗頭!”
步骛微微笑道:“元皓現在可是新羅的大王,再也不是之前的那個毛頭小夥子了,你要是想殺他,也得問過他身邊的幾萬大軍才行?”
丘飛惱羞成怒,他變色喝道:“他敢!我這就去找他!”
步骛扯住丘飛的衣襟,不讓其動彈,嘴裏道:“坐下來!急什麽?天塌下來有都尉頂着,還沒到火燒眉毛的時候,不過是一個李代桃僵的猴頭罷了,我能讓他耀武揚威、狐假虎威,自然也能滅他于執掌之間,嗯,新羅王的幾個兒子你們都見過了,你們認爲,他們當中,誰可堪大任?”
丘飛沒明白其中的緊要之處,隻是狠狠地磨着牙齒,好像要把元皓嚼碎了一般。
甘甯倒是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個絕佳的招數。
如果此計可成,不但可以确保青州高枕無憂,還可以保證新羅百年之内不生事端。
“子山莫非是想再立一王?”
甘甯遲疑一番,終是說出了口。
步骛沒有故弄玄虛,他哈哈大笑,道:“不錯,正有此意!”
“妙呀,此計甚妙,一旦得逞,元皓必定自顧無暇,而新羅必定會有内鬥的風險,隻是不知道新羅人會不會上當!”
步骛志得意滿地笑了起來:“都尉寬心,新羅人定會中計!要知道,他們所謂的王族也不過是我們的階下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