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放眼天下,也隻有李賢麾下的青州軍才裝備得起這種花費極大的武器。
因爲一柄短矛的造價足以打造二十多根箭矢,而且短矛在戰場上消耗極大,若不能盡數回收,一旦爲敵方所用,反而會給己方造成威脅。
胡庸統領的背矛士之所以享譽天下,便是因爲他們的短矛陣所向披靡,讓人無可阻擋。
剛開始,李賢手中财力有限,隻能供給短矛營這樣一支以短矛爲主的精銳,那時候,周倉等人都對短矛營的待遇羨慕不已,等到青州局勢穩定之後,他們紛紛向李賢懇求爲己方人馬裝備短矛。
隻要是能夠增強戰力的東西,李賢一向毫不吝啬,征得他同意之後,匠工營便開工造矛。
數月以來,周倉所在的背嵬軍總計分到了一千柄短矛,此番出戰,他将所有矛矢都集中到了一起,隻等大戰開始便給敵軍一個下馬威。
今日,高覽精銳渡河,周倉麾下親衛齊出,而短矛更是大顯神威。
三輪短矛呼嘯而過,饒是河北軍已經組成了戰陣,躲在了盾牌之後,可還是遭遇了沉重的打擊。
精鐵鑄就的鐵矛撞擊在鐵盾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持盾的軍卒隻覺得一股股大力傳來,讓他們氣血沸騰。
雖說前排的軍卒受了不輕的暗傷,可相對于傷亡慘重的後軍士卒,他們無疑是幸運的。
鐵盾數量有限,勉強可以護住陣腳,陣中、陣後的位置沒有這種防禦利器,當短矛接踵而來的時候,弓箭手、長槍兵隻能竭力躲閃,試圖避開閻王的召喚,然而,青州軍呼嘯而來的短矛實在是太多了,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便有三百多支短矛疾射而至。
河北軍陣勢大亂,除了前排的盾兵依舊恪守陣腳之外,其餘的軍卒全都驚惶失措,狼奔犬突。
高覽倚重的一千精銳尚未近戰便慌了手腳。
周倉自然不會放過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大吼一聲,道:“青州軍,随我殺!”
“殺!”數量極多,全無陣勢可言的青州軍戰意高昂,他們緊緊跟随周倉、裴元紹的腳步,向河北軍的圓陣發起了沖鋒。
短矛給河北軍帶來了巨大的殺傷,也讓青州軍憑添幾分獲勝之心。
以多勝少、有心算無心,又有短矛這種利器相助,如果背嵬軍再不能大獲全勝,那他們都可以去抹脖子了。
“嘭”,周倉一馬當先,手中長刀狠狠劈向了前方。
“咔嚓”,盾後的步卒本以爲憑借盾牌、盔甲可以擋住周倉的襲擊,哪曾想,馬匹巨大的沖擊力竟然撞歪了鐵盾,而接着這空隙,周倉手中長刀匹練般落下。
“噗”,周倉的一擊之力劈碎了甲胄,深深地砍進了他的胸腹,巨大的沖力将步卒的内服攪的稀碎。
這名步卒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便死了個幹淨。
一擊破敵陣!所謂猛将不過如是!
背嵬軍見狀士氣大振,他們或用長槍,或用鈎鐮槍與盾陣後的敵卒展開了殊死搏殺。
斬殺兩名盾卒之後,河北軍的防線在周倉面前形同虛設。
“噗噗噗”,長刀上下翻飛,試圖填補陣腳缺口的軍卒傷亡慘重。
周倉橫刀立馬,朗聲大笑:“誰來送死?”
環顧四周,河北軍卒盡皆駭然失色。
趁此空隙,背嵬軍卒由缺口而入,一點一點撕裂了河北軍賴以生存的防線。
船橋上,一隊一隊的河北軍不斷補充着搖搖欲墜的防線,然而,相對于折損的軍心士氣,來援的生力軍杯水車薪。
北岸的高覽眼皮急跳,他看的清楚,青州軍故意對“船橋”置之不理,擺明了是想讓河北軍繼續增援。
圍點打援?
南岸的千餘兵馬眼瞅着就要支撐不住了,周倉麾下的青州軍超乎想象的強,到底要不要繼續增援?
高覽再度面臨抉擇,他知道,自己的決定很可能幹系到兩岸這六千兵馬的命運。
是繼續作戰,還是等到援軍抵達之後再做計較?
逢紀心亂如麻,淳于瓊兵敗逃回的時候,他還覺得幸災樂禍,高覽謹慎小心,數月不戰的時候,他還認爲對方怯戰畏敵,然而,這一刻,周倉所向披靡,青州軍大發神威的時候,他才意識到,淳于瓊兵敗并不全是因爲他驕縱輕敵的緣故,而高覽的謹慎也并不是全無道理,青州軍真的很強。
與公孫瓒的遼東軍比起來,青州軍簡直強的離譜。
對岸,周倉砍菜切瓜一般收割着己方兵卒的性命,軍卒已經完全被其震懾住了。
再這樣下去,即便援軍不斷,隻怕也難以扭轉戰局,反敗爲勝。
電光火石間,逢紀臉色變化極快,“雲台,下令撤軍吧”。
“什麽?”高覽不容置信地叫出聲來。
适才爲了顔面,逢紀一直在不依不饒要求調派援軍,現在,局勢惡化,他理應叫嚣繼續增兵才是,怎麽卻要求退軍了?
逢紀歎了口氣,道:“青州軍太過強悍,一道黃河完全隔絕了我軍優勢,若是由船橋調派兵馬,隻會讓周倉各個擊破,與其這樣,倒不如趁早了斷,斷臂求生,以圖再戰!”
高覽深深籲了一口氣,他知道,逢紀作出的選擇是當下最明智的,然而不知爲何,看到周倉嚣張跋扈的身影,他總是有一口氣難以下咽。
逢紀不再桎梏,明明是一件好事,可高覽自己卻有些轉不過彎來。
辛辛苦苦籌備了三五個月,初戰便敗,這樣的結局讓高覽情何以堪?
不行,必須再戰上一陣,要是就這麽灰溜溜的退卻了,即便己方人馬保存了實力,可軍心士氣卻會遭遇巨大的打擊,下一次再遇上周倉,說不定軍卒連厮殺的勇氣都沒有。
面對逢紀殷切的目光,高覽緩緩搖頭,嘴裏道:“祭酒所言極是,然而,此時卻不能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