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縮不出的聯軍終于肯出城了,胡庸、周倉俱是大喜,便是太史慈臉上都多了幾分笑意。
三方兵馬計有兵馬兩萬五千人,這數目與北海軍相差無幾。
出城之後,在城内猖狂叫嚣的淳于瓊反而老實下來,他麾下的兵馬并沒有打頭陣,而曹純也以騎卒不利攻堅作戰爲由在兩翼遊走,無奈之下,劉備的步卒隻得充當厮殺的主力。
這時候,劉備才明白自己被淳于瓊、曹純聯手騙了。
虧得劉備還打算好生厮殺一回,哪曾想,兩個幫手竟然如此不靠譜,還未接戰竟然就有了保存實力的念頭,這讓劉備情何以堪?
張飛不像劉備那般會忍,他瞪着銅鈴般的大眼,早已經破口大罵,不過,這時候說什麽都晚了,大軍已經開撥而出,如果還未接戰便灰溜溜地退回城中,絕對會令人恥笑。
再者,不戰而退,也會極大地影響軍心士氣。
之前,劉備兵馬與北海軍交鋒數次,卻沒有一次占據上風,倘若這一次再不戰而逃,日後,軍卒隻怕再難興起厮殺的心思了。
“咚咚咚”,戰鼓在中軍處響起,劉備面沉如水,他對張飛說道:“三弟,拜托了”。
張飛“啐”了一口,道:“兄長放心,我會讓淳于瓊、曹純這兩個混蛋見識一下我們的厲害”。
“如果能夠将北海軍引出軍營,自然可以省去我們不少力氣,三弟不妨試試”
“喏!”
此時,占地頗大的北海軍營早已經狼煙陣陣。
太史慈拒絕了胡庸出營接戰的要求,他打算憑借軍營的工事,最大程度上給予聯軍殺傷。
胡庸皺起眉頭,道:“若是聯軍退回城中,咱們豈不是錯失良機?須知營中兵馬已經消耗殆盡,僅夠一日之用了”。
太史慈很是冷靜,嘴裏道:“輔成莫憂,使君早已經飛鴿傳書,子龍押運着糧秣不日即可抵達,咱們隻要頂住聯軍的攻勢,接着便可以趁勝追擊!“
“萬一聯軍不戰而逃呢?”
“輔成多慮矣,領軍出城,聯軍早已經勢同騎虎,是戰是退,根本由不得他們!”
胡庸雖然不明白太史慈的自信從何而來,卻也知道,這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閉嘴,靜觀其變。
大營占地甚廣,爲了防止聯軍聲東擊西,周倉駐守在軍營的另一側,未雨綢缪。
黑壓壓的步卒方陣很快就行到了三百步開外的地方,這時候,張飛打馬行至軍營之前,扯起嗓子便吼了起來:“太史慈何在?”
太史慈打馬而出,嘴裏:“太史慈在此,三将軍有何指教?”
張飛大怒:“你整日在城外邀戰,着實煩人的緊,今日我們領軍前來,爲何你隐而不出,可是怕了我們?”
太史慈大笑:“三将軍此言差矣,如果怕了你們,我又怎會出這寨門?”
“那爲何不與我們堂堂正正一戰?”
“之前三将軍在城中的時候不是說過嗎,若想兩軍對陣,須得破了壽光城,今日我也有言在先,北海軍就在軍寨之中,三将軍若是能夠攻破大寨,我等自會應戰對敵”
張飛氣的鼻子都歪了,他沒想到太史慈會拿這話來搪塞他。
“啊呀呀,婆婆媽媽,忒不痛苦,我隻問你,我出一千兵馬,你可敢出一千兵馬否?”
太史慈大笑:“有何不敢?”
“好,傳令,後退百步”
“喏!”
張飛麾下兵馬往後撤了一百步,爲北海軍騰出了空間。
太史慈見狀,當即笑道:“來人呐,鐵甲軍何在!”
“一千兵馬出城,餘者堅守軍寨”
“喏!”
沒多久,一隊隊盔甲鮮明的北海軍卒便從軍寨中魚貫而出。
張飛沒有趁勢攻擊,可此時,一直在兩翼遊走的曹純卻按捺不住,大聲疾呼:“殺!”
