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這短短一刻鍾的時間裏,東萊軍卒在河谷内擊殺了兩千多名賊寇,若是算上周倉的戰果,這個數字可能要在三千開外。
卞南兵馬号稱過萬,可實際上真正能夠上陣厮殺的人馬隻有七千多人,剩下了兩三千人馬都是沿途間裹挾的流民青壯,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上戰場。
如果打的是順風仗也就罷了,這些流民青壯克服了初臨戰場的恐懼之後,可能會迸發不小的戰鬥力。
然而,這一次,遭遇伏擊的是黃巾軍,大占上風的是官軍的人馬。
從未經曆過戰場厮殺的流民青壯早已經亂了陣腳,在擁擠的河谷内,這些慌亂的人群給試圖重整旗鼓的賊将帶來了極大的阻礙。
沿途間,卞南親衛斬殺的人馬當中有一多半都是戰場新卒。
别人死就死了,隻要自己能夠活下來,誰還去管其他?
卞南早已經打定主意,他不會在河谷中與官軍糾纏,因爲這片谷底是官軍預定的戰場。
誰知道陰險狡猾的官軍還會不會有其他的後手!
離開這鬼地方,到外面去!
隻要率領人馬沖出河谷,那時候,卞南有信心與任何人分出高低!
于是乎,哪怕身後傳來越來越多的慘呼聲,可卞南卻不動聲色,他隻是一門心思地驅趕着人馬,不停地往前,往前。
“兄弟們,河谷出口就要眼前,不要戀戰,沖出去,官軍奈何不得我們,在谷外,我們還有三千人馬!”
“沖出去,外頭還有三千兄弟,官軍奈何不得我們!”
賊寇們相互鼓舞着士氣,隻可惜,後頭的官軍追的越來越近了。
在李賢的示意下,東萊軍卒們沒有過多戀戰,他們隻是對着卞南緊追不舍。
因爲,相對于殺傷普通賊寇,賊軍主将卞南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隻要殺了他,這支賊寇必然潰散!
躲避在河谷犄角位置的賊寇們原本正有些心驚膽顫,他們實在是被官軍殺破了膽,再沒有人敢興起厮殺的念頭。
活下去,隻要活下去就好,賊寇們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哪曾想,沖到近前的官軍竟然棄他們而去,就這麽堂而皇之地離開了。
什麽情況?
險死還生的賊寇們又驚又喜,他們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忽而,有一名老卒喜悅地叫道:“官軍是覺得我們這些小魚小蝦無傷大雅,他們是抓大魚去了”。
“大魚?你是說卞将軍?”
“哼,除了他,還能有誰!”
“啊,那我們快去救援!”
“你他娘的腦子被驢踢了吧?沒看到這夥官軍衣盔鮮明,訓練有素嗎?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一定是介亭李賢的兵馬”
“李賢李三郎?”
“沒錯,那可是斬殺張饒,把渠帥管亥殺的不知所蹤的厲害人物,我早就說卞小二此番大意了”
……
卞南腦子裏沒有太多的想法,他隻想盡快逃出河谷,他知道,身後的官軍很是厲害,所以他壓根就沒有停下來殊死一戰的想法。
劫掠了那麽的銀錢都藏匿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揮霍一番,卞南哪裏舍得去死,他要活下來,要活的好好的。
李賢的兵馬越來越近了。
卞南沒有回頭,所以他壓根不知道後方發生了什麽事情。
當一些賊寇發現,隻要自己把道路讓開,任由官軍通行之後,面目猙獰,刀尖滴血的官軍士卒們便不會再跟他們糾纏。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官軍的目标是卞南,而不是他們!
有腦筋活絡些的賊寇早早地就把道路讓了出來,他們努力貼近河谷兩側,隻爲了不被官軍注意。
沒曾想,沒了攔路的蒼蠅,官軍竟然真的沒有過多停留,他們隻是一門心思地往前追擊。
漸漸的,黃巾部衆們開始明白,這夥官軍們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他們根本就不懼怕賊寇的圍殺。
有性子倔強的賊将不服氣,試圖聚集兵馬,銜尾追擊,隻可惜,響應者寥寥。
官軍不去尋他們的晦氣也就罷了,誰還想節外生枝?
至于卞南的死活,沒有人太過在意。
對于黃巾部衆們來說,誰做頭領與他們并沒有太多關系,他們隻想活下去。
越到前頭,擁堵在這裏的賊寇越多,而卞南前進也愈發困難,即便是他麾下的親衛們,在連續宰殺了幾百名自家人馬之後,也有些累乏了,而這時候李賢前面卻趨近于無限坦途。
胡庸身上還有最後一根短矛,此時,他距離卞南還有一百步的距離。
“啊呀呀,嘿!”
邁足狂奔之後,胡庸蓦然發力,他手中的短矛帶着呼嘯的風聲破空而過。
騎在馬上的卞南隻覺得心煩意亂,身旁的親衛都有些力竭了,便是擎旗的旗手都已經換了三個人。
眼瞅着谷口就在眼前,可爲什麽,心裏的那股不安越來越強烈了呢?
“将軍小心!”
忽而,耳畔傳來一聲驚呼,卞南下意識翻身跳馬,這時候,一道黑影從他頭頂一閃而過,“哚”地一聲射到了大旗之上。
巨大的力道把騎手帶的往前一個踉跄,将旗竟然脫手了。
周倉沒能一擊得手,正有些失望,哪知道,李賢忽然放聲高呼:“賊将卞南已死,殺賊呀!”
“卞南已死,殺賊!”
東萊軍們大喝出聲,近千人的呐喊直沖雲霄,震的谷内回音一片。
“什麽?卞南死了?”
“快看,将旗倒了!卞南不見蹤影!”
“啊呀呀,這可如何是好!”
沒了卞南,賊寇們說什麽也抵不過如狼似虎的官軍。
卞南自然沒死,這時候他正試圖翻身上馬,他也聽到了官軍的呼喝,“我沒死,快告訴他們,我沒死,我卞南還活的好好的!”
親衛竭力呼喝,可聲音怎麽可能蓋的過一千多名官軍的呐喊聲?
再者,卞南跌落下馬,将旗倒下,這樣的情景有很多人都是親眼所見的。
這時候再說卞南沒死,隻怕相信的人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