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個鳥!再等一炷香的功夫,就會有軍卒唱數了,剛才一個時辰的功夫,也不過招募了六十人而已”
新來的青壯松了口氣,道:“那便好,那便好,我聽說這次李使君要招募一千五百人,咱們總歸是有機會的”。
“唉,那可不好說,往日裏咱可沒見到這麽多的青壯,真是不遇場面不知道人多,你瞅瞅,這附近的兄弟起碼得有兩千開外吧?”
“那可不是!”
“你就瞧着吧,待會兒這人數隻會越來越多,蒼天保佑,我現在隻盼着晌午之前能夠輪到我,能否過關就看祖墳能否冒青煙了”
“哈哈,兄弟說笑了”
“沒跟你說笑,咦,你瞅瞅,又來了兩隊人馬”
青壯聞言望去,果然看到千把人排着整齊的隊列緩步而來。
與四周散漫噪雜的人群不同,來的這夥人數目雖多,可卻沒有人交頭接耳,更沒有人嬉笑反顧,所有人都闆着臉,竭力保持着隊列的完整。
如此迥異的行爲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忽然,不知道是誰叫了起來:“是趙家莊的護鹽隊!”
“不全是,我還看到李家鹽場的人”
“怪不得能有這陣仗,感情是他們呀!”
在介亭,趙家莊的護鹽隊遠近聞名,他們雖然不是官軍,可戰鬥力卻遠遠超過了縣城的郡兵,去年,縣城受到流寇滋擾的時候,若不是趙家莊、李家鹽場鼎立援助,流寇還不知道會嚣張到什麽時候。
漸漸的,鄉民們甚至已經忘記了護鹽隊根本不是官軍事實,直到今日,護鹽隊跟李家鹽場的護衛齊齊出現,衆人才意識到,原來他們視之爲依靠的兩股兵馬一直以來隻是私軍……
有腦筋活絡的家夥不禁心中哀嚎不已,這下完蛋了,僧多肉少,名額有限,偏偏又冒出來如此勁敵,待會兒輪到他的時候,八成已經滿額了。
不管怎麽說,趙亮爲護鹽隊出的主意還是使人頗爲震撼。
趁着一衆青壯盤算兵卒缺額的時候,一名東萊軍卒站在木台之前,高聲喝道:“介亭的諸位兄弟聽好了,要想加入東萊軍,須得令行禁止,你們瞧見他們沒有?我家使君有令,什麽時候你們排出齊整的隊列,什麽時候再對你們進行考校”。
換言之,在衆人派出隊列之前,誰也别想繼續了。
當下,有人叫了起來:“敢問這位哥哥,多少人一隊?”
“五十人一隊即可”
“聽見沒?李使君從介亭招募兵卒,擺明了是看得起咱們,咱們兄弟可要給他長臉,莫要墜了他的面子,不就是排隊嗎?快快快,誰要是誤了時辰,無法進行考校,待會兒可莫要哭嚎”
一開始,青壯們誰也不服誰,可瞥到護鹽隊的青壯已經開始考校之後,他們當即有了危機感。
總共征召一千五百名軍卒,如果名額都被護鹽隊霸占了,那大家夥兒豈不是白開心了?
不需要人提醒,隻要湊齊五十人,青壯們便急沖沖地往前走。
“不要急,不要急,排的齊整些!”
生平第一次,青壯們開始意識到隊列的重要性。
行至近前,一名軍卒拿着鐵片卷成的喇叭,大聲叫喊起來:“有誰識字,懂書寫?到這邊,報上名來,可以免于考校!”
“報,這位大哥,小生粗實幾個大字!”聽到還有這待遇,身材瘦削的鄭方大喜過望。
“喔,你且過來”
鄭方應諾之後并沒有立刻抽身離開,而是指着自己前後的隊列問了起來:“敢問大哥,我離開之後,不知道對他們有沒有影響?”
那軍卒笑道:“你倒是個有心人,不妨事,隻要他們把隊列排的齊整些,少個把人不妨事的”。
鄭方松了口氣,道:“那便好,那便好!”
于是,在同伴羨慕嫉妒的目光中,鄭方邁步離去。
李賢一時無事,恰好注意到了鄭方,此人面對誘惑猶能方寸不亂,銘記集體,倒是一個人才。
鄭方的考核與别人不同,軍卒拿來一卷竹簡,讓其逐字抄寫。
閱罷之後,鄭方研磨執筆,落筆如飛,不及片刻,就将簡上的文字謄抄完畢。
這時候,早有文吏上前接過竹簡,他看過之後,欽佩地笑道:“端得一手好字,不知足下姓甚名誰,師從何人?”
鄭方笑道:“姓鄭,單名一個方字,好叫這位兄長知曉,草民家境貧寒,沒能得遇明師,實在是羞愧至極”。
對于一名識文曉字的書生來說,與粗鄙不堪的莽夫爲伍實在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好在鄭方不是個腐儒,他告訴自己,連堂堂的淮陰侯韓信都能忍受胯下之辱,眼下,加入東萊軍,又算得了什麽事情?
隻要能讓老母賢妻過上富足的日子,便是吃苦受累也願意!
昨日,聽聞李賢招募兵員的消息過後,鄭方便打定主意要試一試,隻不過,趕到之後,他完全被募兵現場熱鬧的情景震撼住了,這麽多的人,隻怕輪到他的時候,一千五百的名額早已經滿了。
由于家中無錢,鄭方身子格外瘦削,他不認爲自己能夠舉起兩百斤重的石鎖,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際,陡然間峰回路轉,東萊軍竟然對讀書人另眼看待,這就給了鄭方機會!
寫字,鄭方不懼任何人!
果然,筆走龍蛇過後,連考校的文吏都對鄭方贊不絕口。
此時,一名軍卒來到文吏身前,道:“我家使君想看看這位書生的字”。
文吏急忙應諾:“好,使君要看盡管拿去”。
鄭方心頭一跳,使君?在介亭能夠稱爲使君的人物可隻有兩個人,一個便是介亭縣令,另外一個就是李賢了。
按理說,縣令是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場合的,那麽對方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李賢,一定是李賢李使君!
鄭方頗爲激動,他雖是書生,可對李賢躍馬揚鞭,擊殺黃巾,擊潰曹軍、徐州兵馬的事迹大爲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