“不可!”張飛欲行攔阻,可卻爲時已晚。
曹純麾下俱是騎軍,幾百步的距離轉瞬及至,而張飛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攔阻數千名騎軍的沖鋒,隻能眼睜睜看着虎豹騎與北海軍混戰作一處。
剛一出寨,北海軍還沒能站住陣腳,若不是盔甲堅利,第一個回合便會敗下陣來。
太史慈奮力厮殺,他在敵騎中左沖右突,高聲喝道:“列陣,速速列陣!”
曹純奸計得逞,當即猖狂大笑,在他看來,隻要擊敗了寨外的這夥軍馬,待會兒便可以跟随潰卒一道沖入大寨。
略施小計便能破一軍寨,便是手段上不得台面又有什麽?
張飛氣得青筋直露,他打馬上前,意圖斬殺曹純,半途間卻被關羽、劉備攔了下來。
“三弟哪裏去”
“啊呀呀,我要殺了曹純這個奸賊,他毀我名譽,以後讓我如何做人!”
鬥将、鬥軍,這是數百年的戰場上一直遵從的法則,張飛尤其推崇。
此番,曹純竟然借着張飛邀戰的名頭,對尚未列陣完畢的北海軍發動襲擊,這無疑觸動了張飛的逆鱗。
對于張飛來說,他可以忍受失敗,但卻絕不能忍受這種上不得台面的勝利。
劉備牢牢扯住張飛的馬缰,嘴裏道:“三弟不要沖動,曹軍是友軍,李賢的北海軍才是我當前大敵呀”。
張飛不管不顧,道:“去他娘的曹操,若不是曹操、袁紹,兄長你還在平原郡做你的國相,又哪裏會流落到樂安國?兄長稍待,等我斬了那曹純,必會爲你勝下這一陣,來日讨伐北海國,我張飛絕不讓兄長失望”。
說罷,張飛就要打馬離去。
關羽在劉備的示意下隻好驅馬攔住了張飛的去路,他緩緩地說道:“三弟要爲兄長着想,你若是殺了曹純,豈不是陷兄長于不義?”
“可若是不殺了曹純,我就成了不義之徒!”
“三弟,且聽哥哥一言,今日且先放過曹純一次,等到我們聯手破了北海軍大寨,明日兄長便爲你手刃曹純,如此可好?”
張飛不屑:“兄長,莫非你真以爲曹純可以攻破大寨?”
劉備緩緩颌首:“虎豹騎戰力無雙,隻要能将寨外的軍卒擊潰,破寨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張飛冷着臉,高聲說道:“兄長此言差矣,依我之間,曹純絕對破不了軍寨”。
“這是爲何?”
“戰場之上,實力才是左右一切的不二法寶,至于陰謀詭計,小道也,即便一時得手,絕難勝到最後”
劉備被張飛噎了一記,當下也有幾分怒意:“三弟認爲曹純必敗?”
“必敗!”
“哼!若是我麾下步卒出戰呢?”
“勝算在模棱兩可之間!”
“好,三弟拭目以待便是,爲兄去也!”
說罷,劉備不去管張飛,自顧自的打馬離開。
關羽看了張飛一眼,歎了口氣,道:“三弟就不要讓大兄爲難了”。
“我不爲難他,爲何别人要來爲難我?”
關羽搖了搖頭,道:“你好自爲之!”
張飛大怒,他隻覺得心灰意冷,當下拍馬回城,不再出戰。
北海軍大寨之中,胡庸與周倉急的宛若熱鍋上的螞蟻。
外頭的虎豹騎軍卒數量極多,他們仗着馬速把鐵甲軍沖的七零八落。
若不是太史慈銳不可當,軍卒身上鐵甲防護周全,外頭的這前軍軍卒早已經潰了下來。
“我北海軍,萬勝!”
危急關頭,太史慈一槍刺死一名敵卒,他放聲呼喝,意圖振奮士氣。
出城接戰的這千餘軍卒原本便是軍中老卒,他們個個都是精銳,若是新入伍的新卒,早已經在虎豹騎的沖擊性潰逃了,可鐵甲軍沒有,即便他們沒有厚實的鐵盾,僅能憑借血肉之軀與虎豹騎卒厮殺,可他們卻無所畏懼,因爲,北海國的都尉太史慈也在外頭!
