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好不容易置換出這麽多家當,哪能讓它們有所折損?因而,一座占地甚廣的馬場便建立起來。
今夜,馬場内外殺聲震天,相梁統領親衛營兩千精銳大開殺戒。沒有坐騎的烏桓人成了待宰的羔羊,無論他們如何掙紮,反抗,最終都難逃一死。
“噗噗噗”,血花噴濺而出,一顆又一顆頭顱沖天而起。
烏桓人完全被親衛營的攻勢吓懵了,數月以來,他們隻是在趙雲的統領下襲擊了幾次曹軍,以多勝少,出其不意的戰事每一次都可以輕易獲勝,就這樣,烏桓人以爲中原人不過如此。驕傲自大的念頭一旦膨脹起來,烏桓人變得不知天高地厚,他們甚至忘記了青州精銳的精悍。
初抵青州的時候,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港口守軍給烏桓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可是這股畏懼之心在不斷滋生的欲望下逐漸消散。
烏桓人終歸還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鐵力抵達馬場的時候,徐盛的神策軍封住了四周的道路,密密麻麻的火把仿佛無窮無盡。
鐵力吸了一口冷氣,今夜的亂事,李賢顯然早有準備,否則的話,大軍不可能這麽快便出現在這裏。可笑阿八哈他們還以爲李賢全無防備,還做着天下無敵的美夢,隻是天大的諷刺呀。
馬場内,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絕于耳,鐵力甚至聽到了不少熟悉的呼喊,那是烏桓人在用他們本族的方言求饒。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鐵力終歸無法見死不救。“使君,小人鐵力拜見使君”“嗯,鐵力,你終于來了”
鐵力臉色一變,嘴裏道:“小人知情不報,犯了大錯,請使君責罰”。
李賢揮了揮手,道:“起來說話,你的事情以後再說,威脅問問你,你對今夜的事情有什麽看法?”
鐵力知道,肉戲來了,如果他不能答的妥當,所有人都難逃一死,包括他自己的族人!想到這裏,鐵力歎了口氣,道:“阿八哈他們見利忘義,死不足惜,隻是,其餘族人并無太大過錯,請使君放他們一條生路”。
李賢不屑一顧:“阿八哈固然該死,可你能保證其餘兵馬真的毫無過錯嗎?今日我放了他們,誰能保證他們不會遷怒于漢人百姓?”鐵力無言以對。
李賢再不解釋,嘴裏道:“所有參與此事的烏桓人盡數斬殺,不得有誤”。
“諾!”
必殺令下達之後,鐵力知道,烏桓人的末日來臨了。一千二百名烏桓人在重重的包圍下很快便喪失了抵擋之心。
一開始,些許貪生怕死之輩試圖跪地求饒,然而,四周的官軍卻沒有半點停止殺戮的意思,他們殺死了視野中所有的烏桓人。
鐵力從未想過,一向彬彬有禮,待人和善的李賢竟能下達如此殘忍的軍令。
不收戰俘,這意味着馬場将血流成河。
鐵力隻覺得無窮無盡的惶恐湧上心頭,烏桓人都是爲了賺大錢而來,可是,除了木托部以及其餘幾部兵馬,烏桓人全部都折了,沒有參與戰事的烏桓人還有八百人,不過,鐵力覺得,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内,烏桓人都很難上戰場了。馬廄内,數千匹戰馬驚恐不安地嘶鳴起來,爲了最大程度上麻痹烏桓人,李賢并沒有大張旗鼓地轉移戰馬,如今,厮殺漸起,戰馬大爲惶恐。真正惶恐的還是烏桓人,必殺令下達之後,烏桓人絕望了,他們沒想到,李賢竟然準備的如此充分。一切的一切李賢仿佛都布置好了,奪馬,蠱惑烏桓人趁夜奪馬,然後一網打盡!
今夜,終将難眠。在數千兵馬的合力剿殺下,沒過多久,千餘烏桓人便死傷殆盡。血流成河,到處都是烏桓人的屍首,現場慘不忍睹鐵力一直渾渾噩噩的,就連自己如何返回的大營都不知道。
鐵木樹很是緊張:“叔叔,怎麽了?”
