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卡住城門,來往的商賈勢必要繳納一些稅賦,這是古今皆然的慣例。
有傳言甚至說,洛陽城一個城門吏一月的收入甚至比地方刺史的俸祿還要高。
眼下,莊文把東、南兩座城門的防務交給李賢,就等于将夷安城一半的城門稅拱手相讓。
莊文要幹什麽?這樣一個油水十足的差事他怎麽就輕易交出來了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李賢絕不相信莊文是真的好心,這厮必有後招!
莊文與李賢畢竟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迫于壓力,他說什麽也不會出城邀請李賢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向李賢隐晦地表達了邀請入城的意思之後,莊文便徑自回城了。
李賢沒有一同入城,他麾下有三千五百人馬,不可能全部帶入城中,總歸要挑選一下的。
讓誰入城?這又是一個值得考慮的事情。
入城之前,李賢找到徐庶,将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元直,依你之見,莊文這麽做到底想幹什麽?”
徐庶也覺得其中大爲不妥,他根據以往的經驗,冷靜地分析起來:“要想知道莊文的意圖,首先要搞明白接管防務之後會遇到些什麽”。
李賢兩眼一抹黑,完全搞不清楚。
徐庶便自顧自地解釋道:“根據大漢律,縣尉掌管一城軍務,同時兼領治安捕盜之事,莊文移交給你的東、南兩座城門既不是庫房要地,又不是皇陵祖寝,你就算接管了,隻要按照規矩辦事,就絕然不會出差錯,沒有差錯,莊文就沒有對付你的理由”。
提起城門,李賢忽然想到了之前進入即墨城繳納的人頭稅,他不禁喃喃自語道:“什麽是規矩,城門稅也算是規矩嗎?”
徐庶眼睛一亮,道:“對,城門稅當然是規矩,如果我所料不差,問題一定出在這上頭,莊文肯定想在城門稅上面做文章”。
“此話怎講?”
“縣尉夜戰黃巾,一戰盡收民心,莊文要想對付你,肯定要在民心上面做文章”
李賢微微颌首,示意徐庶繼續說下去。
“什麽是民心?百姓的衣食住行都是民心,倘若維中你接管了城門防務,莊文卻要求你提高城門稅額,偏偏又不向鄉民解釋,到時候不明真相的百姓會遷怒到誰頭上?”
李賢恍然大悟,“冤有頭債有主,誰收的稅誰就挨罵呗”。
徐庶擊掌歎道:“那不就得了,城門稅提升了額度,莊文一箭雙雕,既可以收斂錢财,又可以離間夷安民心,讓無知百姓恨你、惱你,這叫什麽?這叫黑鍋你背,好處他享”。
李賢歎了口氣,道:“要不是元直提點,隻怕我早已經人在甕中了。”
感歎了一句,李賢又補充道:“如果莊文真有此意,不知道可有破解之道?”
“抗令不遵肯定是行不通的,名義上,莊文依舊是夷安縣令,你要是抗拒不從,反而容易給人目中無人的印象”
“那該如何是好?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可不是我的處世之道”
“此事的破解之道也很簡單,隻要将莊文的要求公之于衆,讓百姓知道,真正提升稅賦的人是縣令莊文而不是你就可以了”
李賢恍然,“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有元直提醒,我又何懼他莊文?”
徐庶笑而不答。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一旦想明白了,隻要對症下藥,解決的方法很簡單,可如果你當局者迷,搞不清楚狀況,那往往會在迷途中越行越遠。
兩人商議了一番,對城内可能出現的狀況進行了幾分推測,從而做到心中有數。
要知道,李賢之前可是從未做過縣尉的,比起遊繳,縣尉的職責更大,要是沒有人一旁提點,很容易出現纰漏。
若是在别的地方也就罷了,偏偏在夷安城内有一個對李賢虎視眈眈的莊文,李賢可不想被他抓住把柄。
對縣尉的職責權屬有了大概了解之後,李賢征求了徐庶的意見,決定隻帶兩營人馬入城,剩餘人馬與甯家堡的鄉民一道,暫時駐紮在城外。
一旦李賢騰出手來,馬上就着手甯家堡重建事宜。
半個時辰之後,李賢率領兩營人馬一千二百人徑自入城。
城門早已經敞開了,城中的衛卒排成兩列,夾道迎接。
城内,夷安鄉民紛紛走出家門,想要一睹軍威。
早就聽說介亭遊繳李賢威名赫赫,殺的黃巾聞風喪膽。
原本,等閑百姓對此嗤之以鼻,隻以爲是謠傳。
可昨夜裏,要不是李賢率領兵馬及時回援,黃巾賊險些就要夜襲得手了。
到頭來,縣令莊文束手無策的黃巾餘孽,縣尉李賢隻用了幾個回合就把賊寇殺的大敗,據說,連賊人頭目都沒能逃脫。
事實勝于雄辯,堂而皇之的勝利明白無誤地告訴任何人,李賢麾下兵強馬壯。
不少鄉民心中疑惑,難道李縣尉真的三頭六臂不成?要不然怎麽這麽厲害?
古代,極度崇尚個人英雄主義,打了勝仗,統軍大将就會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
至于大将麾下的兵卒,隻不過是襯托紅花的綠葉罷了。
此番,李賢打馬入城,頓時引得人人側目。
“啊,李縣尉竟然如此年輕,看模樣不過二十多歲,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啧啧,原本我還以爲李縣尉是個膀大臂圓的粗漢,沒曾想竟然是個年輕的後生”
“你懂個屁?不知道有句話叫做人不可貌相,還說不可鬥量嗎?人家甘羅十二歲就可以封爲丞相,李縣尉年輕一些又有什麽不可?”
衆人閑談起來,言語間,對李賢頗爲贊賞。
魯地百姓素來直爽,他們不善于掩飾自己的喜怒。
喜歡就是喜歡,厭惡就是厭惡。
李賢大勝賊寇,這很符合魯地百姓口味,殺伐果斷才是真漢子。
愛屋及烏,李賢如此優秀,他麾下的兵馬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
一開始,夷安百姓隻是把注意力放到了李賢的身上,可等到後來,正兵營跟辎重營的兩營人馬徹底震住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