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弱肉強食,弱小的部落必須依附于強者,隻有這樣,他們才可以在惡劣的環境中存活下來。
此時,漢人擊敗蹋頓的消息已經傳來,能夠擊殺烏桓中的最強者,這說明漢人實力驚人,依附這樣的實力,兀楊部落沒有任何抵觸心理。
太史慈恩威并施,進一步打消了兀楊部的戒心,“使君已經訂下了規矩,隻要兀楊部肯爲大漢出戰,你們所得的戰利品,青州隻取一半,剩下來全部歸你們自己所有,而且,劫掠過來的人丁你們可以自由分配,爲奴爲婢,悉聽尊便,若是可以,你們甚至可以驅使奴隸爲你們征戰,戰功不菲者,可在幽州、冀州獲田百畝。”
一半的戰利品!百畝良田!相對于刻薄的蹋頓,漢人顯得很是慷慨。
即便心中覺得不妥,可是,對于财富、人丁的貪婪還是戰勝了那份謹慎,當然了,眼下的餘裏耶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願意爲大将軍效勞”
效力十年,聽上去并不長久,可是,對于草原部落而言,這幾乎是一代人的黃巾歲月。
十年之後,部落中的男丁還不知道能夠剩下幾個人,餘裏耶心中黯然,不過想到太史慈許諾的誘餌,他又有些蠢蠢欲動。
人丁、财富,這都是族丁部衆們夢寐以求的東西,之前,隻是缺少武器盔甲,所以才收斂很多,若是有漢人的軍械相助,隻要不是與鮮卑的大部落敵對,餘裏耶有信心取勝。
成功收編了第一支烏桓部落,太史慈顯得很是開心。
這才叫以夷制夷!
眼下,李賢雖然貴爲州牧,麾下更掌控三州,然而手中可供驅使的兵馬卻有限。
各地的郡兵雖說也有近萬人,可勢力混雜,李賢懶得去糾纏。
與其争奪那些郡兵的指揮權,倒不如另起爐竈,建立自己的嫡系人馬。
八旗制度,用在遊牧民族身上可謂再合适不過了。
李賢明白,隻要确保己身勢力不斷壯大,縱使外族生出異心也幹擾不了大局。
有了兀楊部落,可謂成功踏出了第一步。
接下來,隻要讓餘裏耶領着人馬在外厮殺,太史慈就可以坐享其成。
不過,倘若遇上硬仗,青州軍也需要攻堅克難,顯示一下超凡的戰鬥力,否則的話,不足以服衆。
半個月之後,當夫蒙部的貨物回轉涿郡的時候,餘裏耶已經帶着武裝到牙齒的族人劫掠了兩個部落。
由于妻女都在青州軍控制的城池之中,所以餘裏耶麾下的部衆顯得無所顧忌,他們不再擔憂對方的報複,因而,下起手來顯得很是兇狠。
沒有妻兒老小的牽絆,烏桓勇士骨子裏的悍勇被完全開掘出來,他們喜歡這種縱馬如飛,百步之外飛箭取人性命的生活。
如同漢人喜歡男耕女織的生活一般,烏桓人生來就是在馬背上的,若是把他們圈養起來,那才真正是活之無味。
十年,隻要堅持十年,到時候,烏桓部落便可以攜帶巨大的财富回歸草原,那時候,幸福才剛剛開始。
半個月的時間,兀楊部擄獲丁口八百人,其中,成年壯丁四百人,女人兩百人,牛羊九百頭,馬匹三百八十三匹,可謂是所獲頗豐。
按照之前太史慈許諾的分配方式,兀楊部落一下子增加了不少财貨。
原本在塞外平原上還不覺得漢人的城池有什麽好的,可隻在城内住了半個月,兀楊部落的女丁們就喜歡上了這種安甯祥和的生活。
隻要有錢糧,美味的酒肉、漂亮的衣物應有盡有。
況且,家中的活兒都有那些奴隸們去做,辛苦慣了的女主人們一下子空閑下來。
由儉入奢易,男丁們回到家中,感受到妻兒發自内心的喜悅之後,也不禁感慨,之前的那番辛苦也是值得的。
在太史慈的大力支持下,兀楊部落的裝備都是上上之選。
正所謂千金買馬骨,隻要兀楊部落過的越來越好,那麽,一定會有更多部落成爲李賢手中的刀!