鐵力不發一言。
“叔叔,阿八哈他們呢?”
提到阿八哈,鐵力方才緩過神來,他苦笑道:“死了,都死了”。
“其餘幾部的人馬呢?”
“參與此事的人馬無一幸免,全部死了”
鐵木樹瞪大了眼睛:“誰幹的?”
“還能有誰,除了李賢之外,誰能有這能耐?”
鐵木樹覺得難以置信:“李賢殺了他們,難道以後不打算用我們了嗎?”
阿八哈的死讓鐵木樹有些兔死狐悲,不過,相對于阿八哈的死訊,鐵木樹更擔心烏桓人以後的出路。
如果李賢以後不再信任烏桓人,那木托部豈不是完了?
在中原雖然賺了一筆賞錢,可如果就此收手,木托部還是陷在困境,難以自拔。
鐵力同樣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李賢有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李賢重兵在手,絕不是我們可以抵擋的”
“叔叔,難道我們就這麽坐以待斃嗎?”
“住口,阿八哈的死還沒讓你看明白嗎?我們不是李賢的對手”
“那是因爲我們沒有戰馬,如果我們上了戰馬,李賢的兵馬不足爲懼”
“啪”,鐵力一巴掌抽到了鐵木樹的臉上,他恨鐵不成鋼,嘴裏道:“住口,阿八哈的失敗在于他不辨形勢,以爲徐州官軍懦弱可欺,誰曾想,徐州精兵早就設下了埋伏,就算阿八哈有戰馬在手,一樣難掩敗局”。
鐵木樹捂着臉,半晌不發一言。
鐵力猶自吼道:“記着,你是我們木托部的希望,我若是死了,木陀部還要靠你來支撐,遇事一定要多動腦子,你不是一個人,你身上肩負着木托部!”
鐵木樹臉色急變,半晌方才說道:“叔叔,我明白了,以後我會多用腦子思考的”。
“希望如此吧,我總覺得,我們烏桓人的好日子到頭了”
接連三五日,李賢沒有任何動作,以雷霆手段将作亂的烏桓人斬盡殺絕之後,各部軍馬返回營地。
鐵力約束族人,嚴禁他們出入營地。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鐵力可不想因爲族人的莽撞行爲付出代價。
眼下,李賢像一隻暴怒的豺狼,誰觸怒他,都會面臨極其嚴重的後果。
不過,鐵力心中始終有一個疑問,李賢豢養了這麽多的戰馬,可卻沒有多餘的騎士,以後,誰替他上馬征戰?
沒多久,鐵力便恍然了。
鮮卑人到了!
出使遼東的馬雍帶來了兩千匹戰馬,兩千名鮮卑奴隸。
衣衫褴褛的鮮卑人在馬背上戰力不凡,足以與烏桓人一較高下。
不知出于什麽想法,李賢将鮮卑人的營地設在了烏桓人的營地之旁,使得鐵力可以掌握鮮卑人的一舉一動。
鐵木樹聞聽消息之後匆匆來到鐵力身旁,“叔叔,李賢是想重用這些鮮卑人嗎?”
“好像有這個意思”
“就憑這些乞丐?”
“鐵木樹,你又小瞧了敵人,難道你忘了,差點置你于死地的箭矢便是來自鮮卑人嗎?在馬背上,鮮卑人可不懼我們!”鐵木樹咬的牙齒咯咯作響:“我沒有忘,如果有一天,我一定要殺盡天下的鮮卑人”。
“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我們是在徐州,在爲李賢做事,如果想要好好地活下去,絕不能做任何拂逆李賢的事情”
“叔叔,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不是李賢的獵犬”
“不願做獵犬的下場你已經看到了,阿八哈他們的前車之鑒猶在眼前”
鐵木樹默然無語。
“這些鮮卑人存在的目标便是制衡我們,定是阿八哈他們目中無人的态度激怒了李賢,否則的話,李賢絕不會如此兇殘”
“叔父的意思是說,往後我們木托部還有機會上陣厮殺?”
