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繡娘由于剛剛生養的緣故不能長途跋涉,故而讓其在都昌多修養一段時間。
此舉雖然有些不盡人情,卻也無人指責。
男子漢大丈夫,自然以事業爲先,若是時時爲家事牽絆,隻會爲人嗤笑。
徐州新附,雖然有徐庶坐鎮,沒有鬧出什麽亂子,可賊心不死的陶應卻依舊跟劉備勾搭在一起。
陶氏一族在廣陵的實力不容小觑,李賢可不想“大意失徐州”。
此番南下,意義重大,因爲李賢打算帶上徐盛的神策軍。
青州一地,如今有徐和的玄甲軍、周倉的背嵬軍、胡庸的背矛軍以及太史慈的先鋒軍,除卻先鋒軍有兵馬一萬五千人之外,其餘三部兵馬都有八千人,若是算上趙雲的兩千騎軍,這就是四萬一千大軍。
這四萬兵馬全都是李賢手中精銳,留在青州,可以确保青州無事。
即便袁紹突然發兵來攻,以青州如今的軍力也可以遊刃有餘。
帶走神策軍,爲的自然是江東的戰事。
李典、于禁統領一萬六千名新卒打的像模像樣,與劉備對陣也不落下風。
不過,要想徹底平定廣陵,僅靠新卒是行不通的。
陶謙交出的兩千丹陽精兵雖然精銳,但畢竟不是李賢的嫡系,攻堅克難,不能過于依賴,而且,丹陽兵若是與陶應列陣厮殺,軍卒究竟肯出幾分力氣還是一個疑問。
這種情況下,徐盛的八千神策軍便是一個極好的補充。
盛夏時節,大軍開撥,糧秣軍械樣樣不可或缺,其中,避暑藥物也是必須品。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大軍往南開撥而去。
爲了節省時間,李賢并未與大軍同行,而是在親衛的護送下先行一步。
麾下無兵無權的孫尚香、張飛也與李賢同行。
七月,天氣炎熱無比,這時節蚊蟲極多。
大漢興平年間,村落城池大多沿河而建。
沒有星羅棋布的居所,多數時候李賢隻能風餐露宿。
蚊香、蚊帳這些家居用品自然是沒有的,李賢隻能用最原始的手段來驅蚊:艾草。
曬幹的艾草點燃之後會散發出一股特殊的味道,蚊蟲遠避,不敢近前。
美人作陪,原本應該是美不勝收的畫面,可由于多了張飛這個“閑人”,李賢少了很多閑情逸緻。
聽聞劉備敗退九江的消息之後,頭戴面紗的孫尚香倒是心中竊喜,可張飛卻悶悶不樂。
劉備現在怎麽樣了?
畢竟是結義兄弟,重情重義的張飛很是挂念。
這一日,張飛正在樹蔭下喝悶酒。
膀大臂圓的大漢,日漸消沉,連武藝也多日未曾磨煉了。
李賢見狀不忍,他來到張飛身邊,嘴裏道:“劉玄德正在九江,你若是放心不下,可以獨自離開,我絕不攔阻”。
張飛怒瞪着李賢,數步開外的親衛大爲緊張,他們害怕張飛暴起發難,傷到李賢。
幸好,張飛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冷曬道:“大兄有二哥相陪,自然不會有事,我張飛除了莽撞生事之外又能有什麽用處?到了九江,隻會添亂罷了”。
“張飛張翼德怎麽變得這麽消沉了?我且問你,若我不做阻攔,準你離開,你是去,還是留?”
張飛目光遊離,片刻之後方才歎了口氣,道:“去哪裏?去江東、去九江嗎?還是算了,我張翼德一言九鼎,既然在下邳說要留做人質,那便一定會留下,直到大兄找出真兇爲止”。
李賢搖了搖頭,“你真以爲劉備會找出真兇嗎?”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有人殺了孔融,那便定會有蛛絲馬迹”
“時間都過去了這麽久,隻怕所謂的真相早已經煙消雲散了,劉備是個聰明人,我估計他早已經放棄了找尋真相的想法”
放棄找尋真相,就意味着放棄張飛。
明知道李賢所言非虛,可張飛心裏還是一陣難過。
難道劉玄德真的放棄了嗎?否則的話,爲何不見他提供隻言片語的線索,反而一個勁的蹿啜張飛離開,而且還對徐州發動了攻勢。
與劉備朝夕相處,張飛自然明白,在劉備心中,一處能夠安身立命的所在意味着太多太多。
然而,想歸想,當這種事情真正發生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張飛隻會感覺到悲傷。
像張飛這種人物,李賢從未動過收入麾下的心思。
在下邳的時候,之所以将張飛留作人質,打的也是削弱劉備的主意。
如今,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徐州局勢穩定,李賢的實力得到進一步發展,而劉備呢,依舊寄人籬下,沒有自己的地盤。
這時候放歸張飛,非但可以收獲他的友誼,而且還可以向天下人彰顯李賢的氣度胸襟。
一個招賢令不足以讓文人大才競相來投,可若有更多有利于李賢的贊譽之詞流傳呢?
