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貨物清單李賢掃了一眼,上面寫的不過是些衣物、米粟之類的尋常物事,可倘若真的隻是些衣物的話,值得糜家這麽大費周章的派人護送過來嗎?
直覺告訴李賢,這有可能是糜三公子掩人耳目的說法。
到底是什麽東西,去庫房看看就知道了。
庫房在鹽場的西北角,這裏地勢極高,方便存儲貨物。
李賢行了沒多久便來到了庫房之外。
這時候,李得财正與另外兩個手持木槍的家仆談笑風生。
說到酣快之處,連李賢走過來他們都沒發現。
“什麽事情這麽開心?”
李得财暮然回首,發現竟然是李賢,他尴尬地笑道:“少主來了,這兩個混球沒見過世面,非要我把那日與黃巾賊厮殺的情景說給他們聽。”
李賢恍然,原來是這個緣故,怪不得李得财眉飛色舞,臉上透着股得意勁兒,感情這家夥在賣弄呀。
之前的那場厮殺,李得财也宰了一個賊人,也許在其他兵勇面前他沒有吹噓的資本,可在鹽場,在這兩個少年面前,李得财有足夠的理由驕傲。
李賢笑道:“怎麽,你們也想上陣厮殺?”
這句話是對門口的兩個少年說的。
這兩個少年原本是朱家的家仆,朱富貴死了之後,李賢又成了他們的主人。
朱富貴待人刻薄,真正忠于他的家仆護衛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剩下來的這些隻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百姓。
不管誰是主家,隻要給口飯吃,不随意辱罵毆打,即便換個主人,那又有什麽關系?
此時,聽到李賢發問,兩個少年急忙回道:“小人本領低微,怕是不能爲少主效力。”
能被選作庫房看守,這說明兩名少年是可以信賴的。
李賢搖了搖頭,道:“沒有誰天生本領高強,隻要肯努力,本領是可以一點一點增加的。”
說罷,李賢自顧自地地走進了庫房。
門外,兩個少年卻發起了呆。
片刻之後,隻聽得李得财豔羨的聲音響起:“你們兩個殺才聽見了嗎?好好學本領,到時候好爲少主效力!”
想到近日來家裏明顯改善的夥食,父母臉上額外多出的笑臉,兩名少年俱是颌首應諾,他們知道,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爲李遊繳的緣故。
庫房内,一壇壇的酒水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一邊,糜氏運來的十多個木箱擺在另外一側。
由于沒有李賢的吩咐,這些木箱全都密封着,粗實的麻繩把箱子捆縛的很是結實。
好在李賢早有準備,才不至于無處下手。
“嗤嗤”拿刀劃開一隻木箱之後,李賢往箱内瞧去。
沒有什麽太過特别的東西,隻不過是一件件厚實的衣物。
李賢有些失望,他随手抄起一件,紅色的衣物觸手沉重,捏了一把,竟然堅硬無比。
這是啥?
難道是皮甲?
李賢仔細翻看着,沒錯,就是皮甲,在前胸、後背的要害處,都有多層皮革保護,而在腰腹以及腋下等關節位置,所用的皮料卻很是柔軟,這樣可以在最大程度上确保披甲者的靈敏性。
這是李賢第一次見到制式皮甲,之前剿滅高升麾下的三百黃巾賊時,遊繳所的兵勇也收繳了近百副皮甲,可那些皮甲式樣複雜,幾乎沒有相同的兩幅,而且多數都有些受損,要想重新投入使用,必須進行修繕整理。
糜家這次給的皮甲就不一樣了,李賢又開了幾個箱子,無一例外,裏面都是相同款式的甲胄。
皮甲雖然無法與鐵甲相比,可對于普通的鄉勇來說已經是難得的防禦護具了。
甲胄造價昂貴,一件尋常甲衣的價格往往可以購買十多件攻擊性武器,在這種人命賤如狗的年代,很少有人願意花費那麽大的代價來大規模裝備甲胄。
這時候,就算是北海相孔融麾下的兵卒,多數人也是沒有甲衣的。
隻有真正的精銳才有資格裝備甲胄。
李賢畢竟是個穿越客,他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所以在擊敗高升之後他便在琢磨,究竟該如何武裝麾下的兵勇。
從介亭縣令那裏交換來的幾十件甲衣根本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可李賢又不是神筆馬良,無法點紙成甲。
眼看着出征的日子就要到了,李賢還有些一籌莫展。
沒曾想,糜家三公子就送來了這些甲衣,這可不就是想睡覺來了枕頭嗎?
原本李賢還覺得自己欠下糜家的人情再還幾次也就差不多了,可誰知道三公子又來了這麽大的手筆!
粗略估算,甲衣起碼在三百件開外!
按照一件皮甲二十貫來算,這就等于六百貫銅錢!
二鍋頭的釀造工藝看來也沒有隐藏的必要了,過陣子交給糜三公子吧,也算是還上一份人情。
雖說又欠了人情債,可李賢的心情卻很好,對于此次出征夷安,他又多了幾分成功的信心。
這次出征,李賢打算帶上五百名正兵,三百名輔兵,有了這些皮甲,起碼也能增加三成的保命本錢!
深深地籲了口氣,将皮甲原樣放回之後,李賢面帶喜色出了庫房。
“少主!”李得财與另外兩個少年急忙行禮。
李賢笑道:“都起來吧,李得财,你再去找兩個人過來,這庫房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放任何人出入!“
“喏!少主放心,有我李得财在,絕對不會讓人進去,便是耗子也不成!”
李賢笑罵道:“光耍嘴皮子可不行,好生做事才是要緊的。”
李得财腆着臉,道:“少主教訓的是,我這就去喊人來”。
說罷,李得财一溜小跑,撒丫子跑走了。
之前不知道皮甲的存在也就罷了,現在庫房裏多了幾百貫的貨物,李賢可不敢大意了。
門口的少年雖然兢兢業業,可畢竟欠缺經驗,李賢可不想被歹人所趁,萬一庫房被燒,他哭都來不及。
出于這種顧慮,李賢沒有離開,他在門口與兩個少年閑扯着,直到李得财帶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