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城原本就是個火藥桶,黃巾精銳在城的時候,各方人馬還能勉力維持平衡,可此番,曹操以身相誘,使得卞喜麾下精銳盡出,一時之間,城内脆弱的平衡頓時被打破了。
當李典、樂進強攻入城之後,火藥桶終于炸開了。
城内空有幾十萬黃巾,可卻山頭林立,壓根就沒有一支兵馬能夠在關鍵時刻頂住官軍的攻勢。
各方人馬都想保存實力,都不願意拿自己兄弟的命去跟曹軍厮殺。
抱着這樣的想法,黃巾幾乎可以說是一觸即潰,李典和樂進高歌猛進,很快就占據了城内幾個重要的地點,并且收降了爲數不少的黃巾。
卞喜入城之後,原本還打算裏應外合,剿殺曹軍,哪知道放眼間俱是自家兵馬四處奔逃的情景,間或有三兩個腿軟的家夥棄械投降,懇求寬恕。
他娘的,怎麽會這樣?城内可是有幾十萬部衆呀,怎麽連半個時辰的時間都沒堅持住,卞喜腦中嗡嗡作響,逃了曹操,他本就羞怒交加,誰曾想,連曆城都丢了。
沒了曆城,黃巾後路斷絕。
卞喜可是把方圓幾百裏内的所有糧秣都搜刮到了曆城,原本是想拒城堅守,哪知道卻成了葬送自己生路的關鍵。
沒有糧秣,即便曹軍不去追殺,幾十萬黃巾又能吃什麽?
城外,曹操的大纛高高飄揚,旗下,幾百名軍卒護衛着盔甲鮮明的曹操。
又是此賊!卞喜看的目眦欲裂,如果不是曹操,他又怎麽會落到這般田地?
想到這裏,卞喜頓時怒上心頭,他拍馬直取曹操,嘴裏嘶吼道:“曹操小兒,納命來!”
曹純原本就心疼虎豹營騎卒的折損,此番見到卞喜送上門來,當即拍馬向前,嘴裏道:“主公,讓我取了這賊子的性命爲兒郎們報仇!”
“好,我在此靜候佳音“
單挑鬥将,卞喜怎麽會是曹純的對手?
勉力支撐了近百個回合之後,曹純大锏橫掃,眼瞅着就要了結了卞喜的性命。
關鍵時刻,曹純改刺爲拍,将驚惶失措的卞喜拍落下馬。
曹操松了口氣,隻要卞喜沒死,那這幾十萬黃巾便是他曹孟德的囊中之物。
之前之所以沒有吩咐曹純手下留情,那是怕卞喜得寸進尺傷了自家大将,如今,曹純胸懷大局,自然令曹操大爲舒爽。
“來人呐,把他捆了!”曹純銅锏橫隔在卞喜脖頸處,讓他難動分毫。
卞喜也是統帥幾十萬大軍的人物,怎麽會受此侮辱?
“曹操小兒,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話音未落,卞喜就打算揮刀自刎。
曹純哪裏會讓他如願?他大锏輕挑,一锏挑飛了卞喜的鬼頭刀
卞喜臉色漲紅一片,被曹純如此戲耍,他早已經萌生了死志。
關鍵時刻,曹操如鬼魅一般的聲音傳了過來:“卞喜,你不想爲你的弟弟報仇了嗎?
“卞南?”卞喜神情微滞,猙獰的臉上多出了幾分安詳。
“沒錯,我可以告訴你,殺死卞南的兇手已經到了齊國,你若是願意歸順與我,我可以爲你報仇!”
“報仇!報仇!”卞喜喃喃自語,他忽而大聲吼道:“李賢小賊到了齊國?”
“沒錯,孔融讓他與劉玄德聯手讨伐袁本初、讨伐我,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向一個打敗自己的對手投降?這對于卞喜來說太過艱難。
不過,想到慘死的自家兄弟,掙紮的卞喜漸漸冷靜下來,他嘴裏道:“我可以答應你,爲你效力,但你一定要讓我親手殺了李賢!”
曹操知道大事可成,當下大喜,應諾道:“沒問題,我曹操在此立誓,隻要卞喜真心降我,我必會讓他手刃李賢,如違此誓,讓我亂箭穿心而死”。
“主公!”一衆軍将急忙勸阻,可曹操已經完成了誓約。
卞喜歎了口氣,他也是重信的漢子,曹操如此作爲,完全斷絕了他反悔的餘地。
沒多過久,經過一番天人交戰的卞喜終于跪倒在地,口呼:“主公!”
曹操大喜,道:“我得卞喜,如得百萬大軍矣!”
齊國,爲了謹防意外,東萊軍每日行軍不過六十裏,這是最節省軍卒體力的行軍裏程,在這個裏程之内,一旦發現不妥,軍卒們可以立即投入戰鬥。
離開北海國已經有數百裏的路程了,沿途間,雖然有馬雍繪制的地形圖,可所經之處畢竟是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與北海國不同,李賢與青州豪族素無來往,本地豪族雖然聽說過介亭李賢大勝黃巾的說法,可畢竟沒有切身體會,而對曹操就不同了。
自領兖州牧的曹操麾下人才濟濟,兵多将廣,投靠他,遠比拉攏李賢要來的劃算。
于是,不少對東萊軍抱有敵意的地方豪族在見到曹操的旗幟之後膽氣倍增,他們拒絕爲東萊軍提供一粒糧秣。
李賢大怒,想狠狠地教訓這些村堡。
然而,在五裏開外的地方,曹軍的那支人馬始終不曾離去,如果東萊軍“雙簧戲”的伎倆露了餡,那麽李賢馬上就會成爲衆矢之的,連帶着孔融也會遭遇極大的困擾。
明明是官軍卻假扮賊軍勒索糧秣,行事與賊寇并無不同,這還是自诩仁義的孔北海麾下兵馬嗎?
孔融重名,若是名聲受損,一定會拿李賢開刀。
眼下李賢還沒有成長到可以另起山頭的地步,仰人鼻息也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不能敲竹杠,僅靠辎重營的那些糧秣肉食,用不了多久,東萊軍很快就要坐吃山空。
到底該不該繼續深入下去?李賢頗有些猶豫,誰也不知道曹操與卞喜之間的戰況如何了,萬一等到他抵達濟南國的時候,曹操已經收服了青州黃巾,那又該如何是好?
兵馬調動可遠遠比想象中的要困難的多,李賢原本打算找到另一夥黃巾統領徐和,說服他棄暗投明,可大軍開撥了這些日子,徐和卻音訊全無。
與其爲了一個模棱兩可之間的可能去讓五千名兵馬承擔天大的風險,倒不如當即立斷,是回程,還是拒城堅守。
李賢不打算再往北去了,直覺告訴他,北方有天大的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