“不錯,李賢一直沒有處置我們,想必還是想利用我們”
“隻要能夠上陣厮殺,我會讓李賢明白,隻有烏桓人才是馬背上的王者”
鐵力不置可否。
一車一車的糧秣運入鮮卑大營,爲防不測,李賢并沒有爲其裝備戰馬、武器。
鮮卑人初來乍到,需要适應一番。
在草原上過慣了缺衣少食的日子,來到徐州,能夠填飽肚子,鮮卑人對李賢已經充滿了好感。
雖未明言,可李賢相信,鮮卑人的到來已經足夠引起烏桓人的重視了。
隻要烏桓人意識到威脅,那李賢的目的就達到了。
一支單純由烏桓人組成的騎兵部隊,充滿了太多未知,可如果烏桓人、鮮卑人相互牽制,那樣的話,李賢便可以高枕無憂。
以夷制夷方爲上策!
趙雲不在,駕馭鮮卑人的使命便落到了徐盛身上。
一直以來,徐盛都是李賢麾下最擅長練軍的将領。
眼下,神策軍在下邳城外休整,徐盛擁有寬裕的時間來收拾鮮卑人。
在遼東公孫度帳下,鮮卑人又冷又餓,往往吃了上頓沒下頓,可是,到了徐州,李賢敞開供應的吃食讓鮮卑人覺得猶在夢裏。
對于鮮卑人來說,李賢便是他們的救世主。
三五日之後,徐盛打馬來到鮮卑人的大營之中。
“我是神策軍統領徐盛,往後,便由我統領你們”
鮮卑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後才緩過神來,向徐盛拜服在地:“參見徐将軍”。
“都起來吧,你們可知道,李使君好吃好喝的供養你們,所爲何事?”
鮮卑人茫然不解。
徐盛沒有揭穿謎底,他大聲說道:“在告訴你們答案之前,我要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說吧,徐盛頭前帶路,将鮮卑人引到了一處土坡上。
正是秋季,蕭瑟的秋風夾帶着樹葉呼呼作響。
鮮卑人仿佛聞到了什麽味道,好像肉類腐臭的味道。
忽而一名眼尖的鮮卑人瑟瑟發抖,嘴裏道:“頭顱,都是頭顱”。
徐盛回首一笑,像個惡魔:“确切地說,那是京觀,是由一千兩百名烏桓人頭顱組成的京觀”。
古代爲了誇耀武功,會将敵人的屍首聚集起來,封土壘成京觀。
鮮卑人隻看到頭顱,卻沒有意識到這就是京觀。
不過,聽說是烏桓人的頭顱,所有的鮮卑人都興奮起來。
隻要是烏桓人倒黴的事情,鮮卑人都覺得是件好事。
百餘步的距離轉瞬及至,沒多久,鮮卑人便看到了一雙又一個雙不瞑目的眼睛。
沒錯,這些都是烏桓人的頭顱。
饒是鮮卑人在草原上見慣了生死存亡,可是,陡然見到這麽多屍首,鮮卑人還是驚呆了。
這些烏桓人怎麽了?他們被誰砍下了頭顱?
徐盛指着頭顱壘成的京觀,嘴裏道:“這些烏桓人吃我們的,用我們的,到頭來卻圖謀不軌,意圖劫掠中原,這等行徑不可饒恕,所以,使君讓我們将他們殺了個幹淨”。
鮮卑人竊竊私語。
毫無疑問,這是李賢的下馬威。
鮮卑人跪倒一地,嘴裏道:“隻要李使君供給我們吃食,日後我等便是使君的奴仆,絕不違背”。
顯然,李賢的目的達到了,鮮卑人表示了屈服,可徐盛卻沒有放松警惕。
草原上的蠻族背信棄義宛若喝水吃飯一樣簡單,鮮卑人是否值得信賴這還需要進一步考量。
烏桓人剛開始抵達青州的時候不也一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嗎?
