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回府之後第一時間将陳宮喚到跟前。
“青州來了一夥馬匪,錦衣營可有情報?”
陳宮微微颌首,道:“剛才暗營飛鴿傳書,馬匪口音像是北人,如果所料不差,應該是袁紹的人馬”。
李賢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道:“袁本初倒是閑不住呀,可曾查清楚他們是如何入境的?”
“經過多方查探,可以确認他們是從平原郡渡河而來”
李賢在屋内來回踱步,道:“是我大意了,青州隻有太史慈的先鋒軍以及徐和的玄甲軍,兵馬不過兩萬,是時候抽調兵馬北上了”。
陳宮深以爲然,道:“使君說的沒錯,青州須得重兵把守,眼下,袁紹是最有可能威脅青州的勢力,不得不防”。
“公台,你覺得抽調哪支兵馬北上比較合适?”
“江東兵馬不能擅離,神策軍、背矛軍、背嵬軍又在汝南,放眼徐州,除了新軍之外,使君别無選擇”
臧霸的開陽軍倒是駐紮在下邳,可是,李賢覺得手頭上有必要留存一支兵馬,因而,開陽軍在各路兵馬回轉之前是不能離開的。
陳宮與李賢不謀而合,他也沒将開陽軍放在考慮範圍。
思來想去,新軍确實是最合适的選擇。
可是,誰爲主将?
幾次招募,下邳城已有新卒五千人,相梁、陳武都在新卒營曆練。
相梁雖有統領護衛營的經驗,然而,對于行軍打仗他并沒有比較顯著的特長,陳武在後世裏聲名赫赫,可眼下他不過是個剛出茅廬的小子。
相梁也好,陳武也罷,做副手還可以,讓他們爲主将的話都有些強人所難。
思來想去,李賢一直沒有合适的人選,他皺起眉頭,道:“新軍營北上曆練一番倒是不錯,可是,誰能坐鎮中軍,統籌大局?”
陳宮笑道:“使君,田楷如何?”
李賢略一停頓,忽而大笑道:“不錯,田楷确實是上上之選,哎呀呀,我險些将他給忘了,多虧了公台提醒”。
“使君還忘了一個人”
“誰?”
“張飛張翼德”
“嗯?公台的意思是?”
“張翼德已經在徐州待了數年,劉玄德多次召喚,他都置之不理,我覺得,張翼德已經與劉玄德起了間隙,使君隻要動之以情,說不定可以借他之力”
李賢眼前一亮,如果能有張飛相助,那定然是萬事大吉。
這可是一個武力值爆滿的家夥呀,戰場厮殺,一人一槍便可震懾千軍萬馬!
想到這裏,李賢已經有些蠢蠢欲動:“張飛現在何處?”
“巧得很,張飛昨日剛剛回城,這時候,應該在府中喝酒吧”
“好,我便去會會他!”
“張翼德這等人物,極重情義,使君不如從這方面着手”
“嗯,我仔細想想,你且去吧”
“喏!”
陳宮走後,李賢琢磨了片刻,終于想出一條對策。
翌日一早,準備妥當的李賢帶着護衛以及酒水,直往張飛的住處而去。
張飛在下邳城已經購置了一套房舍,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回來小住一段時間。
因爲一個賭注,張飛将自己留在了徐州,這一留就是兩年。
兩年間,李賢從未限制過張飛的自由,張飛也沒把自己當過囚犯。
李賢打馬來到張飛門口,身後的護衛打算叩門而入,李賢制止了他,“讓我來吧”。
說罷,李賢親自下馬,叩響了門環。
“铿铿”
“翼德在嗎?”
沒多久,一個粗犷的聲音傳來:“誰?”
李賢身後的護衛高度緊張,唯有陳到不動聲色。
“是我,李賢”
“嗯?”張飛有些訝異,似乎沒想到李賢會來。
在過去的日子裏,李賢從未找過張飛。
一開始,張飛暗自慶幸,眼不見心不煩,他不想面對李賢,可是後來,卻有一種被人輕視的感覺。
李賢麾下曹将出身的李典、于禁如今各領一軍,就連黃巾賊徐和、周倉都混的風生水起,偏偏他張飛無人問津,真真是氣煞人也!
