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圍繞冀州、幽州的歸屬,青州軍、遼東軍與袁氏殘軍、烏桓騎軍多次發生混戰。
烏桓人殘暴、強大,機動性十足,趙雲統領的青州精騎雖然精銳,卻對烏桓騎軍束手無策。
同樣是騎軍,如果烏桓人避而不戰,青州軍又有什麽辦法?
蹋頓爲人狡詐,從不與人硬碰硬。
早在草原的時候,蹋頓便聽說過趙雲的厲害。
據說,趙雲麾下還有不少外族騎軍,而烏桓人占了大部。
四千名青州精騎南征北戰,未曾一敗。
對于這樣一支強大的騎軍,蹋頓不敢有絲毫懈怠。
哪怕烏桓人的數量數倍于青州騎軍,蹋頓也不願意冒險。
兩萬烏桓騎軍可是蹋頓執掌大權的根本,倘若折損過多,必會影響到蹋頓在部落中的地位。
柿子要挑軟的捏,蹋頓甯願将注意力放到遼東公孫度身上,也不願與青州軍硬拼。
烏桓人的小算盤使得袁尚隻能獨自面對青州兵鋒。
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一直在蓄力的太史慈再不留手,于是,青州軍四處出擊,隻要是未曾參與會盟的郡縣,太史慈恪守承諾,一律殺無赦!
與此同時,李賢派人出使烏桓、鮮卑、匈奴、羌等部,以朝廷的名義恩威并施。
隻要外族騎軍能夠聽從号令,參與讨伐蹋頓的戰争,朝廷會根據其貢獻,按照八旗制度給予賞賜。
這一日,在冀州河間國以北三十裏的地方,太史慈正帶着人勘驗地形。
自打烏桓人南下以來,冀州多地遭受劫掠。
河間國雖然距離幽州尚有一段距離,可是,太史慈卻不敢大意。
青州大軍出擊之後,河間國已然歸順,爲了防止兇狠成性的烏桓人肆虐突襲,太史慈将麾下的騎兵全部派了出去,沒日沒夜地巡弋在各處。
據說烏桓人可是兵分兩路南下的,若是等到蹋頓與另外一路人馬彙合之後,再度來襲,那時候,勢必又會是一場惡戰。
防患于未然,向來是太史慈的處世之道。
前往下邳報捷的使者也早已經出發了,按照時間,這時候李賢說不定已經得到了大捷的消息。
相對于戰功,如何擴大騎軍的規模才是當務之急。
在青州、徐州的時候,青州軍憑借絕強的戰力,橫行無阻,可是,到了廣袤的冀州,太史慈才驚訝地發現,對付騎軍的隻有騎軍!
一直以來,青州軍交易、俘虜了大量戰馬,隻是由于騎卒的缺乏,所以才導緻騎軍的規模受限。
此番經過數場大戰,太史慈從冀州軍手中繳獲了千餘匹馬匹,可由于沒有稱職的騎士,這些馬匹全都閑置了下來。
要想培訓出一個合格的騎卒,沒有一年半載的時間是絕對不可能的。
怎麽辦呢?
人員的匮乏阻礙了騎軍規模的進一步擴大,所以這一次,太史慈之所以在邊疆巡弋,打的就是尋找人手的主意。
一行人正信馬由缰,繪制地圖,忽而,隊列中耳朵最靈敏的陳六叫了起來:“都尉,前方兩百步開外有十多騎正往此處疾馳而來。”
負責護衛的一行人馬急忙将太史慈圍在其中,有人更是提議道:“都尉,情況不明,要不暫避一二?”
太史慈連連搖頭,道:“沒聽陳六說了嗎?對方隻有十幾騎,我們可是有兩百騎啊,哪有以多懼少的道理?更何況,難道你們不相信自己的身手嗎?”
