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答應耶律青冉,會爲其提供足量的米粟鹽粒,與此同時,爲了确保第一次交易成功達成,青州軍會派出兩千步卒護送這些财貨北上,直到夫蒙部成功接收了這些貨物。
夫蒙青冉也許諾,接收貨物之後,鮮卑夫蒙部會爲東萊軍籌備軍馬,以物易物,偵查敵情,必要時候甚至可以趕赴前線。
箭矢六千支、弓箭六百張、盾牌三百副、大刀兩百柄,這是軍械清單。
米粟一千斤、食鹽八百斤,這是生活物資清單。
由于時間倉促,夫蒙部很是需要這批軍械财貨,于是,當太史慈把物資準備妥當之後,翌日一早夫蒙青冉就出發了。
送走了夫蒙青冉,冀州重新恢複了原來的軌迹。
不過,兩千步卒護送的軍械已經成爲一個甘醇的誘餌,不停地散發着香味。
自從那一次與烏桓人硬碰硬地對拼了一次,太史慈便意識到了騎軍的好處。
後來,趁着烏桓人麻痹大意,趙雲率領青州軍夜襲大營,取得斬首八百,俘虜兩千的戰果。
蹋頓勃然大怒,意圖圍殲趙雲,趙雲卻避而不戰。
青州騎軍是太史慈麾下唯一一支機動力量,一旦損失慘重,青州軍在與烏桓人的對抗中便完全喪失了主動,這可不是太史慈想要的。
爲了對付來去如風的烏桓騎軍,太史慈抽調苦力,正在興建軍堡。
步騎結合,步軍以軍堡爲依托,騎軍圍繞軍堡活動偵查,兩者緊密配合,最大程度上壓縮了烏桓人的活動空間。
新的軍堡選址已經确定了,俘虜的烏桓騎卒成了最佳的苦力人選,在兩千名鄉民營青壯的監視下,烏桓人逐漸停止了逃竄的意圖。
之前,曾經有烏桓人試圖逃竄出去,然而,他們沒有一個人成功,失敗者都被砍下了頭顱,高高地懸挂到了木杆之上。
漸漸地,烏桓人也發現了,隻要他們按時完成進度,漢人便不會多加責罵,而食物更是不曾短缺過。
這一來二去的,竟然有不少烏桓人萌生了不願離開的意向。
要知道,烏桓人以遊牧爲生,一旦遇到寒凍災害,牲畜大量死亡,以家畜爲身家性命的烏桓人便損失慘重。
對烏桓人當中的貧者來說,每日隻要能有口飯吃就已經是難得的好日子了。
至于出賣些力氣,隻要能夠換些米粟果腹,又算得了什麽?
青州、徐州,李賢創建的戰争機器全面開動起來。
有了足量的鐵器補給,匠工營全力開工,箭矢、刀具、長槍,各式的冷兵器源源不斷地從作坊生産出來。
大片大片的土地開墾出來之後,一座座水車沿河而建,灌溉出了大片大片的良田。
冀州境内有多條河流,土地也很是肥沃,之前,隻是爲了躲避戰亂,所以百姓才四散而逃,現如今,太史慈憑借一座座軍堡将戰線一直往北推進,留在軍堡、縣城内的鄉民百姓們當即壯了膽色,他們開墾荒地、畜牧養殖。
以軍堡爲中心,方圓數十裏的地方開墾出了連片的田地,到處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
省工省力的曲轅犁完全派上了用場。
太史慈采取的是類似于軍屯的方式,他将鄉民十戶編爲一甲,五十甲編爲一裏,五十裏編爲一鄉,每一級設一頭領。
開墾出來的田地按照人頭發放,完全免去了繁重的人頭稅。
這些日子,太史慈一直在苦思冥想,他在考慮究竟該如何擴充實力。
袁氏兄弟尚在苟延殘喘,冀州人心未附,即便太史慈有心征召本地鄉民入伍,隻怕也車水杯薪,難以足數。
在這種情況下,太史慈隻剩下了一個選擇,從少數民族當中征召騎卒。
李使君說的很清楚,以夷制夷!
不管是烏桓還是鮮卑,匈奴還是氐氏,隻有能爲我所用,那便大膽一用!
