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的時候拿來用來裝點門面,招搖撞騙,等到沒了利用價值,馬上又會被丢到九霄雲外。
董卓是這樣,郭汜、李傕依然是這樣。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劉協滿懷憧憬地來到徐州,打算大展拳腳,然而,李賢卻一直沒有放權的迹象,這讓以董承爲首的皇親國戚大失所望。
大丈夫豈能一日無權?四百年大漢江山到了劉協手中,已經是滿目瘡痍。
劉協有心重振山河,怎奈手中無權。
一開始,劉協并沒有這種緊迫感,可是,在董承的多次勸說下,劉協漸漸有了别樣的念頭。
董承有救駕之功,在劉協面前極受恩寵,他的一言一行對劉協有極大的影響力。
有道是衆口铄金,劉協的想法已經受到了影響。
李賢,何時才能放權?
兖州,曹操親臨萬餘精銳,直撲灌陽城。
行至半途,忽有軍卒來報,說灌陽兩度易手。
曹操聞言大爲驚異:“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怎會兩度易手?”
“青州來了兩股援軍,樂進樂将軍已然戰死”
曹操一個踉跄,險些跌落下馬。
先是夏侯淵,後是曹純,現在連樂進都死了,曹操咬着牙齒,嘴裏道:“賊人現在何處?”
“在騎軍的護送下已然逃了”
曹操勃然大怒,千言萬語隻化成一個字:“追!”
虎豹騎折損之後,曹操麾下騎軍數量不多,一直堪堪維持在兩千人左右的規模。
今日,曹操爲了報仇雪恨,下令騎軍先行。
于是,兩千騎軍脫離大部,直往灌陽而來。
下邳,徐州刺史府。
一臉憂慮的李賢正踱步行在寬敞的書房裏,在他身邊一丈遠的地方,立着一個半人高的書案,案上有紙,紙外有硯,擡眼望去,依稀可望到那張紙上龍飛鳳舞的綴着幾個大字:錢、糧、人。
不必多說,李賢現在憂慮的事情正是這三項:他需要錢來發軍饷、需要錢來采辦軍械、需要錢來發展貿易;還需要糧食來填飽肚子、足夠的人手來維護他的統治!
慢慢的種田?改良作物?引進水稻?這些都是正道兒,但所需要的周期實在是太大太大,而李賢欠缺的偏偏就是時間,如今的他正在和時間賽跑,天知道東漢末年還會發生什麽事情,即便他知道一點兒曆史趨勢,可連他憑空穿越這種事情都發生了,難保這曆史會不會發生一丁點兒變化,想到此處,李賢估摸着,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在最快的時間内,發展出足夠的力量!
微山湖畔的金礦、牟平的鐵礦以及都昌海港的海船一直爲李賢賺取銀錢,可以說日進鬥金。
然而,與李賢花費的數字相比,這些進項還是太少了。
若不是開源節流,坐吃山空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錢糧不多,又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等,這種情況下獲得一切的法子是什麽?答案是“搶!”
來來回回的走動着,李賢思路大開,北邊的朝鮮、東海的日本,都已經開拓出了海路,可是印度尼西亞以及印度卻一直沒能找到。
對了,這時候,印度叫做天竺。
李賢腦筋急轉,嘴裏道:“正經貿易賺不了幾個錢,要不然改行做強盜去?曆史上,資本的原始積累可都是充滿了血腥,不搶他白不搶!”
仰天大笑三聲,李賢決定到日本去敲敲竹杠,順手拿點東西回來。
“東瀛的龜孫,你家李爺爺盯上你們了!”暗暗的嘀咕了一聲,李賢朗聲喚道:“來人呐,給我把元直先生請到這裏來”。
門口侍立的護衛應了一聲,沒多久的功夫就把徐庶引到了這書房。
一番寒暄之後,各分賓主落座,李賢略一拱手,嘴中道:“這次請先生來,是想向先生請教,請教如何治理徐州!”
