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之前焚燒管亥軍糧的時候,徐庶使人藏匿了一些糧食,這會兒李賢就得回轉沐家堡補充糧秣了。
如今,大軍連勝兩場,成功焚燒了管亥積攢的糧秣,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按理說,剛剛吞下了一千多名降卒,正是收斂軍心,穩步增加實力的最好機會,可李賢已經聽說了,都昌的攻防戰進行的如火如荼。
這時候,是進是退幹系甚大。
爲了攻下都昌,管亥再無保留,使出了壓箱底的招數。
一時之間,都昌城内壓力大增,要不是孔融頗有節操,一直堅守在城頭,與軍卒同甘共苦,說不定守軍早就潰散了。
黃巾軍的攻勢一輪猛過一輪,好像完全不知疲倦,城頭守軍積攢的滾木礌石不要錢一般傾瀉而下,可賊軍依舊前仆後繼。
孔融心中駭然,如果賊寇人人如此,别說都昌難保,隻怕這大漢的天下都會傾覆于旦夕之間。
要知道,這些賊寇幾個月之前還是最普通不過的黎民百姓呀。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溫順如羔羊的百姓變成了窮兇極惡的豺狼?
熟讀儒家經典的孔融找不到答案,他想在自己的“治内”實現自己的理想,然而,不等麾下鄉民過上幾天好日子,管亥就來了。
李賢與徐庶商議一番之後,決定大軍休整一夜,翌日向都昌開撥。
當天夜裏,新近投降的賊寇找到周倉,讓其趁亂殺了李賢。
周倉歎了口氣,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哈哈,周統領說笑了,李賢是官,我們是賊,自古以來官賊誓不兩立,哪有親如一家的道理?”
周倉眉頭輕挑,“李賢可是準許你們自立一營了,哪有半點逼迫的迹象?”
賊寇依舊狡辯,“不過是他的詭計罷了,官軍假意招降,進而斬盡殺絕的事情多了去了,難道周統領都忘記了嗎?”
“你們已經想好了嗎?”
“就等你一聲令下了”
“唉,你們不仁,我周倉卻不能不義”,周倉感歎了一句,忽而大吼一聲:“來人呐”。
“喏!”呼啦啦,帳外忽然湧進來十多名勁裝漢子,這些人馬全都是周倉的嫡系。
“周倉,你要幹什麽?”
在幾名賊寇驚恐的目光中,周倉揮了揮手,意興闌珊地說道:“把他們叉出去!”
“喏!”
賊寇大驚失色,頓時狂呼出聲:“周倉,你這個卑鄙小人,才吃了幾天官軍的糧食,就已經忘了根本了嗎?”
周倉并不多言,他在帳内背着手,片刻之後才說道:“動手吧”。
侍立一旁的衛卒恭聲應諾。
沒過多久,周倉營中“大亂”,一隊隊軍卒包圍了營帳,然後挨個點齊了名字。
但凡被點到名字的軍卒都會被軍卒驅趕到一旁。
這些人當中,有在沐家堡外降于李賢的,也有白日裏投降的新卒。
周倉沒想到,自己麾下的兩千人馬,竟然有六百人心生異志。
将心生異志的家夥挑離出來之後,周倉獨自找到了李賢。
降卒營中發生的動靜,李賢早已經有所耳聞,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明知道周倉不可能作出令人寒心的時候,可正兵營、流民營、輔兵營三營人馬還是嚴陣以待。
沒過多久,躁亂平息,周倉登門拜訪。
李賢與徐庶全都松了口氣,既然周倉能夠出面,那便說明情況還在掌控之中。
入了李賢的大帳,周倉微微抱拳,嘴裏道:“李賢,我周倉還得向你讨要個人情!”
話一出口,周倉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樣的話,好像前些時日剛剛說過。
這時候,即便李賢出口拒絕,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李賢隻是笑了下,便說道:“什麽人情?莫非是爲你的那幫兄弟們讨要一條生路?”
周倉瞪大了眼睛,好像一切都瞞不過李賢似的,也罷,既然對方已經猜到了,那就更不需要遮遮掩掩了,“是,剛才營中發生的動靜你們應該聽到了,有六百多個弟兄還想回到黃巾軍,他們還想擒下你,不過被我提前發現,現在全部控制了起來。”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的那一營人馬,殺誰,放誰都由你自己決定,不用問我”
莫名的感動湧上心頭,周倉歎了口氣,非但沒有如釋重負,反而如載千斤,“那可是六百多人呀,全部放回去,你就不怕放虎歸山?”
李賢自信滿滿地笑道:“我可以抓他們第一次,自然有把握擒他們第二次!”
何等的豪氣!
周倉服了,“大恩不言謝,我周倉記下了”。
說罷,爲了掩飾自己的情緒波動,周倉大步離開。
帳内,徐庶笑着對李賢說道:“恭喜遊繳,周倉已經誠心歸附”。
李賢搖了搖頭,道:“還差一些火候,你覺得太史慈如何?”
徐庶擊掌贊道:“有勇有謀,可獨當一面,是爲大将之才”。
李賢深以爲然,“不錯,隻可惜我這灘水太淺,隻怕養不了太史慈這條龍呀”。
徐庶笑道:“不然,龍有逆鱗,蛇有七寸,隻要恰到好處,誰都有心悅臣服的那一天”。
李賢喜上眉梢,“真要是有那麽一天,我當與先生開懷暢飲”。
連番大勝,徐庶心情極佳,他笑着應道:“不醉不歸!”
話分兩頭,周倉離開李賢的大帳之後便徑自回營。
那些被捆縛在一起的賊寇甫一見到周倉便破口大罵,有罵他見利忘義的,也有罵他不顧舊情的。
對此,周倉不見喜怒,他隻是淡淡地說道:“我去爲你們求了情,過了今夜,我就會放了你們”。
賊寇鴉雀無聲,咋會這樣?周倉咋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應該拉出去全部斬了的嗎?
怎麽峰回路轉了?
驚訝是驚訝,不過心中的歡喜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住的。
“哈哈,我就知道周統領仗義無雙!”
“是呀,周統領怎麽會抛下我們這幫弟兄呢?”
“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呀”
……
周倉不置可否,道:“明日之後各爲其主,再有相見之日,便是拼命搏殺之時,諸位,好自爲之!”
說罷,周倉灑然離去。
一種降卒面面相觑,半晌,沒有人敢再多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