良臣擇木而息,真正有才能的人,他們評判一個人是否值得投靠,肯定要從多角度,全方位去考量。
地位決定胸襟,如今的李賢早已不是那個販私鹽的鹽丁了,他想在這東漢末年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卑微的身份決定了李賢不能像袁紹那般有着“祖蔭庇佑”,他想有所作爲,隻能通過後天的努力來擴大“名士效應”。
李賢在斟酌說辭,而張飛卻心情複雜。
這段時間的接觸,張飛知道李賢一言九鼎,從不妄言,他既然應允了,那就一定不會食言而肥。
可是,不知爲何,聽到李賢沒有一絲一毫的挽留,張飛竟然覺得有些遺憾。
比武藝,張飛自诩強過太多人,比勇武,張飛又怕過誰?
隻可惜,張飛不能像太史慈那般能夠總攬青州軍事,也不能像胡庸、周倉那樣沖鋒陷阱,與敵厮殺。
真正的猛将,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能上陣厮殺。
張飛的丈八蛇矛已經許久未曾飽飲鮮血了,張飛甚至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要鏽掉了。
武藝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再這樣下去,張飛害怕有一天他會拿不起矛,殺不死人。
對于自诩天下無雙的張飛來說,那樣的日子實在是太過可怕了,隻是想一想都覺得悲慘無比。
考慮一番之後,張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想去兖州”。
李賢大爲驚訝:“啊?兖州?”
“不錯,我不要一兵一卒,隻是想到戰場上活動活動筋骨”
“爲何不是九江?”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我說過,找出真相之前,我不會回到大兄身邊”
己方人馬能夠多出張飛這樣一員猛将自然是一件好事,李賢心中已經樂開了花,可面上卻要作出一副猶豫的模樣:“好吧,隻要你改變主意,随時可以找我,當然,也可以去找劉備”。
張飛不屑一顧:“好了,你不要試探我了,再啰嗦的話,我可不保證會不會在戰場上誤傷青州軍”。
赤裸裸的威脅讓李賢心頭一跳,他隻好妥協起來:“好好好,我不多言便是”。
張飛這才滿意:“放心吧,如果遇到青州軍,我會加以照拂的”。
張飛可不是尋常人,他可是長坂坡吓退十萬曹軍的張飛張翼德,雖說有杜撰的嫌疑,可張飛确實是一員上将。
真要是計較起來,這等猛将的承諾價值千金,而李賢沒有花費太大的力氣,隻是一直以誠相待罷了,人心都是肉長的,看來,長久以來的情感攻勢沒有白費!
李賢大喜過望:“如此,多謝!”
“事不宜遲,我這便走了”
李賢沒有挽留,他目送張飛遠去,許久之後才歎了口氣。
自打張飛留做人質以來,李賢從未限制過他的自由。
張飛想去哪裏都可以,不過,恪守承諾的張飛卻從未夜不歸宿,更沒有奔行逃走的打算。
真正的信義之士,他們心中都有自己的底線,李賢明明放任他自由,可張飛卻給自己設下了牽絆,這種矛盾的心态,常人難以理解。
九江郡,袁術麾下大将橋蕤爲孫策斬殺,紀靈、陳濟使出渾身解數才保住袁術性命,進而成功突圍。
袁術一敗塗地,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與兵馬不過萬餘的孫策比起來,袁術還有一定的實力。
劉備、陶應合并一處,實際有兵馬八千人,對外詐稱兩萬。
許久未經戰事的九江郡一時之間風雲際會,袁術、孫策、劉備三分競相登場,都想争奪這塊富庶之地。
三方人馬中,孫策是李賢的盟友,而袁術、劉備都是李賢的敵人。
作爲李賢的得力部将,李典、于禁自然要秉承李賢的意志。
在李賢看來,劉備是心腹大患,而袁術徒有軍力,卻無與之相應的才能,不足爲懼。
李典、于禁深以爲然,于是,他們得了李賢的許可之後便統領兵馬奔赴九江,進一步對劉備形成威懾。
劉備本想趁機占據九江,以作根基,誰曾想李典、于禁如同附骨之蛆,着實讨厭的很。
陶應雖與劉備聯手,可他卻對九江的地盤不感興趣,一心隻想奪回徐州。
若不是想借助陶應在徐州的影響力,劉備早就與其分道揚镳了。
連番打擊之下,陶二公子雖然有所成長,可卻依舊不是一名稱職的盟友。
對此,劉備雖然無奈,卻也别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