矜持的搖頭一笑,徐庶嘴中道:“使君哪裏話,請教這是萬萬談不上的,如今青州、徐州蒸蒸日上,這都是使君的功勞,何須我多言”。
李賢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先生就不要謙虛了”。
徐庶略一沉吟,方才說道:“也罷,既然使君想聽,那我便随便說說,如有不當之處,使君大可一笑”。
說到這裏,徐庶面色一正,嘴裏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使君要想治理地方,首先要博取民心,這一點使君已經做到了,此處略去不提;民心有了,使君要考慮的事情不外乎兩項,一項爲錢糧,一項爲軍卒,不知軍門以爲然否?”
李賢擊掌歎道:“先生所言俱是我心中所想!敢問先生,計從何出?”
“俗話說,靠海吃海,靠山吃山,使君已經在都昌有了成功的例子,爲什麽不在徐州修建一個大港口?這樣一來于己于人都會有莫大的好處!”這番話,徐庶似乎早已經深思熟慮,臨到末尾,他又補上一句:“使君大才,元直萬不能及!”
李賢大笑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好,就這麽定了!”
“使君可有建港謀劃?”
“朐縣如何?”
糜芳便是朐縣大族,在朐縣建港,離不開糜芳的幫助。
聽得李賢所言,徐庶微微颌首,道:“朐縣臨近下邳,又有底子,可以作爲大港”。
朐縣也就是後世的連雲港,在後世的曆史上,連雲港也是沿海開放的十四個海港之一,隻是因爲諸多原因沒有發展起來,所以才落到後頭。
連“國父”孫中山都謀劃過要在連雲港建立大型港口,李賢覺得自己聽從偉人的,準沒錯。
有了大緻想法,如何實施,還需要具體商議。
到了李賢這個層次,很多事情已經不需要親力親爲了,他隻要指點出大緻方向,便有人爲其動手,這就是上位者的好處。
徐庶倒也利落,剛與李賢商議妥當,他便使人放出風頭,說打算在朐縣建立海港,打造輿論。
徐州,朐縣。
“聽說了嗎?這李賢李使君要修海港了!”在縣城的一處酒肆裏,一個膀大臂圓的漢子手端一碗酒水,一飲而盡的當口兒,嘴裏大聲大氣的說着。
這漢子的聲音卻是大的緊,隻一出聲,竟博了個滿堂皆靜的結果兒,許是喝了幾碗酒水,後勁上湧,這漢子也不待别人回答,嘴裏自顧自的說道:“哈,告示還沒貼出來呢,你們肯定不知道!哼,要不是我丈人在縣衙做事,隻怕這事兒我也要蒙到骨子裏呢!”
意猶未盡的說完這話,雙眼迷離的漢子竟又補上了一句:“聽說這次修建港口的工錢比起前頭的幾件大事兒,隻多不少!厄,告示明日就要貼了出來,我回去就讓我家媳婦給我……給我……”話還沒說完,這漢子竟伏桌酣睡,旁若無人的打起了呼噜。
漢子雖然昏昏睡去,但大堂内的酒客卻亂了起來,噪雜的讨論了一會兒,他們得出一個結論兒:這又是個賺銀子的好差事!可得早做準備,别讓人把便宜都占光了……
初始還客滿樓擠的酒肆,一刻鍾的功夫不到,就落得個空寂無人的凄慘境地,擡手喊過了愁眉苦臉的店小二,賈诩笑道:“小二哥,這店裏怎麽突然間安靜下來,那些酒客呢?”
右手把布巾往肩上一甩,店小二強打起精神,微微躬着腰杆,擠出個笑臉,嘴中道:“客官,小人瞧你這打扮,定是富貴人家出身,這也就難怪了。剛才一個喝醉的了酒漢,大意之下透出了一點口風,說是李賢李使君決定修建海港!”