近年來,趙雲麾下的外族騎軍大出風頭,立下了赫赫戰功,現在,太史慈決意借鑒一番,建立一支外族騎軍。
當然,俘虜的那些冀州軍、烏桓人太史慈也不想放過了,能夠廢物利用的話,何樂而不爲?
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去掉了心理負擔,烏桓人會發現,原來做叛徒也并不是件困難的事情。
有了這打算,太史慈很快就動手着以實施,他讓陳宮動用錦衣營的力量,先期挑選出五十人的小隊作爲試選。
如同日本人引誘漢奸那樣,太史慈會逐步提升這五十人的待遇,然而慢慢讓他們加入到巡護商隊、驅逐馬匪的戰事中去。
衆人患寡而不患均,區别對待之後,烏桓人自然會爲自己鳴不平,那時候,太史慈便會采取分而化之的手段,根據烏桓人的反應采取相應的措施。
那些叫嚣的最厲害的,多半是欲望十足,不容易滿足的家夥,隻要給予足夠的好處,讓這些人改換門庭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至于那些閉口不言,靜觀事變的家夥,要麽是真的膽小鬼,要麽便精明過人有自己的算盤,當然,還有一部分忠于蹋頓的死硬分子存在。
太史慈相信,隻要讓這些俘虜嘗試到跟随青州軍的好處,那麽,日後讓他們爲大漢賣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冀州,中山國。
管甯沿着碎石鋪墊的大道,緩步前行,兩側俱是翻出來的田地。
已然到了冬季,将土地深挖翻種,可以凍死泥土中的害蟲,确保明年有個好收成。
由于是統一開墾、統一規劃,所以田地顯得很是齊整,。
在每塊田地的地頭都建有一道深深的溝渠,這是防旱保濕的水渠。
水渠的盡頭建有一輛高大的水車,水流沖刷着輪葉,發出“嘩嘩”的聲響,此時田地不需要太多水分,所以水車的閥門并沒有開到最大。
每隔百丈之地,都會有一座高高的木台,這是警戒瞭望的崗哨。
一旦發現敵情,木台會第一時間示警。
在木台之旁,建有深井,青石、方磚堆砌的井壁之上有一座四角有棱的井亭,這是遮蔽風雨,保持井水清潔的必要措施。
後世裏電視裏經常出現的辘轱纏繞着粗粗的麻繩,可以節省提水的力氣。
管甯走上前去,親手打了桶水,井水清澈照人,嘗了口,極爲甘甜,當下很是滿意。
無論在什麽時候,水源都是确保田地豐腴、人丁興旺的不二物品。
在李賢的刻意要求下,太史慈負責青州軍事,而管甯、國淵督造農耕事宜。
耕戰是确保戰鬥力的不二法寶。
現在來看,效果卻是極爲顯著的。
以黃河爲主幹,密密麻麻的水渠像樹木的枝葉一般伸展開來。
初步的田地灌溉體系已經成型,放眼四望,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田壟。
忙碌的人群在各自甲長的統籌引導下秩序井然,間或有三兩個孩童在地頭耍鬧。
可以想象,隻要擊潰烏桓人,來年一定是一個豐收年。
在離鄉堡不過三裏遠的地方,一群工匠正忙着建立祠堂。
祠堂後頭是一塊石碑,碑上篆刻着陣亡軍士的生平事迹。
死于此地的軍卒屍首遵從遺願,要麽運回青州,要麽葬在此地。
先有墓志銘,後有供人祭拜的祠堂,這可是士紳權貴才有的待遇,然而在這李賢麾下,隻要用心殺敵,等閑軍士便可以享受到了。
誰人不想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普通的軍漢雖然沒有太多家國的念頭,然而李賢這般敬重死者的作爲無疑極大地收買了人心。
活着,有前所未見的俸祿待遇,若是奮勇殺敵,甚至還可以娶妻生子,死了,有碑有墓,跟着這樣的使君作戰,誰人不效死?