見識到兀楊部落的轉變之後,夫蒙青冉陷入了沉思當中。
顯然,漢人是将兀楊部落當作刀槍來驅使的,他們眼下的風光,都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拼搏出來的。
夫蒙部難道也得這麽做?
這一切值得嗎?
不過,夫蒙部還有選擇嗎?
蹋頓雖然死了,可是,烏桓各部還有着不弱的實力,再者,鮮卑步杜根等人絕不會坐視夫蒙部恢複壯大,他們一定會出手!
夫蒙青冉明白,有了兀楊部落的榜樣在先,很快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甘爲漢人驅使的部落,那時候,倘若夫蒙部依舊固步自封,不肯就範,豈不是将自己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
這一次,夫蒙青冉在将貨物交割完畢之後便匆匆地離開了。
畢竟是幹系到部落生存的大事,夫蒙青冉必須與族人商議一番再做決定。
這一次交易,太史慈用糧粟、盔甲、鹽粒換來了八百匹良馬。
夫蒙部本身沒有這麽多馬匹,他們也是拿着鹽粒以物易物,才換取了足數的良馬出來。
不談夫蒙部自身交易的收獲,單是這種轉手倒騰的生意就爲他們賺取了大量的利益。
原本夫蒙部的權貴們還在盤算着,類似的交易若是多做上幾筆,部落很快就可以強盛起來。
誰知道,匆匆而返的夫蒙青冉帶來了一個令人驚恐的消息:“這是漢人與我們的最後一次交易了。”
夫蒙部的族長,夫蒙青冉的哥哥夫蒙懷遠大驚失色:“這是怎麽回事?八百匹良馬,我們已經是傾其所有了呀,當時漢人不是隻要求七百匹就可以的嗎?我們多交付了一百匹,難道他們還不曾滿意?可惡的漢人,實在是太過貪婪!”
夫蒙青冉搖頭低語:“不是貨物的原因,兄長,不知道你是否聽說了兀楊部落的事情?”
夫蒙懷遠皺起眉頭:“就是妻兒爲漢人脅迫,完全喪失了尊嚴的烏桓人?怎麽了?”
夫蒙青冉歎了口氣,自家的兄長明明從漢人手中牟取了天大的好處,可心底卻依舊不曾認可漢人,由此可見,舉族投奔漢人的決定是無論如何不可能成行的。
不過,爲了阖族上下近萬丁口,夫蒙青冉還是說出了心中所想:“兄長沒有去過涿郡,不知道這漢人的都尉是個厲害人物,他麾下的兵馬實在以一當十的精兵強将,一個小小的都尉況且如此,他身後的州牧李賢又是怎樣的豪傑?”
夫蒙懷遠嗤之以鼻:“漢人若是厲害,何必要烏桓人自相殘殺?他們自己解決便是!”
夫蒙青冉一陣無言,這種驅使他人厮殺的手段陰狠毒辣,比簡單粗暴的拼殺高明了無數倍。
有心繼續勸阻,可是,夫蒙青冉明白,自家兄長依舊沉寂在恢複草原王者的夢境之中,讓他向漢人屈膝納降,實在是太過艱難了。
夏末秋初,草原上正是羊肥馬壯的季節,每年的這個時候,烏桓、鮮卑、契丹等遊牧部落都會南下劫掠。
然而,今年卻有些不同了。
烏桓人的王者蹋頓在冀州敗的灰頭土臉,連性命都丢了。
一個蹋頓并不足以震懾部落的貪婪之心,可是,誰曾想,漢人竟然拉攏收買了一群烏桓人,這夥烏桓人劫掠,殺人,可謂窮兇極惡。
兩個月的時間,草原上便掀起了腥風血雨。
原本磨刀霍霍向漢人的遊牧民族反過來竟然成了他人劫掠的對象,這讓人情何以堪。
鮮卑、烏桓這些遊牧民族不同與漢人,他們部落與部落間的聯系很是薄弱。
這種分散的局面給兀楊部落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沒了婦孺老幼的牽絆,兀楊部落的五百騎軍來去如風,他們不懼怕報複,草原之大,卻沒有一個部落是他們的敵手。
甫一開始,烏桓的幾個部落還沒有将兀楊的騎軍放到眼裏,他們認爲,不過是幾百騎軍,算不得什麽。
草原上,部衆在五千開外的部落還有幾十個呢,其中,鮮卑、烏桓能挽強弓的部衆更是早過了一百之數。
距離涿郡稍遠一些的部落更是抱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念頭。
