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誰?莊文不禁心生疑惑。
據說李賢軍中馬上就要斷糧了,眼看這絕戶計就要大功告成,莊文可不想節外生枝,“快,速去探明來的究竟是哪家人馬!”
“喏!”小厮告辭離去。
莊文頗有些心緒不甯,好像有什麽極爲不妥的事情發生了一樣。
怎麽了?到底是怎麽了?偌大的夷安城,莊文已經經營了三年,即便說不上鐵桶一塊,可卻也不是一個外來戶說挖牆腳就能夠成功的。
城内的糧商富戶既然出不了問題,那麽問題就一定是在外頭了。
忽而,一個念頭不可抑止地在莊文腦中冒了出來“難道說,外頭的糧食是李賢的不成?”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就被莊文否定了,他不禁暗笑自己過于高看李賢了,不過是個介亭遊繳罷了,北上僥幸打了幾個勝仗,又能有幾斤幾兩?
莊文說什麽也不相信外頭的糧秣是李賢的。
城門口,運送糧秣的隊伍停了下來。
兩百車的糧秣排出一條三裏開外的長龍,這麽多的糧秣一次性運往城内顯然有些不合适,畢竟,城外還有甯家堡的鄉民以及另外兩營的軍卒。
可若是一粒糧食也不入城,豈不是顯不出李賢的手段?
思慮一番,李賢喊來李得壽,嘴裏道:“你跟李得福一道,押運五十石糧秣在城内走一遭,嗯,若是他人問起,你知道該怎麽回答吧?”
李得壽眼珠一轉,笑着答道:“這有何難,實話實說便是了”。
“喔?怎麽個實話實話法?”
“這些糧秣是介亭士紳鄉民踴躍捐獻所來”
李賢露出一番孺子可教的表情,笑道:“不錯,就這樣照實說”。
李得壽欣然應諾。
這麽多的糧秣畢竟不是小數目,倘若被人知道其中大多數都是李賢自家的糧食,隻怕會使人憑添幾分臆測,但是,如果說成是鄉民捐獻,不管衆人信或是不信,這件事情就沒有人去追究了。
根據大漢官制,縣尉麾下兵卒可有八百人,超出這個數額之外的人馬能算作私兵,連輔兵都算不上。
也就是說,豢養三千五百名軍卒,其中的絕大多數銀錢都需要李賢自掏腰包,真要是指望朝廷發俸,軍卒們早就餓的做了逃兵。
眼下,李賢大勝管亥,風頭太盛,中原各郡百姓幾乎都聽說過“李賢千裏奔襲救援都昌”的故事。
在商賈的衆口相傳之中,李賢年少有爲,偏偏又功勳卓著。
在大漢朝萬馬齊喑的日子裏,能夠冒出李賢這樣一個英才,着實令人興奮。
一時之間,李賢隐隐約約成了北海國第一将。
樹大招風,跟劉備、曹操、袁紹比起來,李賢崛起太快,根基不穩,如果被人刻意诋毀,幾乎難以拿出有效的反制措施。
不過,運糧入城這等立威之舉還是少不了的,要不然豈不是太便宜莊文了?
糧隊入城,自然不需要繳納人頭稅。
門口的城門卒瞅着大袋大袋的米粟,嘴角樂開了花,縣令莊文爲了對付縣尉,斷絕米粟供應,這早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眼下,縣尉沒費什麽周章就搞來了這麽多的糧秣,士卒們都覺得臉上有光。
縣令又如何?想跟縣尉鬥,手段差遠了!
跟着李賢打了無數個勝仗,軍卒們早就對李賢形成了一種盲目的信任,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們都相信自家縣尉能夠逢兇化吉。
從某種意義上講,李賢已經成了軍卒心中無所不能的存在。
當浩浩蕩蕩的運糧隊伍從城門而入,徑自來到校場的時候,沿途間的百姓紛紛走出家門,前來觀看這難得一見的情景。
五十石糧食,這就是六千斤,光是木車就用了近百輛,據說,這些糧秣僅僅是所有糧秣的一半,在城門外還有五十石糧食。
無論是誰,能夠搞出一百石的糧食,他所擁有的實力都不容人小觑。
糧食是誰的?
有好奇者按耐不住問了起來。
随行的護衛早得了李得财的囑咐,當下回答:“這都是介亭士紳捐獻給李縣尉的”。
“什麽時候介亭如此富庶了?”
比起介亭,夷安可謂是響當當的大城,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城池,一百石糧食也絕不是輕易就可以拿出來的!
“李縣尉好深的人脈”
不少富戶開始懊惱,早知道縣尉不缺糧,當時就應該獻糧交好與他。
李賢還沒入城的時候,衆人便聽說了,新來的縣尉與縣令不合。
縣令與縣尉打擂台,勝負應該在五五成,李賢麾下兵馬雖強,可總歸是外來人,而縣令莊文早已經是地頭蛇,又有錢糧在手。
龍争虎鬥,孰強孰弱,還真的難以分辨。
不過,眼下既然李賢能夠搞出這麽的糧秣,那便說明他背後的實力絕不容小觑。
能夠拿出一百石糧秣的人,無論在什麽地方都是個人物,許多士紳已經把李賢當成了勝利者。
至于,莊文,落敗是早晚的事情。
夷安縣衙,莊文暴跳如雷:“什麽?城外的糧隊是李賢的?足足有一百石?他哪來的這麽的糧秣?”
小厮匍匐在地,瑟瑟發抖,嘴裏低聲說道:“據說是從介亭運來的,喔,對了,胡家堡以及另外幾家鄉堡據說也送了些糧秣”。
“介亭?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有多少糧食?一定是胡家堡,一定是外頭的那幾個土老财,這幫吃裏扒外的混帳東西,竟然然堂而皇之地支持李賢,該死,真該死!”
莊文惱羞成怒,似要擇人而噬。
李賢有了糧食,絕不是如虎添翼那麽簡單,對莊文來說,這等于他一系列的計劃全都失敗了,敗的毫無還手之力。
辛辛苦苦無數天,一夜回到解放前。
莊文覺得腦子嗡嗡作響,他之前的一切謀劃全都是建立在李賢糧秣斷絕,不得不低頭的基礎之上的,現在倒好,李賢有了足夠的糧秣,哪裏還會低頭?
李賢不低頭,往後,莊文的日子豈不是難過的很?
有道是卧榻之側豈容安睡,莊文可不想身邊時時刻刻都有一個敵人在對他虎視眈眈。
可木已成舟,莊文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