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隻是笑着,并不多言。
胡庸等人自然也不敢随意開口,雖說他們身上沒有穿着軍衣皮甲,可長久以來形成的上下級觀念讓他們在沒有命令的時候,習慣性地保持沉默。
“于大小姐在寨中可以當半個家,他說封你個頭目,你這頭目的肥差就跑不了,嗯,真是有福分呀,把于大小姐兩口子都揍了一頓,到頭來竟然還有好處,這算什麽道理?”
另外一名賊兵不屑,“那是人家小六有本事,你要是打得過于大小姐,她肯定也賞識你,怕隻怕你連十個回合都不上吧?
“我是不行,你行你上呀?”
眼看着兩人就要打起來,李賢急忙做起了和事佬。
好在賊兵們見李賢身手不凡,升遷在即,很是給了他幾分面子。
按照山寨的規矩,隻要經受過考驗,就算是二龍山的一分子了。
因而,言語間,賊兵們并沒有把李賢當外人。
李賢哪裏會放過這等刺探軍情的機會,他使了個顔色,胡庸等人便主動與賊兵們攀談起來。
莒縣與介亭相距不遠,口音上并沒有太大差别,這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雞同鴨講的情形出現。
剛開始,賊兵們還牢記寨規,不肯洩漏半句,隻撿些無關輕重的事情說。
可等到後來,話頭一起,興緻上來的賊兵們早就把寨規抛之腦後了,他們吹噓着山寨往日裏戰績,連官軍當中有自己兄弟眼線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李賢聽得心頭一動,感情這就是古代的無間道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家夥,得虧這次上山,自己喬裝打扮,連縣令徐益都不知道,若不然,隻怕這邊的山賊早已經得了信兒。
真要是被發現了,剛才過來的就不是于紅櫻了,而是索命的小鬼了。
心裏頭一陣後怕,明面上,李賢依舊與賊寇相談甚歡。
不過,每到緊要之處,李賢也會回憶一下自己的“黃巾歲月”,人馬數萬,兵鋒所指,官軍望風而逃。
聽到這裏,二龍山的賊寇們頓時流露出悠然神往的模樣,相對于流竄中原各地,爲禍十多年的黃巾軍,二龍山的山匪們隻能算個井底之蛙,頂多在莒縣這一畝三分地上稱王稱霸,可若是出了莒縣呢?
不說其他地方,單是夷安李賢的兵馬就是個硬茬。
據說,那家夥麾下兵馬早已經超過了三千人。
整個二龍山的人馬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千多口,怎麽可能敵得過從無敗績的李賢?
然而,二龍山也是響當當的匪穴,面對一群初來乍到的兄弟,老匪們哪能輕易就落了下風?
即便是嘴炮也不成,想到這裏,賊寇吹噓道:“告訴你們一個機密,我們頭領早在前些時日就商議妥當了,要選一良辰吉日攻打縣城,你們這也算是來巧了,隻要好好表現,還能少了立功搶錢的機會?”
李賢連連稱是,心中卻想,古代人的保密意識實在是太差了,連攻打縣城這等事情都敢招搖,難道,他們真的有把握拿下早有防備的城池?
不見得吧!根據李賢對縣令徐益的了解,此人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防患于未然更是題中之義。
倘若賊寇真敢攻城,縣令徐益絕對有把握讓賊寇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之所以讓李賢剿滅二龍山的賊寇,很大程度上是想借刀殺人。
隻不過耗費些錢糧罷了,若是李賢事成,最後功勞還是徐益的,即便李賢無功而返,徐益也沒有多少損失,最起碼,陳幽的兵勇依舊完好無損。
真他娘的是個老狐狸,李賢心中一陣腹诽。
一方存心賣弄,另一方有意套話,兩方一馬一拍即合,相談甚歡。
沒用多久,李賢麾下的人馬就跟護寨的賊兵打成了一片,就差斬雞頭、拜把子了。
等到馬雍去而複還的時候,李賢已經從賊寇口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再次相會,馬雍臉上頗爲尴尬,他向李賢說道:“剛才紅櫻已經向大統領請示過了,日後,你就是黃巾校尉,統領你麾下這幾十人馬,嗯,這是印信”。
說罷,馬雍将一塊木牌遞給李賢。
黃巾校尉?這官兒封的倒是容易,李賢摩挲着木牌,嘴裏道:“代我謝過于頭領,隻是不知道我部人馬往日裏有什麽要務?”
說到這裏,馬雍臉色更是難堪,他狠狠地啐了一口,道:“原本紅櫻給你找了個巡山的差事,哪知道卻被二頭領搞黃了”。
半路殺出個二頭領?他是哪門子蔥?
看樣子,二頭領是個能跟于紅櫻分庭抗禮的人物,初來乍到,摸不清深淺,李賢識趣地沒有多說。
馬雍也曉得多說無益,當下接着說道:“二頭領說山中的大牢中缺些看守,非要你們去不可,不知道六哥有沒有什麽異議?”
好不容易當回山賊,竟然還被人排擠,做個勞什子看守。
這世道,幹什麽都不容易呀。
稍稍感慨了一番,李賢笑道:“我能有什麽異議,隻要有兄弟們一口飯吃就可以了”。
李賢越是謙讓,馬雍越覺得虧欠,這樣有能力,偏偏有知進退的人物,就算是在朝廷當中也不多見,咋就成了山匪呢?
馬雍隻顧着替李賢惋惜,卻忘了自己也是個“非主流”公子,放着官二代這樣大有前途的職業不做,偏偏要到跟着山賊造反。
幾人又閑談了一會兒,馬雍便讓人領着李賢前往山中大牢,在以後的日子裏,李賢就是大牢的看守了。
臨行間,李賢分明感覺到,原本分外熱情的護寨賊兵都有些退避三舍,看模樣,這看守的職位實在是個沒有絲毫油水的差事。
之前,賊兵們還以爲李賢傍上了于紅櫻的大腿,飛黃騰達隻若等閑,哪曾想,好事卻讓二頭領破壞了。
二頭領這家夥,心狠手辣,他擺明了把李賢看成了于紅櫻的人馬,所以要給他點顔色看看。
這樣的情況下,誰敢跟李賢靠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