以往的歲月,爲了争奪肥美的草場,部落與部落間的厮殺多不勝數,要是天天緊張過度,那部落的頭人早已經憔悴緻死了。
在所有人看來,兀楊部落頂多會猖狂一陣子,等他們折損完畢,也就消停了。
然而,誰也沒想到,武藝部落竟然像瘋了一樣,除卻運送戰利品的時間,他們幾乎馬不停息地尋釁、殺戮。
兀楊部落自身雖有折損,可是,在太史慈的許可下,他們開始征召奴兵上陣。
于是,兀楊部落的實力不減反增。
要知道,所謂的奴兵便是敗于兀楊部落之手蠻人,爲了活命,他們不惜出賣自己!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涿郡以北三百裏的草原上竟然再也沒有一個部落存在。
那些反應遲鈍,自持有步杜根部作後台的家夥根本沒把兀楊部落放在眼裏。
結果,無非是爲兀楊部落增加不少戰利品罷了。
烏桓人、鮮卑人,隻要不肯歸順,兀楊人都會予以懲戒。
誰都擔心自己成爲兀楊部落的下一個目标,一時之間,人人自危,他們急忙串連起來,希望團結互助,聯合圍剿背叛了祖宗的兀楊部落。
在各部落頭人的蹿啜下,一支規模超過五千人的部落聯合軍出現了。
如果兀楊騎軍不明情況,說不定會一頭撞入陷阱當中,那時候,即便太史慈想抽手救援也隻能是鞭長莫及了。
這時候,好在夫蒙部及時将情報透漏出來。
正是借着夫蒙部與暗衛的情報,兀楊人才避過了圍剿。
反正烏桓人沒有膽子殺往涿郡,這樣的話,兀楊人在暗,聯軍在明。
自古以來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聯軍不可能長久地在一起,他們總會有分開的時候。
一旦分開,兀楊部落就有各個擊破的機會。
借着部落聯合的機會,鮮卑人在草原上的風頭大漲,甚至有徹底蓋過烏桓人的迹象。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部落聯合軍真的大獲全勝了,那鮮卑人在草原上的地位将更加鞏固。
夫蒙部雖是鮮卑人,卻一直被步杜根等實力部落排擠在外。
此番部落聯合,夫蒙部依舊屬于打醬油的角色。
隻有攪亂部落聯合軍的好事,這樣的話,夫蒙部才能牟取最大的好處。
部落與部落間勾心鬥角的事情多不勝數,時間短的話,在漢人以及兀楊部落的壓力下,衆人還能勉強壓制住,可若是時間一長,那些早有世仇的部落早晚會鬧出事來。
厮殺了兩個月,兀楊部衆終于空閑下來。
長時間的辛苦,回報也是可觀的。
除卻上繳到太史慈手中的那份,每一名兀楊部衆都有了八到二十名奴隸,家中的牛羊更是增加了十倍。
事先,誰能夠想到兀楊部落會有今日?
作爲部落頭領,餘裏耶一直頂着罵名,直到今日,他才顯得志得意滿。試想,昔日若不是餘裏耶作出了明智的選擇,隻怕兀楊部早已經滅絕了!
放眼天下,除了兀楊部,誰能這般起死回生?
不過,要不是青州都尉體貼入微,用銀錢、布帛、鹽糧換取了多餘了牛羊,要不然,不能到草原上放牧的兀楊人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些戰利品。
涿郡,太史慈正在與一名目光深邃的中年人交談。
中年人頭纏着發髻,指關節粗大,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善射的勇士。
這是被太史慈俘虜的烏桓人。
之前的幾番大戰,統共有四千多名烏桓人成了俘虜。
在太史慈驅使兀楊人征伐作戰的時候,五百名烏桓人也經過了長時間的考驗,有資格拿着武器,跨上良馬,他們不再是奴隸,而是享有俸祿的兵馬!
與之相應的,酒肉、銀錢之類的待遇更是大幅提升了。
這五百人雖說不可能完全相信,但太史慈認爲,隻要假以時日,讓這些烏桓人嘗到甜頭之後,隻怕他們會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