兩年的時間,整整兩年,無論張飛做了什麽,李賢都是不問不聞,這讓張飛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此番,李賢登門拜訪,張飛隐隐有些怒氣。
“吱嘎嘎”,門開了。
張飛表情冷淡,道:“李使君有何指教?”
陳到皺起眉頭,張飛這模樣實在是太欠揍了。
李賢登門拜訪,這就是客,哪有這樣待客的道理?
李賢倒是沒覺得什麽,他笑道:“指教談不上,隻是想跟翼德閑聊一番”。
話已經說到了這地方,再拒絕的話就有些過分了。
張飛讓開身子,道:“既然如此,那便進去談談吧”。
李賢使了個眼色,當下便有軍卒将一壇壇美酒運進莊園。
若是放在外頭,這些美酒起碼價值百貫,然而,張飛卻熟視無睹,既沒有拒絕的意思,也沒有道謝的意思。
入院之後,李賢、張飛分賓主落座。
早有護衛将準備妥當的肉食、酒水呈到案上。
李賢端起酒樽,道:“這一樽酒水我敬翼德,若不是翼德多次出手,我徐州兒郎還不知道要傷亡多少”。
張飛淡淡地擺了擺手,道:“我隻是與曹操有仇,見不慣他們猖狂,卻不是要爲你出力”。
李賢也不尴尬,他一飲而盡,道:“無論如何,翼德這兩年助我良多,我都心中有數,這酒我先幹爲敬”。
任誰被晾了兩年都會心中不爽,張飛更不例外。
此番,李賢敬酒,張飛卻是說道:“不知道使君此番爲何而來?”
“當然是爲了翼德你”
“嗯?此話怎講?”
“昔日,翼德因爲劉玄德之故留在下邳,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年,我苦思冥想,覺得對翼德來說頗有不公,哪有讓真兇逍遙快活,卻讓你受累的道理,所以,此番我就是想來告訴你,翼德,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從今以後天下之大,你大可去得,不必再困于徐州之地”
張飛眼前一亮,可是,片刻之後又重新黯淡下來。
“咕噜噜”,又幹了一樽之後,張飛“哈哈”大笑,道:“李賢,我隻問你一句,那孔融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李賢歎了口氣,道:“孔使君待我不薄,我愛戴他還來不及,怎麽會去殺他?”
“嘭”,張飛一巴掌拍斷了面前的木案,道:“好,就沖着你愛民如子這一點,我信了!”
李賢心中竊喜,隻要張飛心裏沒了芥蒂,那就有戲。
想到這裏,李賢欲擒故縱,道:“離開徐州之後,不知翼德想去哪裏?”
張飛瞪起銅鈴大的眼睛,道:“誰說我要離開徐州的?”
“嗯?”
“我張飛自诩有幾分武力,難道入不得使君之眼?”
李賢哪敢承認?
這時候誰要是承認誰就是傻子,李賢急忙說道:“翼德說笑了,誰人不知道張飛張翼德有萬夫不當之勇?之前一直未曾叨擾,卻是怕适得其反”。
張飛這才緩了口氣,淡淡地哼了一聲。
這招欲擒故縱果然有效!
李賢又道:“翼德若能留下來助我,我自然是萬分高興”。
“且慢,我隻是暫時不走,沒說以後不走”
“翼德的意思是?”
“我在徐州待了兩年,你的所作所爲我都看在眼中,不得不說,很合我胃口,正因爲這些,我才願意留下”
李賢不置可否。
“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如果哪一天我覺得你做出什麽事情讓我無法接受,我會選擇離開”
“翼德是個爽快人,無論何時何地,你若想離開,我絕不阻攔”
“好,就沖這一點,我這條命便賣給你了!”
“哈哈,得翼德,如得千軍萬馬!”
李賢、張飛都沒有提及劉玄德,二人興緻極佳,都不想掃興。
一個時辰之後,賓主盡歡,李賢又收一将!