可是,幾個月的時間過去,烏桓人便蠢蠢欲動,作出不可挽回之事。
前車之鑒猶在眼前,徐盛不敢大意。
萬一鮮卑人得了武器、坐騎之後爲禍徐州,那徐盛豈不是成了罪人?
因而,在确定鮮卑人不會作亂之前,徐盛不打算分發武器。
廬江郡,劉表調派的複仇大軍終于抵達。
五萬名大軍水陸并進,大有将孫策一舉殲滅之意。
荊州水師全軍覆沒之後,劉表水軍實力大損,眼下,在江面上的水軍實力與孫策相比竟然不占上風!
孫策聞聽之後,急忙召集文武官員議事。
“諸位,黃祖、劉備來勢洶洶,我該如何應對?”
周瑜鎮定自若,嘴裏道:“速速派人聯絡九江李典、樂進所部,再向臧霸、甘甯求援,若有他們相助,必叫他黃祖、劉備有來無回”。
“好,那李典、樂進麾下足有兩萬兵馬,若是算上臧霸、甘甯所部,這便是三萬人,而我江東軍也有兩萬人,五萬對五萬,我們不落下風,我這便使人向九江求援”
黃蓋搖頭質疑:“李典、樂進會不會見死不救?”
孫策笑道:“不會的,我相信李賢臨行之前應該有所吩咐,荊州實力強大,如果劉表破了廬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倒黴的就是李賢了”。
周瑜深以爲然:“不錯,别忘了甘甯的來曆”。
衆人眼前一亮,自打甘甯升爲水軍統領之後,他火燒襄陽城的事迹便廣爲流傳。
毫無疑問,甘甯與劉表之間注定不可緩和,隻要李賢沒有特殊的限制,甘甯一定不會放過任何打擊劉表的機會。
黃蓋又提出了不同意見:“諸位,我們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人身上,徐州軍馬是否來援,我們都應該做好準備”。
不得不說,黃蓋雖然老是直言不諱,可這一次,他的提醒卻很有道理。
打鐵還需自身硬,如果江東軍實力不濟,就算徐州軍馬來援,又能怎樣?
說不定在徐州援軍抵達之前,江東軍已經敗了!
那樣的話,豈不是丢人丢大發了?
面對黃祖這個殺父仇人,孫策絕不能敗:“黃蓋、程普”。
“末将在”
“你二人統領本部兵馬封鎖水道,不可讓一隻戰船順流而下”
“喏,若有漏網之魚,願自請軍法!”
“好!韓當、朱治,你二人率軍抵擋荊州大軍,務必遲滞其攻勢”
“喏!”
“周瑜、孫靜,你二人随我一道伺機以待”
“得令!”
一條條将令下達之後,孫策盯着輿圖,惡狠狠地說道:“黃祖此獠殺我父親,此番我要他血債血償”。
含怒興兵,這是一把雙刃劍,有可能傷到敵人,也有可能傷到自己。
周瑜本想出言相勸,可是,看到一種軍将同仇敵忾的模樣,他便住口不言。
不管怎麽說,隻要軍心可用,那便是一件好事。
孫策不是個莽夫,周瑜相信,他不會因爲怒火喪失理智。
廬江郡内,劉備正與黃祖議事。
“玄德呀,你覺得孫策會如何應對?”
“江東軍不過兩萬人,難敵我方大軍,我若是孫策,便會向九江求援”
提到九江,黃祖當即想到了甘甯,他雖然沒見過甘甯,卻也對其深惡痛絕,“甘甯會來嗎?”
“李賢絕不會袖手旁觀,甘甯會來的”
“我會親手殺了甘甯爲蔡瑁報仇,蔡瑁雖然可恨,卻也是我荊州名士,如今,竟死于小人之手,豈不是讓天下人小觑我荊州?”
“黃将軍定要小心行事,那孫策帳下人才濟濟,我等不可不防呀”
黃祖不屑一顧:“孫堅我都宰了,我還怕他孫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