隻要太史慈還在,北海軍卒便覺得無所畏懼。
“北海軍,萬勝!”
太史慈第二次呼喝的時候,終于引來軍卒的大聲附和。
“死戰不退,死戰不退!”
太史慈知道,一旦軍卒萌生退意,潰敗隻在旦夕之間。
死戰到底,鹿死誰手猶未可知,若是退卻,無論如何步卒也是跑不過騎卒的,這樣看來,死戰可能不死,而逃竄,卻有很大的可能死去。
“死戰不退,有無無敵!”
外頭的鐵甲軍竭力呼喊起來。
聲浪震天而起,直讓聞訊趕來的淳于瓊、劉備變了臉色。
誰也沒想到,落入重圍之中的鐵甲軍竟然還有如此士氣。
李賢到底給他麾下的軍卒灌下了什麽迷魂湯,爲什麽他們從來不知道害怕、沮喪爲何物?
同樣的念頭在劉備、淳于瓊腦中響起。
曹純額頭生汗,從騎卒出擊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刻鍾的時間,本以爲可以一擊而下的步卒,一直沒有拿下來,反而被他們争取了負隅頑抗的時間。
在付出三四百人的傷亡之後,北海軍卒終于用同伴的屍首壘砌了一道血肉鋼鐵之牆。
磕磕絆絆的屍首完全阻礙了馬匹的行動,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馬前失蹄。
軍寨之中,緊急磋商之後,周倉與胡庸一緻同意打開栅欄,從另一側沖出去救援太史慈。
軍寨的正門處已經被雙方兵馬死死堵住,寨門緊閉,不敢擅開。
太史慈率領麾下的六百多麽鐵甲軍組成一個圓陣,任憑騎卒如何沖鋒,他們始終屹立不動。
地方不大,聯軍的數量優勢根本發揮不出來,而小規模的交戰,卻能顯露出北海軍盔甲的精良之處。
如果是尋常皮甲,鐵甲軍早已經傷亡殆盡,可此番,鐵甲在身,北海軍當即承受住了一波又一波的襲擊。
不過,人都有力竭之時,尤其像鐵甲軍這種高強度的厮殺,他們的體力消耗極快,如果不能在軍卒力竭之前出寨救援,再想救下這六百多軍卒可就難上加難了。
自打東萊軍、北海軍立軍以來,李賢制定的一條軍規一直在軍中廣爲流傳。
不抛棄,不放棄!
且不論太史慈一人治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即便爲了那浴血厮殺的六百名老卒,周倉與胡庸都打算出營相救。
之前,太史慈之所以沒有列陣迎戰,考慮的就是像避其鋒芒,伺機再戰。
隻可惜,太史慈疏忽了一點,他忘記了,張飛對其餘兩支人馬沒有約束力。
哪怕張飛吼破了喉嚨,曹純依舊我行我素。
從骨子裏,張飛已經把曹純恨到了極處,如果有機會,他絕對會手刃曹純。
不知不覺間,曹純已經成了張飛的一塊心魔,一時不去,滿腹怨氣,一世不去,隻怕也要抑郁一輩子。
心魔必須斬卻!張飛下定決心,無論此戰是勝是敗,他都打算在明日殺掉曹純。
至于曹操可能的報複,張飛打算一力承當。
“轟隆隆”,在軍寨正門東側三百步遠的地方,胡庸在前,周倉在後,他們從拆除寨牆的位置沖了出去。
北海軍大寨正門的位置過于狹小,遠遠即不開兩萬兵馬。
淳于瓊原本也想橫插一腳,可後來卻悲哀地發現,在寨門打開之前,他竟然無所事事。
有心攻擊軍寨兩側,擾亂北海軍的防線,可淳于瓊幾日前早已經被吓跑了膽子,讓他一人對付北海軍,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殺,殺,殺!”