能夠從劉玄德手中将張飛撬過來,李賢覺得很是意外,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現在,不但做了,而且還成功了。
張飛願意投靠,這是好事,可是,如何安置卻成了傷腦筋的事情。
北上青州,主将是田楷,不再更換。
田楷武藝不如張飛,但脾性卻北張飛要強多了。
張飛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貨色,讓他北上青州,很容易與太史慈他們發生沖突。
反觀田楷,他在幽州多年,曾有獨領一軍的經曆,早就養成了排兵布陣的習慣,由他作主,最起碼不會鬧出事端。
與徐庶商議一番之後,李賢決定讓張飛自領一軍,不受田楷約束,這樣以來,雙方都可以交待過去。
新卒營北征之日,朝廷的谕旨終于到了。
當擢升李賢爲征西将軍,兼青、徐州牧的消息傳遍之後,青州、徐州的百姓歡欣鼓舞,不管怎麽說,難得大方一次的皇帝倒是做了件好事。
李賢立功無數,麾下兵馬更是戰功赫赫,可是,李賢從未争搶過功勞,能夠分潤的,李賢絕不會獨吞,因爲這一點,李賢赢得了無數人心。
升官了,終于又一次升官了。
漢朝的官員沒有品級,隻有俸祿。
征西将軍,秩二千石,上頭還有衛将軍、車騎将軍、骠騎将軍、大将軍。
州牧與征西将軍比起來可遠遠不是俸祿名号不同的那麽簡單。
有了這征西将軍的名頭,李賢南征北戰便有充分的理由。
李賢擴充實力也就變成了奉旨行事。
換句話說,隻要李賢願意,他随時随地可以炮制一份吃空饷的人員名單,而這名單的限額是六萬人。
六萬人,無論放到哪裏都是股舉足輕重的力量。
好在李賢身兼兩郡之職,不然,這麽的部衆僅僅憑借徐州肯定是不足數的。
聖旨抵達的這一天,下邳城内外鑼鼓喧天,衆人齊聲恭賀李賢榮升之喜。
有關内的客商聞訊之後急忙奉上禮品若幹,以求得與征西将軍相見。
現如今,徐州、青州的貿易事宜全由李賢一言而決,若是李賢開明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些商人便樂開了懷,可一旦李賢嚴酷些,對過往客商嚴加搜查的話,那麽,與青、徐兩州做生意的那些商人就倒了大黴。
李賢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海商獲利甚大,牽連甚衆,若是因此堵塞商路,怕是要打碎無數人的錢罐子,得不償失。
眼下,以徐州軍的實力尚且不足以保證己方壟斷所有的對外貿易,不過,憑借緊俏的青鹽,李氏商隊已經輕而易舉地成爲了郡内第一商隊。
鹽、鐵自古以來都是國家嚴控的物資,私人嚴禁經售。
毫無疑問,如今李賢與李氏商隊的所作所爲已經觸犯了國法,一旦被人指控,馬上就會有大批的官員聞風攻讦。
新鮮出爐的征西将軍,若是親手把他拉下馬來,想必很有成就感!
這幾年,李賢的戰功雖然不曾有過虛假,可他的年歲畢竟才二十五而已。
二十五的征西将軍,這傳揚出去讓那些四五十歲還在雜官的家夥們怎麽活?
李賢已經很是收斂了,他不像那些勳貴世家們嚣張跋扈,而是秉承悶不吭聲大發展的道理。
可是,就是這樣,李賢,建安年間擢升的征西将軍,南征北戰無一敗績的常勝将軍,這兩個名号都使得李賢成了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對于某些人來說,李賢的履曆顯得太過耀眼了。
僅僅憑借一人之力,便達到了世家豪族幾十年方能達到的程度,若是給他時間繼續發展下去,那豈不是打了豪族的臉?
區區一個寒門子弟隻用了六七年的時間便平步青雲,一飛沖天,這讓各大豪族情何以堪?
