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幕城方圓六裏,守軍極多。
圍三阙一隻是盡人事而已,在大軍主力抵達之前,張郃并不打算攻城。
不過,作爲先鋒,糧秣需要準備,攻城器械也需要打造。
澤幕失守之後,大軍的糧秣要從一百裏之外運送過來。
雖說,冀州主力正往南而來,可是,戰場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事情。
因而,爲防節外生枝,張郃特意增派了兩千人的護糧軍。
常理而言,兩千兵馬足夠應對突發狀況了。
可是,世事難料。
這一日,辎重營行了百餘裏路,眼看着就要抵達澤幕城了,随扈的護糧軍卒難免有些松懈。
正午,牲畜多在河邊飲水。
勞累了三個時辰的軍卒吃着幹糧,努力補充體力。
四下裏,間或有巡弋的軍卒,在更遠的地方,八名哨探正在輪值。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牲畜惬意地打了個響鼻,便是休息的軍卒都覺得困意上湧,忍不住在樹下打起了瞌睡。
“都他娘的起來,别睡了,再有二十裏就到澤幕城了,交了糧秣,完成了差事,你們想睡到什麽時候都沒人管!”
軍校罵罵咧咧地,不停地揮舞着響鞭。
“啪啪”,清脆的響聲駭人心跳。
這鞭子若是抽上一記,絕對可以皮開肉綻!
軍卒們怕極了鞭子,“莫打,莫打”。
“快快起來趕路,誰再耽擱時間,别怪我手下無情”
“啊,趕緊起來”
“再啰嗦,老子的鞭子可不認人!”
在軍校的脅迫下,冀州軍睡眼朦胧,他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巴不得再睡上一陣。
忽而,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目标正是大喊大叫的軍校。
擒賊先擒王!
軍校一個激靈——懶驢打滾,他再也顧不得保持風範,這時候,命最重要。
“噗”,箭矢從軍校的額頭呼嘯而過。
軍校逃過一劫,可是,他身旁的同伴就沒有這種待遇了。
“噗噗噗”,電光火石,又是三箭射來。
冀州軍壓根無從防備,這一個回合便損失慘重。
“快,快躲起來!”
軍校大呼小叫,不少人紛紛躲到了糧車後頭。
高大的糧車成了最佳掩體。
兩千名冀州軍完全亂了編制。
河邊,正在引水的牲畜們六神無主,不知藏身何處。
人嘶馬鳴,沒有人停下來。
停下來,意味着等候死亡。
是誰?
是誰在突放冷箭?
“轟隆隆”,巨大的馬蹄聲席卷而來。
冀州軍蓦然回首,“是青州騎軍!”
青州騎軍已經成爲冀州軍的噩夢。
這時候,大隊騎軍陡然出現,意味着護糧隊已經陷入絕境。
大車大車的糧秣正在營地,牲畜們多數在河岸,它們驚恐不已,不安地吼叫着。
“嗖嗖嗖”,冷箭接踵而至。
冀州軍心中浮出這麽一個疑問:“外頭輪值的哨探呢?兩千名青州鐵騎,己方人馬爲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快快列陣”
“以糧車爲屏障,大家隻要據車而守,騎軍再多也無濟于事“
軍校的再三呼喊,并沒有留住太多人。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此處已成險地,誰再留下,就意味着有可能面對死亡。
在騎軍近前之際,不少冀州軍落荒而逃。
趁着騎軍的目标不是自己,逃得越遠越好!
若是耽擱太久,等到騎軍解決了戰鬥,那時候再想逃竄可就難了。
戰馬疾馳而來,幾百步的距離轉瞬及至。
百步之内,已經有冀州彎弓搭箭,準備适時反擊
然而,不等冀州弓箭開弓,一根根黝黑锃亮的短矛呼嘯而來。
“噗噗噗!”
竹簽串肉一般,短矛将冀州軍卒捅了個透心涼,死的不能再死。
“殺,殺,殺!”
青州軍大聲聒噪,他們以殺敵爲第一要務,至于搶奪戰利品,他們壓根沒心思。
六十步、四十步、十步,等了這麽久,所有人都像出山的猛虎一般。
“铿!”
短兵交接,千餘斤的戰馬狂奔而至。
“砰砰砰”,戰馬順勢前沖,所攜的力氣常人難及。
長槍兵也好,弓箭手也罷,無人能夠擋住騎軍的沖鋒,一時之間,冀州軍被沖的七零八落。
時間太過倉促,冀州軍連躲避、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否則的話,青州騎軍決不可能輕易成事!
糧隊足有百餘輛大車,可是領隊的冀州軍校已經死在了亂軍之中,群龍無首。
“快快禀報,就說糧隊遇襲,軍校已然戰死”
“喏!”
無組織無紀律,冀州軍沒了統領之後,各自爲戰,壓根沒能形成有效的反擊。
兩千對兩千,單從數量上看,護糧軍絲毫不落下風。
隻可惜,青州軍有心算無心,完全殺了冀州軍一個措手不及“
每時每刻都有冀州軍戰死、投降,逃竄。
趙雲打馬如飛,殺死一名又一名敵卒。
“繳械不殺,降者免死!”
接連不斷的呼喊聲層出不窮。
一開始,冀州軍将信将疑,不敢輕易相信,可是,等到後來,真的有軍卒免逃一死之後,所有人都大喜過望。
早就聽說青州軍頗爲仁義,如此看來,毫無虛假。
于是,更多的冀州軍繳械投降。
六十裏外,袁紹正在喝水。
忽而,有軍卒急報:“使君,糧隊遇襲”。
“什麽?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打我糧隊的主意?如何,戰況如何?賊人可曾抓住了?”
“是趙雲的青州騎軍”
“該死的,又是趙雲”
“戰況如何?”
“青州軍大獲全勝,我方已然敗了”
“糧秣呢?”
“盡數爲青州所擄”
“哎呀呀,該死,真是該死,張郃在幹什麽?”
“張将軍正在打造攻城器械”
“小小的澤幕城,也需要攻城器械?”
“使君,太史慈奪城之後,對城牆進行了加高修繕,又對護城河進行了拓寬,如今的澤幕城,早已經不是昔日的澤幕城了”
袁紹勃然大怒:“少他娘貧嘴,澤幕城難道還能比邺城難攻?”
“将軍息怒,是小人失言了”
袁紹怒意上湧,忽而有軍卒來報:“使君,張将軍來報”。
“可是張郃?”
“不錯,正是張郃張将軍”
“來得好,我正要派人去尋他,速速讓信使進來,我倒要聽聽他想說什麽”
“使君稍安勿躁”
須臾,信使進入大帳。
袁紹很不耐煩,道:“丢了糧秣,張郃有何說法?”
“張将軍願意戴罪立功”
“喔?如何戴罪立功?”
“青州騎軍一擊得手,定會故技重施,那時候,我方便有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