眉頭微微一皺,賈诩随手丢出把銅錢,嘴裏道:“嗯,賞你的,接着說”。
靈巧的接過賞錢,店小二臉上的笑容猛地綻放開來,隻見他右手迅捷的往懷中揣去,樂悠悠的當口兒,嘴裏說道:“客官可能沒在意,咱這徐州啊,自打來了李使君,城裏的閑漢也不亂竄了,潑皮混混也少了,這卻都是李使君的功德啊”。
雙眼目視前方,賈诩點了點頭示意店小二繼續說下去,那店小二還沉浸在“天降巨财”的歡喜當中,眼睛滴溜溜的轉個不停,嘴裏說出的話都格外帶着幾分喜慶:“李使君是個财神爺!前些日子修繕城牆的閑漢可是憑白得了不少工錢呢!有些個懶漢一開始還不相信有這等好事兒,可等到别人領了銀錢,他們後悔都來不及了”。
“噢?李使君這麽大方?難道說這次修建港口他又要征召人手?”聽到店小二所言,獨自坐在二樓一角的賈诩颌首問道。
擊掌贊了一聲,店小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客官果然聰明,真是一點就透……”
自古以來,百姓服徭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從未聽說過有人願意拿錢來雇傭。
這李賢好生奇怪!
賈诩不知該如何評價,他隻知道,自己對李賢更好奇了。
港口對于中原的重要性不次于内陸對驿道的依賴性,内陸資源豐富,但交通不便,如果在朐縣修建大型港口,就等于用一把鑰匙打開了中原的門戶,進而輻射到整個徐州。
徐州有船,但是,數量不多,而且規模不大。
李賢在都昌興建大船的時候,徐州也曾興起過一陣出海風。
隻是,缺乏海圖之下,出海大族十死九傷,損失遠遠大于收獲,于是,漸漸無人敢輕易出海。
朐縣原本就有港口,但是它又小又亂,數目不詳的大小漁船這兒一艘,那兒一窩的擠在一起,亂糟糟的沒個章程,就靠這破爛的水攤還想停海船?顯然是不行的。
船可以慢慢造,但港口的建設已經勢在必行。
比起青州的都昌港,朐縣在防禦上有先天的優勢,郁州山這座孤懸海外卻有距離内陸不遠的海島可以作爲港口的天然屏障。
都昌港外水域寬闊,不利于防守,但朐縣就不一樣了,由于郁州山的存在,隻要在灣口靠海的位置,把水域一卡,絕對是一船當關,萬船莫進!
多方考察之後,郡府長史報出了幾條方案。
最終,李賢決定把港口的位置選在城外幾十裏處,本來按照後世的标準,距離朐縣上百裏的海西作爲港口最合适,因爲海西是淮河的入河口,可是,一來海西距離下邳相對較遠,不利于内外運輸貿易,二來出于防務思路的需要,相對于海西,朐縣顯然更利于防守。
眼下,在寬闊的海洋上,李賢沒有什麽敵人,但這并不能代表以後。
現在沒有,不等于以後也沒有!
思來想去,李賢還是把港口選在了城外,反正古代又沒有油輪,沒有航母,區區幾千噸的木船,想來城外的水深還是足夠的。
當然,爲了穩妥起見,李賢又派人仔細問過了當地的漁民,聽他們話裏的意思,朐縣外的水深即便沒有五十米,也應該有二十米,用漁民的話說就是:一口氣摸不到底兒,船沉了要冒半天的渦兒(漩渦)。
朐縣所處的海域鹹度較大,海風吹拂,亞熱帶的驕陽肆無忌憚的暴曬着沖上海灘的海水,水分飛快的蒸發了,鹽粒在鹽田底下沉澱。
曬鹽的方式經過李賢的改良後爲郡府賺取了大量的銀錢,成千上萬個大小鹽田在朐縣海岸構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朐縣狹長的海岸線爲大規模的海鹽生産提供了天然條件,鹽鐵暴利,自古皆然,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販私鹽的,人家冒着砍腦袋的危險偷運鹽巴,爲的還不就是其中巨大的差價?望着連綿不絕的海岸線,李賢意氣風發:“這些鹽田不錯,壟斷的滋味就是快活!”