原本西涼軍來臨之後,衆人都以爲李賢死定了,所以才沒有與他過多的計較。
然而,誰曾想,李賢竟然逢兇化吉,僅僅憑借萬餘步卒便擊敗了接近兩萬人的西涼軍。
不但勝了,而且還斬殺了郭汜、李傕,俘虜了六千多西涼部衆。
這等輝煌的戰績,足以亮瞎人的眼睛。
刺史府内,李賢臉上并沒有太多喜色,他正與徐庶商議下一步的擴軍事宜。
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李賢相信,他腦子裏雖然有層出不窮的想法,更有不少古人的經驗教訓,但那一切都隻是理論,從理論到實踐尚且有一段不小的路要走。
不過,有了徐庶,這一切就變得簡單了。
“公孫瓒危在旦夕,公孫度又遠在遼東,想來用不了多久,袁紹便會騰出手來大舉南下,元直,我有一計,不知可否行得通”
“喔?使君說來聽聽”
“烏桓、鮮卑、匈奴部落紛雜,我想驅使其中一二爲我所用,不知元直以爲可否?”
徐庶眼前一亮,“先秦統一六國所用之遠交近攻可以一用,不過,使君若想徹底控制他們怕是難度較大,倒不如抽調其骨幹青壯,另成一軍,這樣一來,經年累月之後便可慢慢将其感化爲自家軍馬。”
真是厲害,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關鍵所在,當下,李賢再不隐瞞,他把後世裏滿清采取的八旗制度說了出來。
當然,主要是漢八旗的功用。
後世裏,滿清能夠憑借幾十萬人的部衆叩關而入,占據漢家江山幾百年,靠的就是千倍百倍的漢八旗爲之驅使。
現在,李賢麾下缺乏騎卒,他便抛出了這“八旗制度”。
一開始,徐庶聽着還不以爲意,因爲李賢已經搞出了“雇傭兵”,算不了什麽稀奇的事情,可等到後頭他已經瞋目結舌了。
良久之後,就在李賢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時候,徐庶忽而長揖到地,嘴裏道:“使君大才,元直愧不如也,有此一計,可保我漢家江山三百年不受外族所欺!”
李賢沒想到徐庶的眼光竟然如此久遠,此時,大漢帝國的餘晖正緩緩退卻,沒有人意識到,再過幾百年,中原大地将會經曆五胡亂華之慘狀。
說到底,還是因爲三國鼎立之時消耗了漢人太多的力氣,以至于羌胡匈奴等外族崛起的時候,漢人甚至沒了壓制的力氣。
此消彼長,胡人自然要揚眉吐氣。
李賢不想讓五胡亂華之事重演,所以,他要竭盡所能的改變曆史!
八旗制度,便是李賢琢磨出的重要步驟。
一旦将外族收爲己用,既可以獲得強力騎軍,又可以消耗外族實力,可謂一舉兩得。
有了大緻方向,接下來,隻要制定出章程便可以了。
憑借前期的“雇傭兵”,李賢已經在烏桓等部落安插了不少暗衛。
誰與李賢親近,誰與袁紹親近,暗衛都已經有了記載。
李賢要做的,便是制定出更爲細緻的方案。
趁着陳宮也在,李賢嘴裏道:“近階段,錦衣營加大對外族的滲透力度,務必拉攏一批部落爲我所用,隻要有人舉族投靠,可以千金買馬骨,樹立一個榜樣”。
陳宮也不是蠢人,他自然明白李賢的意思:“使君靜候佳音便是”。
“若是銀錢不夠,盡管到庫房支使,能用錢糧辦成的事情,那就不是事!”
“喏!”
陳宮松了口氣,隻要李賢有了決斷,那麽,接下來錦衣營就有了工作重點:拉攏、分化外族部落,蹿啜他們内鬥!
反正死的不是漢人。
徐庶思慮一番,又道:“使君,八旗制度雖好,可是,卻也要謹防外族反咬一口”。
“放心吧,眼下我們對他們缺乏掌控力,等到擊敗袁紹之後便有了實實在在的威懾力,那時候,由不得他們不從”
“使君有所防備便是”
“我族類其心必異,我明白的”
“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