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郡原本是劉備的地盤,可自打曹操、袁紹合力将其趕出平原城之後,這塊黃河兩岸的沃土便成了袁紹、曹操的勢力範圍。
當時,爲了防止曹、袁之間起沖突,雙方劃河而治。
黃河以北歸袁紹,黃河以南歸曹操。
曹操讨伐徐州之際,呂布異軍突起,一時之間,兖州各地紛紛改旗易幟,隻有曹丕、程昱等人堅守的下鄄城、東阿、範三個城池還在曹軍麾下。
大勢如此,兖州之外的平原郡自然随波逐流,成了呂布治下。
興平二年三月,平原郡内蜿蜒盤旋的黃河水流急湍,隻在少數地勢平緩的地方建有木橋。
河北大将高覽率領兩萬兵馬抵達平原郡以來,與之相鄰的濟南國、樂安國戒備森嚴,便是呂布治下的黃河北岸都時不時有遊騎巡弋。
陳宮、周倉要麽知曉兵法,要麽身經百戰,他們自然明白守護渡口河道的重要性。
不過,守軍的數量畢竟有限,不可能在每一個渡口附近擺上重兵,那樣的話隻會給人各個擊破的機會。
可如果放任不管的話,自然也不是個好主意。
高覽兩萬兵馬中足有三千騎兵,若是被這股騎兵尋得空檔,突擊而入,往後再想堵住高覽的兵馬,無異于癡人說夢。
平原郡内幾乎沒有多餘的山地,隻要騎兵過河,馬上就是一覽無餘的局面。
平原決戰,騎卒的優勢要遠遠大于步卒。
在平坦的土地上,馬匹的沖勢可以發揮到極緻,而騎軍的騎射也完全可以大發神威。
如果高覽學到了烏桓民族那等狡猾的戰術,落敗的一定會是守軍。
曾有人提出拆橋的絕戶計,這倒是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可河上的木橋建之不易,拆毀容易建造難。
誰也不知道高覽會從何進軍,換言之,沒有人知道這場尚未開始的戰争會從哪裏開始,又從哪裏結束。
這種情況下,廣布哨探,大軍養精蓄銳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日,在距離黃河渡口不過四裏遠的地方,六名身穿皮襖的河北軍士小心翼翼地劃船過河。
爲了防止高覽用木船搭建浮橋,早在河北軍抵達之前,青州兵便将河流中的大小船隻集中做一處。
呂布麾下大将宋憲照葫蘆畫瓢,也将木船搜集起來。
等到高覽四處征召船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方圓數十裏範圍内,河水中再也沒有一隻可供使用的船隻。
大軍過河沒有木船是萬萬不行的,無奈之下,高覽隻得采取暴力手段,裹挾了一匹匠工,讓他們打造木船。
幾個月的時間下來,高覽倒也湊出了幾十隻河船。
小巧玲珑的船隻下海的話很是危險,不過,如果隻是在黃河中使用,倒是綽綽有餘。
千乘左近,可供渡河的口岸足有四五處,每一處都有青州軍的兵卒在看守。
守軍的數量不多,不過卻足以在發現敵情的時候堵塞橋梁。
一旦橋梁受阻,青州軍便可以仰仗陣勢,負隅頑抗,撐到大隊人馬抵達。
高覽在北岸三五個月一直按兵不動,明面上,大隊人馬不動分毫,可實際上,高覽早已經暗中将南岸的情況摸的一清二楚。
呂布麾下的五千兵馬由宋憲統領,多數都在曆城,而周倉、胡庸統領的青州軍卻分布在千乘、鄒平兩地。
比起兵力薄弱的宋憲,青州軍實力顯然更爲雄厚。
粗略估算,與平原郡相鄰的樂安國與濟南國起碼有兩萬青州軍。
這種情況下,一旦河北軍試圖渡河,青州軍有很大的可能發動半渡而擊的攻勢。
選擇何處過河,抽調多少兵馬做先鋒,高覽全都考慮了許久。
千乘位于樂安國境内,這裏地形略微複雜,多河流,不利于大軍展開,因而,青州軍在這裏的布防最爲松懈,隻要大軍突破防線,高覽便可繞開千乘,直逼臨濟。有臨濟做依托掩護,即便沒有袁紹的後援,高覽也足以打到北海國!
相對于采取守勢的李賢而言,高覽最大的優勢便是他掌握着戰略主動權。
什麽時候進攻,從哪裏進攻,這完全由河北軍作主。
思慮再三之後,高覽不顧逢紀勸阻,執意要選擇千乘做突破口。
身爲先鋒軍的前哨,渡河的六名軍卒壓力很大。
初春時節,天氣依舊有些寒冷,然而,木船上的河北軍卒卻覺得躁動不已。
過度的緊張之下,軍卒們忘卻了寒冷,他們情不自禁地豎直了耳朵,瞪大了眼睛,不敢放過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
黃河南岸是一處灘塗,數裏開外,一抹濃密的灌木林生長期間。
都說青州軍戰力極強,前番跟随淳于瓊出征的人馬折損了一多半,這種情況下,高覽麾下軍卒沒有人大意,他們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壞了高覽的大計。
“嘩嘩”槳葉擊打水面的聲音很是清脆,六名軍卒卻把心都提了起來。
時間在這一刻過的很是緩慢,不知道過了多久,船隻終于靠岸了。
“走運,這裏沒有青州軍的遊騎”,什長跳到河岸上,警惕地張望了一番,确認沒有任何敵人之後才松了口氣。
一行六人,除了劃船的軍卒之外,其餘五人都下了船。
“快把船劃回去!”
這夥哨探的任務是爲大軍探路,隻要确定這裏沒有青州軍出沒,高覽最精銳的中軍便會第一時間雲集此處。
按理說,精銳的中軍應該最後出動,可高覽卻反其道行之,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如果不能在最快的時間擊潰青州軍可能的抵抗,一旦青州大軍集結一處,河北軍可就沒有長驅直入的機會了。
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河岸上,五名河北軍很是謹慎。
帶隊的什長領着四名同伴快速向前奔跑,他們要探清前方的灌木叢,看看是否藏有敵軍。
昨天的這個時候,這裏空蕩蕩,沒有任何人迹,不過,謹慎的高覽還是不肯大意,防患于未然才是穩妥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