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手持單刀的軍漢正與四人厮殺,這漢子虎背熊腰,一身古銅色的肌肉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以一敵四,軍漢依舊不落下風。
“铿铿铿”,劇烈的金鐵交鳴聲與濃重的呼氣聲混雜在一起,軍漢大笑:“陳六,你們幾個殺才不夠勁!”
話音剛落,漫天的刀光便罩住了對面兩人。
明明隻是陪練,可軍漢卻毫不留情,大有取人性命的模樣,這讓其餘四人額頭生汗,爲了不被誤傷,隻得玩命阻擋。
“噗噗”,軍漢一腳踹出,踢得圍攻之人摔出了老遠。
四去其一,軍漢更是遊刃有餘。
須臾過後,另外三人也盡數受傷倒地。
軍漢連連搖頭,一副不過瘾的模樣。
“不行呀,你們幾個越來越差勁了”
摔倒之人一陣腹诽,嘴裏道:“大兄,不是兄弟們不賣命,實在是你武藝太高,咱們兄弟拍馬難及呀”。
甘甯笑罵道:“省省吧,有這拍馬屁的力氣還不如多練幾招保命的刀法”。
“有大兄在,咱們兄弟搖旗呐喊便可以了”
甘甯臉色微變,搖了搖頭,道:“這世道,誰都靠不住!”
陪練幾人面面相觑,甘甯這是怎麽了?
有靈醒之人聯想到最近的傳言,不禁忿忿不平起來,“大兄,是蔡中那狗賊嗎?這賊子仗着蔡瑁的勢力多次與我們爲難,要我說啊,還不如宰了這混賬,咱們再去逍遙快活!”
甘甯陰沉着臉,不發一言。
“陳六所言極是,劉表出身門閥,隻重蔡氏、蒯氏這等大族,我們兄弟出身草莽,再滞留此處,隻怕早晚爲賊子所害”
甘甯勃然大怒:“誰敢!”
“大兄須得早做決斷,前些時日我聽說蔡瑁有意斷我軍糧,其心險惡,不得不防呀”
甘甯怒火中燒,他一刀劈出,“铿”,竟然将木架上的甲胄劈成兩半。
數月之前,做膩了水匪的甘甯統領八百水寇投奔劉表。
劉表本欲重用,無奈遇到蔡瑁等人阻攔,隻得給了甘甯一個水軍副将的職務,讓其駐紮在襄陽水寨。
襄陽是蔡氏的地盤,甘甯在這裏處處受到掣肘,軍械、糧秣時時被人克扣,偏偏還要四處征戰厮殺。
最可恨的是,兵馬有了折損,襄陽卻遲遲不肯補充。
長此以來,甘甯已經萌生退意,隻是苦無名頭,所以才滞留此處。
适才幾名心腹所言,恰恰說到了甘甯的心裏去,這讓他一腔怒火無處發洩。
這時,一名小校打馬來到水寨之外,趾高氣揚地大呼小叫起來:“甘甯何在?”
甘甯眸中寒光閃爍,他壓抑着怒氣,大步踱出,嘴裏道:“甘甯在此,何事喚我?”
“這個月的軍糧到了,你派人去取吧”
“多少石?”
“這麽啰嗦,去了便知曉!”
甘甯還未發話,他身邊的心腹已經拔刀在手,就要上前教訓這個猖狂的家夥。
這裏可不是火并的地方,甘甯低聲喝住:“不要動手!領了軍糧再說!”
“大兄,這混賬欺人太甚!”
“去看看再說”
甘甯在軍中威信極高,他執意如此,其他部衆也不敢違背。
傳令的軍校打馬便走,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剛剛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
甘甯帶着五十名精幹手下緊随其後,沒多久便進了襄陽城。
庫房外,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看了甘甯一眼,道:“你們水寨可以領五十石糧秣,去裏頭取吧”。
五十石糧秣也就是六千斤,然而,甘甯麾下有八百軍卒,起碼要兩萬斤糧秣才可以滿足一月所用,對方這麽做,顯然是刻意與其爲難。
甘甯隻覺得額頭青筋直跳,他微眯着雙眼,道:“爲何比上月又少了三十石?”
那胖子冷曬:“上個月你們需要讨伐水賊,所以多加了幾石,這個月水寨無戰事,自然不需要這麽多”。
“可我麾下有八百兄弟,五十石,不夠”
“五十石不夠?你想要多少?”
“上個月的糧秣攙了谷殼,還有小半黴變,這個月必須一百五十石,少一斤也不成”
“一百五十石?你不如去搶!”
甘甯抽刀在手,“你給還是不給?”
那胖子打了個寒碜,他戰戰兢兢地站起身子,忽而撒腿便跑,一邊跑一邊聽他吼道:“錦帆賊殺人了,錦帆賊殺人了,來人啊,快來人啊!”
四下裏忽然用處十多名軍漢,這些人聽到呼喊,當即向甘甯圍攏而來。
“我幹你老母啊!”甘甯就算再傻也知道這是個陷阱。
若是膽怯之輩,這時候最佳的選擇便是撒腿開溜,能跑多遠跑多遠,然而,甘甯卻大步上前,直往庫房而去。
“兄弟們,燒了庫房,殺了那狗賊!”
“燒庫房,殺狗賊!”憋屈了這麽久,甘甯的部衆早就覺得忍無可忍,今日終于得償所願,百餘人當即眉飛色舞。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胖乎乎的糧秣官連滾帶爬,直往内門而去,他大呼小叫着,“來人啊,救命,救命!”
明明是一個絕佳的陷阱,甘甯也已經中計,可爲什麽他不逃出城,反而要往庫房深處來呢?
燒光、殺光的口号越來越近,胖子猛回頭,竟看到甘甯已經追到了十步開外的地方,當即褲裆一濕,尿了出來。
錦帆賊甘甯的厲害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隻可笑自己爲了百貫銀錢,竟然忘了這一茬,若是命都沒了,便是萬貫家财又有何用?這一刻,胖子分外懊惱。
甘甯可不會心慈手軟,他在襄陽城外已經憋屈了三個月,時時刻刻都受到排擠,如今既然打算反出荊州,自然要有怨仇報,有仇報仇。
至于賊人可能的陷阱,甘甯壓根沒往心裏去。
刀槍火海已經闖了無數次,若是連這點難關都過不去,那豈不是白瞎了錦帆賊的名頭?
胖子受驚之下越跑越慢,終于,甘甯大步上前,一道砍在了胖子的脖頸上。
“噗哧”,鬥大的頭顱滾出了老遠,甘甯終于出了一口惡氣。
這時候,身後的部衆方才趕到。
甘甯把臂一揮,道:“燒!”
庫房内雖有守卒,然而如何敵得過如狼似虎的甘甯?
比起官軍的行當,燒殺劫掠,更容易激起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