從高句麗、東瀛各地搜刮來的夷女多數都分配給了軍漢,雖說言語不通,但這些夷人婆娘吃苦耐勞,倒是農作的上佳人選,而且,床榻之間更是任君采撷。
冀州已經是囊中之物,憑借軍堡之策,太史慈穩占穩打,蹋頓雖然多次滋擾、挑釁,可是,卻極少占到上風。
天氣已然轉寒,騎軍的機動性已經受到了極大影響。
寒冷的冬季是坐騎的殺手,缺乏耐寒的草料,用不了多久,烏桓人麾下的坐騎便會出現折損。
烏桓人中,不少頭領已經萌生了退意。
這一日,蹋頓召集衆人議事。
一衆頭領争相表态。
“頭領,昨日我麾下又凍死了五匹馬,一個部衆,再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呀,漢人有軍堡擋風遮雨,我們可沒有”
“我手下坐騎也出現了傷亡,頭領,咱們退軍吧,等到明年開春再來!”
“漢人有句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已經搶了這麽多,何必滞留下來,與漢人硬碰硬?”
“我們烏桓人的家隻能在草原上,難道頭領打算占據冀州不成?”
蹋頓眯縫着雙眼,等到麾下發完了牢騷,他才環顧四周,道:“說完了沒有?如果說完了,聽我說幾句!”
衆人不敢多言。
“中原有數之不盡的金銀珠寶,布匹女人,我之所以留在冀州,也是爲明年做打算”,蹋頓緩了片刻,嘴裏道:“你們都知道,袁紹已經完了,他的兩個兒子很不争氣,面對太史慈的大軍,他們沒有一絲還手之力,如果我們堅守不退,太史慈便不敢輕舉妄動,而他們兄弟也可以苟延殘喘,可是,一旦我們北歸,袁氏兄弟絕對撐不過這個冬季!”
有頭領不以爲然,“那又怎樣?漢人的厮殺與我們烏桓人又什麽幹系?”
蹋頓啐了一口,道:“蠢貨,如果沒有袁氏兄弟做擋箭牌,青州軍盡數北上,哪有我們烏桓人的活路?”
接連幾次對戰,烏桓人已經認識到了青州軍的過人之處。
太史慈麾下,俱是精兵強将,即便是最狂妄的烏桓人也不敢小觑青州軍。
烏桓人中,魯莽之輩已經死了,剩下來的都是有些頭腦的家夥。
此時,聽得蹋頓喝斥,無人敢于反駁。
蹋頓又道:“據我所知,青州李賢很是厲害,若是讓他得了冀州,用不了多久,冀州便會成爲鐵壁銅牆,那時候,烏桓人再想進來,隻怕難上加難”。
“頭領言重了吧,李賢真有如此本領?”
蹋頓“哼”了一聲,道:“李賢若不厲害,我們又怎麽會受困于軍堡?”
提起軍堡,烏桓人俱是恨得咬牙切齒。
不得不說,軍堡的存在确實威脅到了烏桓人。
軍堡面積不大,軍卒的數量也不多,可是,他們連綿成線,完全限制了烏桓人的一舉一動。
一旦大軍出擊,軍堡内就會烽煙四起。
這時候,趙雲的青州騎軍便會遊弋待命,一旦發現可乘之機,他們會依托軍堡,發出緻命一擊。
小小的軍堡,對于烏桓人而言危害甚廣。
一開始,蹋頓并沒有将小小的堡壘放到心上,可是,等到他察覺到其中的危害,意圖破壞的時候,已經晚了。
青州軍憑借軍堡已經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防禦體系,烏桓人攻打軍堡,除了葬送部衆性命之外,一無所獲。
一來二去,烏桓人都将攻打軍堡視爲噩夢。
蹋頓分析的很有道理,一旦烏桓人北撤,青州軍确實有可能幹掉袁氏兄弟,吞并全境,可是,烏桓人的家鄉都在草原,他們多是目光短淺之輩,指望他們犧牲,顯然有些強人所難。
不過,适才蹋頓已經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如果無人反駁,隻怕留守冀州已成必然。
關鍵時刻,一名頭領靈光一閃,道:“頭領還記得鮮卑的夫蒙部嗎?”
蹋頓皺起眉頭:“記得,怎麽了?”
“前些時日,一夥青州軍押運軍械、糧秣,目的地就是夫蒙部,我們試圖劫殺搶糧,卻中了圈套”
蹋頓緩緩颌首,“夫蒙部當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跟漢人勾結到一起”。
“據說,夫蒙部在草原大肆交易馬匹貨物,牟取了不少好處”
“你的意思是?”
“羊兒養肥了,是到了宰殺的時候了”
蹋頓頗爲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