一開始,李賢爲了生活,不得不販賣魚幹,現在,李賢搖身一變,成了既得利益者,他開始享受權勢帶來的好處。
與之前相比,現在的日子算是天上地下了吧。
想到這裏,李賢笑了起來,滾熱的海風吹來,帶來了微燙的水汽,但他卻不以爲意。
赤腳踏在朐縣城外的沙灘上,李賢向不遠處熱火朝天的工地上投去了滿意的一瞥,有了銀錢的蠱惑,朐縣城幾乎十室九空,近萬戶的朐縣人拖家帶口,呼朋喚友的參與了這次修造港口的計劃,幾千的當地百姓,又加上數千的降卒,這港口修建的速度也還馬馬虎虎,李賢卻不知道這速度在古代已經是十分恐怖了,沒有挖掘機、沒有吊車,有的隻是一輛輛木輪車、一個個竹制的扁擔……
按照李賢的計劃,港口應該準确的分爲三塊:一塊爲碼頭,主要有東、西兩個部分組成,其中西面爲軍港,朐縣未來的水師就駐紮在這裏,平日裏嚴禁百姓出入,更不得漁船進出,簡而言之,碼頭的西面成了軍事禁地,沒有許可,任何商船民船是不允許駛入的;東面的爲民用港口,說成商貿口岸也行,來往穿梭的漁船商船都可以停靠在這裏,如果有需要可以進行一些必要的補給,比如說:蔬菜、鹽巴、淡水、藥材等等;另外一塊爲貿易區,由于距離朐縣城不遠,這個貿易區就等于是朐縣城的延伸,隻是在這裏,所有的稅收要比城内高處一成(商品貨物),雖然現在隻是空蕩蕩的一片海灘,但李賢打算把它打造成應有盡有的海岸“消金窟”,所謂的促進當地消費,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至于剩下的一塊,那就是防務區了,在這裏将會駐紮一支軍隊,平時負責維護港口治安,抵禦外敵入侵。
古人雲:不成規矩何以成方圓,來自後世的李賢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一個有秩序有規劃的港口和一個亂糟糟的漁港有着本質的區别,如果按照李賢這樣的分割布局,即便以後港口進一步擴大,也不會産生功能不明的現象。
碼頭、貿易區、防務區三者相互聯系相輔相成的同時又互不幹擾,這樣一來能夠便最大限度的發揮出各自的職能,一旦外敵入侵,又不至于慌亂間忙錯手腳,可以說,這個港口的設計思想絕對領先于時代。
港口不出兩個月就可以投付使用,但船呢?真正可以下海使用的大船沒有一個月的時間根本造不出來,即便造出來了,那船也不能立刻使用,因爲造船需要的木材很特别,别看木頭都能漂,但能漂浮和能承重是兩碼事。
都昌城的船隻滿負荷運載,而且很是陳舊,李賢早就想換一批船隻了,隻是一直沒有時間,如今正好趁着興建港口的機會,李賢打算拿出一筆錢來造船。
要想找尋合适的造船木材,就需要找到“熟悉水性”的木頭,在水中和在岸上不一樣,有些材質的木頭在陸地奇硬無比,但一旦入了水就立馬恹巴了。
最好的木材在雲貴之地,材質最好、最适合下水的木材當屬鐵梨木無疑,明白這一點的李賢早在建港之初就派人四處收購木材,砍伐鐵梨木。
反正這時候又沒有什麽環境保護組織,林子裏的木材多的是,唯一不方便的隻是運輸問題。
一根木材,在雲貴可能隻是百十錢,可是,運到朐縣,起碼得要一貫錢,這就是十倍的差價。
建一艘船,起碼需要數百根木材,也就是說,每艘海船僅僅是木船的造價就得數百貫!
對于尋常百姓來說,這是一個天文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