陳六是在青州入伍的軍卒,經過兩年的厮殺,他已經從一名青澀的少年成長爲合格的軍校。
此番,太史慈出行,陳六便是護衛統領。
眼下,陳六還待多言,卻被太史慈用眼神喝止住了。
其餘的軍卒們也被太史慈的最後一句話激起了士氣,他們再不多言,隻是默默地分布開來,确保能夠在最大程度上護得太史慈周全。
“哒哒哒”,馬蹄聲越來越近了。
青州騎士有的彎弓搭箭,有的卻是抽刀在手,隻等情況不對便掩殺過去。
太史慈的生死存亡幹系到數萬人的存活,誰也承擔不了護衛不利的罪名。
當十名騎士進入八十步之内的時候,雙方人馬都發現了彼此的存在。
太史慈這邊還好些,軍卒嚴陣以待,看上去陣勢已成,輕易不可冒犯,可對面的那方人馬看上去就狼狽多了。
十個騎士,除了最前方的那個少年之外,其他幾人幾乎人人帶傷,他們發現太史慈的旗号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一股說不出是喜還是憂的神色。
敵情不明之前,誰都沒有亂動。
這時,自小在幽州長大的趙志低聲說道:“他們不是烏桓人,倒像是鮮卑人。”
鮮卑人怎麽會跑到這裏來?太史慈好奇心大起,他仔細打量着這夥不速之客,不錯,原本看得不仔細,覺得遊牧民族之間并沒有太大的不同,可這時候仔細一琢磨,還是能夠發現鮮卑與烏桓人之間的迥異之處的。
首先便是裝飾,鮮卑人往往會帶着骨頭之類的飾物作裝飾,可烏桓人就不同,其次,便是武器,鮮卑人由于交惡與大漢朝廷,部落中幾乎沒有精良的武器,而烏桓人就不同了,他們幾乎人人有刀,個個有硬弓。
此時,太史慈視線中的這夥家夥,穿着打扮很是不凡,看上去倒像是貴族!
沒錯,尤其是那個少年騎士,不但飾物不凡,就連武器也很是精良,胯下的馬匹更是萬裏挑一的良駒,顯得很是神駿。
“請問将軍可是青州都尉太史将軍麾下人馬?”就在雙方人馬對峙的時候,少年身旁的一名騎士打馬前行一步,抱拳作揖問道。
原本太史慈還害怕彼此語言不通,會鬧出誤會,現在看來,卻是多慮了。
既然有熟悉漢話的人,那溝通就不再是問題了。
在太史慈的示意下,陳六朗聲回道:“不錯,我們正是青州都尉麾下人馬,不知道你們又是鮮卑人哪一個部落的,又爲什麽跑到了這裏?”
那鮮卑人似乎沒想到這夥漢人竟然這麽快就認出了他們的底細,臉上閃過一絲愕然,不過很快就被他遮掩住了。
“這一次我們是代表鮮卑夫蒙部來向青州牧投誠的,我們願意奉大漢的皇帝爲主,供奉我們的牛羊,隻求大漢朝廷的護佑”
太史慈眼皮一跳,投誠,印象中,鮮卑人實力強大無比,便是烏桓人都難試其鋒芒,眼下,這夥鮮卑人究竟意欲何爲?
“既然是投誠,信物又在哪裏?”
陳六依舊不肯放松警惕,他生怕有圖謀不軌的刺客喬裝打扮,是以聽到鮮卑人投誠的消息之後并不驚喜,依舊恪守原則,索要信物。
那鮮卑騎士本想拒絕,可在少年騎士的喝斥下終于妥協了。
于是,一柄做工精美華貴的短刀出現在鮮卑騎士的手中,他雙手捧着短刃,嘴裏不無恭敬地說道:“這柄寶劍是我們夫蒙部的王者之劍,是我們部落首領接受冊封時候的信物,有了他,便可号令我們部落子民。”
說罷,騎士翻身下馬,捧着短刃向太史慈一行走去。
在陳六等人眼中,鮮卑人與烏桓人同樣不可信任,眼下,對方那名鮮卑騎士手捧利刃而來,名義上是進獻寶刀,可實際目的究竟什麽,誰也不知曉。
爲了确保太史慈的安全,陳六适時出聲:“且慢,把信物交給我就可以了,我自然會呈到将軍手中。”
說罷,陳六翻身下馬,徑自來到那騎士身前。
鮮卑騎士本想拒絕,可回首瞧了自家少主一眼之後,終于妥協了。
陳六接了寶刀,将它遞到太史慈手中之後,嘴裏低聲說道:“都尉,我聽到又有一波人馬在快速靠近。”
太史慈微微颌首,并不在意,他摩挲着寶劍,隻見上面有漢字,看模樣,這寶劍應該是來自于漢人工匠之手。
不說劍鞘外側的鲨皮、珍珠,單是這份曆史價值,若是放到後世裏,拍賣個幾千萬應該不在話下!
