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出,下邳鄉民将信将疑,仆役是不可能對陶謙下手的,幕後主使一定另有其人。
隻不過,既然陶謙長子陶商都沒有異議,那麽其他人就更沒有懷疑的理由了。
臆測歸臆測,腹诽歸腹诽,沒有證據的事情,誰也不敢放到台面上去說。
兇手既已抓住,下邳城解除了禁令,商旅、百姓可以自由進出城門。
不過,有鄉民察覺,駐守城門的郡兵好像換了一批,他們形态更顯精悍,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氣勢,這是真正的精銳。
田楷坐在一輛囚車中,須發皆亂,在他四周,有二十多騎軍卒,在囚車之前,還有一輛車馬。
這支車隊隔着老遠就引起了守軍的注意。
“來人止步!”
田豐掀起車簾,淡淡地看了一眼,這情景自有護衛前去應付。
果不其然,在守軍全身戒備之際,護衛統領打馬上前,嘴裏道:“我們是幽州刺史袁紹帳下軍校,車馬内坐着的是幽州長史田豐,這是我們的過關憑證,請過目”。
青州軍校未曾大意,他接過憑證,目光在馬隊中巡視了一番,嘴裏道:“那囚車中的人是誰?”
“那是我們使君的俘虜,公孫瓒帳下大将田楷”
“喔,稍待片刻,我去通禀一番”
“有勞!”
下邳畢竟是郡城所在,現在,又有劉協在此,李賢不敢有絲毫大意。
陶謙出事後,之所以換上精銳的親衛營,爲的還是保證城内安全,謹防賊人偷城。
如今,李賢重兵囤積邊界,郡城隻有萬餘兵馬,一旦爲賊人所趁,後果不堪設想。
田豐在馬車中侯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聽得外頭一陣笑聲。
“元皓先生何在?”
人家點名問侯,田豐不能裝糊塗,他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前方一名身材高大雙目炯炯有神的男子大步行來。
對方雖未着官袍,但是,田豐能夠察覺到對方地位不低,因爲,兩側的軍卒對這男子很是客氣。
來的是誰?
“田豐在此,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陳登“哈哈”大笑:“元皓先生,鄙人下邳陳登,聽聞先生造訪,特來迎接”。
田豐心神一動,來的竟然是他!
看來,李賢并不想與袁紹兵戎相見。
“原來是元龍兄,幸會,幸會!”
“使君已經備好酒宴,貴客遠來,自當接風洗塵”
“如此,有勞!”
“請!”
“請!”
一番謙讓之後,田豐與陳登打馬并行。
這是田豐第一次來到下邳,道路兩側,精悍的軍卒,繁忙的商賈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下邳道路硬實,整潔,遠勝過田豐見過的任何城池。
李賢果然不容小觑!
田豐面不改色,可心中卻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都說李賢治軍有道,如今看來,李賢治民也有一套。
田豐眼光極高,之前,他還有些瞧不起李賢的出身,可是,沿途間所見到的一切卻讓他瞬間改變了想法。
能文能武,偏偏又有天子劉協做虎皮,隻要李賢不犯什麽大錯,這青州、徐州便可以成爲晉身之資。
心中有事,田豐沒覺得路途遙遠。
好像沒過多久,一行人便從城門來到了刺史府。
李賢在府中相侯。
寒暄過後,田豐直入主題,道:“使君,不知逢紀逢長史一行現在何處?”
李賢略一遲疑,道:“逢紀正在西院”。
“可否将他喚來一聚?”
“既然元皓先生有意,那便如此,來人呐,請逢長史”
“喏!”
不一會兒,一臉憤憤之色的逢紀大步行來。
行至半途,逢紀看到田豐,當即變了臉色:“田元皓!”
田豐拱了拱手,道:“元圖兄,好久不見”。
逢紀“哼”了一聲,道:“你來作甚!”
“當然是爲元圖兄而來”
逢紀心情更差,他自顧自尋了個位置坐下。
田豐也不多言,隻是喝酒吃肉。
李賢心頭暗笑,看來田豐與逢紀之間很有故事呀。
抱着看好戲的态度,李賢不發一言,他倒要看看二人如何應對。
可惜,李賢的好戲沒看成。
許是覺得有李賢這個外人在,過多的疏遠田豐會讓人笑話,逢紀隻是緩了片刻便向李賢說道:“李使君到底要留我到什麽時候?”
李賢笑道:“不會太久了,既然元皓先生已經來了,想必元圖先生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田豐并不應答。
逢紀也不着急,隻是喝酒。
李賢覺得好笑,明明是對方有求于他,卻都休起了閉口禅,這算什麽道理?
好在沒多久,田豐便說道:“李使君,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李賢皺起眉頭,道:“喔?不知道是什麽禮物?”
田豐拍了拍巴掌,“帶過來”。
“嗯?”
在李賢的視線中,隻見一個雙手俱被捆縛的男子正踉踉跄跄而來。
男子身後,四名身高體壯的護衛神情緊張,不敢有半點大意。
“這是?”
田豐手指來者,道:“這便是公孫瓒帳下大将田楷,聽聞使君頗喜大将,我家使君便讓我将他送來,怎麽樣?使君喜歡否?”
李賢其實很不喜歡這種拿人當貨物的态度,尤其對方還是一員大将的時候。
“來人呐,爲田将軍除去束縛!”
“使君且慢!”
“使君!”
勸阻的卻是陳到,他侍候在李賢身旁,不敢有半點大意。
田豐、逢紀也就罷了,兩個文弱書生,即便暴起發難,陳到自信也可攔阻,可是,田楷卻不同,此人猶如一頭困獸,捆住雙手時猶有殺氣外漏,倘若真的解開繩索,會不會暴起傷人,這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
“不妨事,解開!”李賢的語氣不容置疑。
陳到無奈,隻得全力戒備,“沒聽見嗎?解開”。
守在田楷身邊的護衛都是袁紹的人馬,他們可不會聽從李賢、陳到的命令。
“解開吧”,直到田豐下令,袁軍護衛才依言行事。
自始至終,田楷都未曾開口,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引不起他的興趣。
直到李賢下令解開繩索的時候,田楷才好整以暇地看了李賢一眼,不過,也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