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百姓比喻成羔羊,那麽黃巾就是豺狼,狼遇上羊,自然不會大發慈悲,它隻會沖上前去,将羊殺掉。
周倉的誘敵之策恰好擊在了賊寇的軟肋,由不得他們不上鈎。
翌日一早,大軍開撥,徐盛領着三百人馬押着二十輛大車緩緩北上。
軍卒們都在甲衣外面套上了尋常的百姓衣衫,喬裝成了護衛的模樣。
三百名護衛的規模恰好适中,既不會因爲數量太多,吓跑了賊寇,又不會因爲太少,引起黃巾的懷疑。
衆所周知,青州已經是黃巾軍肆虐最爲嚴重的地方,如果一支商隊在沒有任何護衛的情況下陡然出現,就算是傻子,也會看出來這其中必然有詐。
可如果商隊有幾百人的護衛,于情于理便都可以說的過去了。
朝廷式微,地方豪族并起,有幾個常年在刀頭舔血的商隊冒險穿越青州,倒也不是什麽太過突兀的事情。
三個時辰之後,東萊軍來到了巨昧水以南,按照之前馬雍繪制的地圖,大軍潛伏在一處山谷兩側。
除卻用作誘餌的三百名護衛之外,李賢麾下的三千多人馬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由胡庸帶領,随同李賢埋伏在山谷,另外一部分一千五百人由周倉率領,他們的任務是抄掉賊軍的後路。
卞南麾下的一萬人肯定不可能同時抵達,而黃巾向來軍紀松懈,一旦前軍遇襲,後軍極有可能不戰而逃,周倉的任務就是堵住賊寇的退路,與李賢一同夾擊賊寇。
相對而言,周倉任務的危險程度甚至不下于做誘餌的徐盛,因爲一旦賊寇亡命奔逃,周倉麾下的兵馬能否抵得住這還是一個未知數,萬一麾下兵馬潰散,周倉又該如何自處?
要知道,周倉麾下的人馬有一多半都是之前的黃巾降卒,雖說經過一年多的訓練,降卒們長進了不少,可誰也不敢确定,這支軍馬能否堪用。
原本徐庶建議李賢,把設伏的差事交給周倉,然後由胡庸帶領軍馬抄截後路。
哪曾想,聽聞詳情之後,周倉竟然主動請纓,他說胡庸的背矛士殺傷力極強,用來設伏殺賊最恰當不過,若是讓他們圍堵賊寇就有些浪費了,與其這樣,倒不如讓背嵬營的軍卒們試一試。
稍稍思慮一番之後,李賢答應了周倉的要求。
周倉的考慮不無道理,能否最大程度上的殺傷賊寇,是李賢此戰成功與否的關鍵。
若是受襲之後,黃巾依舊保存有較大的實力,那麽下一次,遇襲的就一定是北海境内的城池了,而李賢再想有這樣一個機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管怎麽說,圍堵黃巾後路一事事關重大,甚至幹系到李賢的全盤規劃。
如果賊寇逃了出去,那李賢即便赢了,也絕難讨到好處。
臨行之前,周倉向李賢抱拳作揖,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士爲知己者死,不過如此。
李賢将抄截賊寇的差事交給周倉,這說明在李賢心中已經完全認可了周倉的這支人馬,而且是沒有任何程度的懷疑。
如若不然,又哪裏會讓周倉的背嵬營去?
周倉知道,與李賢的正兵營比起來,自家兄弟總是洗刷不了出身黃巾這一事實,這一次,他要用一場毫無争議的勝利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背嵬營,依舊是敢戰之士。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河流北岸突然騰起了大片塵埃。
負責哨探的軍卒不敢怠慢,急忙向李賢彙報。
李賢聞聽之後,心中有數,看模樣,應該是徐盛回來了。
“傳我軍令,全軍戒備,任何人不得喧嘩出聲,違令者,斬!”
“喏!”
再度将軍令重申一邊過後,李賢看的清楚,在視野盡頭,一隊騎士正護衛着十多輛車馬狂奔而來。
殿後的騎軍且戰且退,他們身後是密密麻麻的賊寇。
賊将卞南發現徐盛這隻“肥羊”過後,原本還有些猶疑不定,哪曾想,尾行追殺的賊軍竟然從地上撿起了銀塊。
這說明車馬中全部裝載着貴重物品,而且極有可能是整車銀錢。
聽聞這一消息之後,視财如命的卞南眼睛都要綠了,他當即命令麾下五百名騎軍緊追不舍。
“殺,殺光他們”
“搶,搶了他們的錢貨!”
若論燒殺劫掠,黃巾當爲天下第一。
适才卞南已經允諾過,隻要将二十輛車馬全部留下,可以拿出其中的一輛分潤給五百騎軍。
幾百斤重的錢貨呀,即便平均到每個人的頭上都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在銀錢犒賞的刺激下,黃巾騎卒們兇性畢露,他們“嗷嗷”叫着,直向車隊撲去。
賊軍輕騎出擊,如果不把他們抵擋下來,車隊很快就會陷入重圍。
徐盛倒也不慌,魚已入網,他隻要小心行事,斷然沒有失手的道理。
瞥見賊軍分頭襲來,徐盛當即率衆抵抗,他也不戀戰,每每在賊軍将近車馬的時候,他都會命人丢棄一些錢貨。
賊寇見了銀錢,哪裏還肯打馬前行?
幾乎不需要人提醒,黃巾騎卒們便翻身下馬,争搶起地上的銀錢。
就這樣走走停停,徐盛以損失五輛車馬的代價,成功将黃巾的五百騎軍引誘過河。
河的北岸,卞南七竅生煙,對面的商隊護衛實在是太過厲害,他麾下的人馬追殺了這麽久,竟然沒能盡數留下。
“追,追上去,我要把他們全部殺光”
“将軍三思呀,我部人馬孤軍深入,若是官軍在前頭設伏,那又該如何是好?”
“别他娘的胡吹大氣,官軍?笑話,連劉岱都被我大哥宰了,這青州又有誰能奈何得了我?”
“将軍莫忘了,介亭李賢李三郎可就在劇縣”
“李三郎?狗屎,不怕他不來,我正想去會會他!”
“将軍不覺得這夥商人出現的有些奇怪嗎?”
卞南心頭一跳,他下意識覺得對方說的有些道理,可想到到手的滿車财貨,他當即怒吼道:“奇怪什麽?你别告訴我,那商隊是官軍假扮的!”
“在下正有此意”
卞南仰天大笑,道:“官軍?誰有這麽大的手筆拿整車整車的錢貨來引誘我們?我可是有一萬人馬呀,他就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那裨将還要多言,卻被卞南喝斥住了,“好了,莫要擔心,那李賢不過幾千人馬,就算他親自過來,又能怎樣?難道我麾下的虎狼之師還怕了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