陡然間,從栅欄後沖出的背矛士大喊出聲,當即便淳于瓊駭了一跳。
那一日,淳于瓊之所以敗的那麽快,就是因爲背矛士存在的緣故。
如今,仇人見面,原本應該是分外眼紅的場景,可淳于瓊卻一點也提不起複仇的心思,他隻是宛若受驚的小媳婦一般,歇斯底裏地呼喝:“豎盾,快豎盾!”
袁家知道背矛士的短矛厲害,即便沒有淳于瓊之言,他們也打算找些遮掩,此番有了軍令,軍卒更是人人奔逃,試圖找到一處安全之地。
“咚咚咚”,一枚枚厚重的大盾矗立在泥土中,很是堅實。
哪曾想,等了好一會兒,料想中的短矛卻一直未曾露面。
淳于瓊從盾後閃出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前看去,這一看之下,他頓時七竅生煙,原來,胡庸統領的背矛士在見到袁家的盾陣之後竟然棄之不戰,直奔寨門而去,倒是周倉的背嵬軍一路小跑,直往盾陣而來。
從北海國趕到壽光城下,背嵬軍隻參與一場戰事,也就是在那次戰事中,淳于瓊的袁家才折損了四千人。
客居樂安國,淳于瓊想就地補充軍卒都無人補充,此番,他隻能統領六千兵馬。
背嵬軍擴編之後,軍卒的數量已經在七千人開外。
單從數量上看,兩軍相差無幾,可是,軍卒的戰力,武器盔甲的優良程度就不一而足了。
袁家雖然有厚實的大盾,可惜,背嵬軍卻也有應對的措施。
一根根又粗有大的木頭在十多名背嵬軍卒的合力擡持下直往盾陣擊去。
“铛!”宛若洪鍾大呂。
幾百斤重的份量,哪怕有鐵盾的攔阻,可盾厚的步卒還是被震的飛了出去。
“嗖嗖嗖”,另一處位置,背嵬軍丢出了一個個抓鈎,他們用力将抓鈎擲出。
“铿铿铿”,抓鈎勾住盾牌或者軍卒之後,背嵬軍便用力拉扯鐵鏈。
“嘩嘩嘩”,鐵鏈響動,頓時拖動了袁家的陣腳。
木材撞陣也就罷了,這才過往的戰例中并不罕見,可鐵鈎抓盾的方式就不同了。
淳于瓊執掌兵馬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刁鑽的戰具。
早有軍卒上前将斬落在地的鐵鈎遞到了淳于瓊跟前。
鐵鈎張着三條彎曲的小腿,在上頭可以系鐵鏈、系繩索,身在是攻城破陣必備之器具。
“弓手何在?”
“在”
“快快射箭!對準那些持鐵鏈的家夥”
“喏!”
“铿铿铿”,箭矢稀疏的很,多數都落到了背嵬軍的甲胄上,隻有極少數僥幸穿入血肉,引得軍卒痛呼出聲。
周倉把一杆彎月刀使得虎虎作風,他刀下無一合之衆,擋路的盾牌早已經被其擊破,緊跟其後的親衛竭力拼殺,方才徹底站住陣腳。
淳于瓊目眦欲裂,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勝利的天平開始向背嵬軍傾瀉。
這可不行!
“快,速速向劉備求援,請他務必前來,遲則晚矣!”
“喏!”
“什麽,淳于瓊遭到北海軍的猛烈襲擊?不過七八千兵馬?相同的數量都敵不過,真他娘的一幫酒囊飯袋!”被張飛噎了一記之後,劉備開始發現,戰局真的像張飛預言的那樣發展了。
再這樣下去,别說破寨了,聯軍能否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
都昌城,新一輪的招兵計劃已經開始了。
興平元年五月,李賢執掌北海國已經有半年的時間了,剛開始,處于穩定性考慮,他并沒有大肆擴軍,可現在,麾下主力南征北戰,郡國内隻剩下徐和的五千人馬在駐守,若是曹軍大舉進犯,李賢甚至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隻能被動挨打可不是李賢的作風,農忙過後,他在徐庶的建議下決定廣招軍卒。
募兵兩萬!
消息傳出之後,各地百姓踴躍入伍。
衆所周知,北海軍中待遇甚厚,一旦入伍,便是家中都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顧。
有家中多子的,巴不得幾個兒子都到軍中去,也好出人頭地,光媚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