看樣子,對方應該确實有些來路。
不過,僅憑這把劍,尚且不足以讓太史慈出手相幫。
将短刃信手遞交到陳六手中,示意陳六将其歸還,太史慈問道:“你們是在躲避追殺?追兵又是誰?”
鮮卑人沒想到太史慈竟然會将信物完璧歸趙,自己已經把寶劍的珍貴之處說得很是明白了,可對方卻沒有半點染指的意圖。
這漢将究竟是誰?
追兵來了?
聽到太史慈的質問之後,鮮卑騎士皆是齊齊變色,這時候,顧不得再遮掩身份了,隻見那鮮卑少年打馬上前,嘴裏道:“将軍慧眼如炬,不錯,身後正有烏桓的追兵,他們爲了奪取我手中的寶劍,已經追了三百裏。”
少年聲音清脆,猶如黃鹂輕啼。
太史慈忍不住多看了對方一眼,他又問道:“喔,你又是誰?追兵有多少人馬?”
少年咬着嘴唇,略一沉吟之後說道:“我是夫蒙的少主,這一次是作爲信使來求見冠軍侯的,至于烏桓人的追兵,他們足足有兩百騎。”
太史慈似笑非笑:“兩百騎嗎?王校尉,打起我的旗号。”
話音剛落,陳六等人便展開了一面大旗,太史兩個大字迎風飄揚,在姓氏一側上書,青州都尉四個篆體字。
鮮卑少年本以爲這幫漢人聽到烏桓人的厲害之後,肯定會打馬離開,那時候,他隻要借勢進入漢人的城池就可以了。
可誰知道,漢将非但沒有離開的意圖,竟然還展開大旗,擺出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
什麽時候,漢人也有如此膽魄了?
等等,青州都尉,太史?
難道說對面這黃臉将軍就是大漢赫赫有名的青州都尉太史慈?
夫蒙部并非蔽塞之處,太史慈的厲害之處,鮮卑也有所耳聞。
“你就是太史慈?”
驚異之下,鮮卑少年疑問出聲。
陳六等人怒目相對,“住口,都尉的名諱豈是你可以随意點出的?”
太史慈連連揮手,道:“不妨事,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就應該明白,我可不怕什麽烏桓,此番我領軍北進,爲的就是擊殺烏桓人,你隻要将你的真正意圖告訴我就可以了,還有,如果真的是朋友,就應該坦誠相待,不是嗎?”
太史慈的目光停留在鮮卑少年的喉結位置,那裏潔白一片,空空蕩蕩。
少年漲紅了臉,他知道太史慈意有所指,當下支吾了好一會兒,方才咬牙解開了發髻,嘴裏道:“欺瞞都尉,是我的不是,不錯,我是女兒身,可這一次我真的擔負着求援的使命前來,誠心誠意,天地可鑒。”
陳六等人瞪大了眼,除卻頭上的贅物之後,鮮卑少女如同山野間的精靈一般,靈動可人,讓人看上去就生出一股親近自然的感覺。
太史慈也有刹那的失神,不過,片刻之後他就回轉過神,嘴裏道:“我總歸要知道,爲什麽烏桓人會對你們窮追不舍吧?”
隻是爲了一柄寶劍?這聽起來太不靠譜了。
鮮卑少女還想解釋,可轟隆隆的馬蹄聲已經接近了百步開外。
青州将士如臨大敵,他們緊緊地将太史慈護在身後。
“還愣着幹什麽?過來呀!“
太史慈看到鮮卑少女猶在遲疑,不由得催促起來,他倒是不害怕這十個人暴起發難。
以三百親衛營的水準,斷不會因爲兩百多人就亂了分寸。
更何況,隻要打出青州都尉的旗号,四下裏的青州軍馬就會很快趕到。
隻要支撐一炷香的時間,距離此處最近的兩百人馬就可以出現了。
有後援,太史慈自然有恃無恐。
鮮卑少女别無選擇,她雖然對太史慈報有戒心,可相對于烏桓人的世仇,他甯願相信漢人。
這一次,陳六等人說什麽也不願意讓太史慈待在軍陣之前,他們背靠小溪,排成了裏三層、外三層的陣勢,緊緊地将太史慈護在其中。
追來的這夥烏桓騎軍嚣張無比,他們并不識得太史慈的旗号,見了“太史”大旗之後非但沒有任何的收斂,爲首一人反而彎弓搭箭,一箭往旗杆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