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臉色都不相同,最着急的還是以開陽劍仙爲首,帶上大多數的劍聖,還有天羿族強者。
連那金聖神都道:“這事很明顯,蛋絕對不能給。這個凡人仙國隻能犧牲,一個國家死,和整個神洲覆滅,是人都知道怎麽選擇,哪怕這個國家對某個人來說,如此重要。”
天羿族又不熟悉吳煜,且天羿族和神洲宗門離得比較遠,他們更加不可能遷就吳煜,雖然知道吳煜的親人在裏面,但是這畢竟對他們是無關緊要的。
“不管怎樣!絕對不能給!”
“吳煜太沖動了,諸位還是先将他手裏的蛋收起來吧,免得他亂來。”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甚至怕他亂來。
如今還能站在吳煜身邊,爲吳煜而考慮的人,估計就隻有九嬰一個了,可奈何他本就是被厭惡的妖魔,在這裏根本沒有任何說話的份量!
現在唯一沒有表态的,恐怕就是炎黃城主、帝帥、太虛聖主、天樞劍仙、天璇劍仙。他們算是神洲強者中最爲核心的幾個。
吳煜整個世界十分安靜。
他忍不住苦笑。
不知道爲什麽,吳煜總有點當初在蜀山仙門生死戰場的感覺,同樣是所有人的不信任,同樣是所有懷疑和警惕的目光,想起來剛剛他還是如英雄一樣歸來,轉眼之間,竟然淪落到如此境地!
算是從天庭掉到地獄去了吧!
也隻有九嬰還在爲自己着急,爲自己抗争。
但問題是,連吳煜自己都陷入了掙紮當中。他不是蠢,自然知道這顆蛋若是讓死靈君得到的話,那會是多麽的麻煩,對方肯定會有很多不可預料的變化,甚至有朝一日那恐怖的吞天魔祖會真正歸來,倒是覆滅神洲,估計絕對不是問題。
但,因爲這樣,自己就能眼睜睜看着東嶽吳國滅亡?
他現在就在東嶽吳國的上空。
腳下這片土地,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的故鄉,他參軍之後,帶着兵馬,走過這國度的所有壯麗山河!
在通天劍派,他初入仙路!
在吳都皇宮,他報仇雪恨!
這是他魂牽夢繞的地方啊!
試問,他能在這裏,以大局爲重,親眼看着他的姐姐吳憂在鬼修手裏化作亡魂嗎!
試問,他能看着風雪崖、蘇顔離、青芒、莫詩書等等,這些對他初入修道世界,最爲重要的人,一個個死去,甚至魂靈都要受到鬼修永生永世的折磨嗎!
尤其是風雪崖,沒有他,就沒有吳煜!他給了吳煜數次性命,此等恩情,沒齒難忘啊!
吳煜至今爲止,就隻有一個師尊!哪怕現在修爲超過了他,但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在他心目之中,風雪崖何嘗不是一個父親!
還有齊天營的兄弟姐妹們,他們不遠萬裏,前來支援吳煜,爲吳煜守護他的家鄉,方超群、甄瑜、武天羽等等,他們都很年輕,有着遠大的夢想……
真正想到這些的時候,吳煜發現自己做不到。
他向來都是能夠顧全大局的人,可如今,這些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他們的生死全部由自己掌控,他們每個人對吳煜來說如此的重要,吳煜深刻明白,如果今日他們都死了,那麽,至少自己一生都會毀滅,從此這會是他修道最大的心魔!他甚至會成爲廢人……當然,這時候他完全沒考慮自己,他隻是想,讓他們能夠活下去……
可,那樣的話,就要交出這顆蛋!
不說這東西交付出去之後,會有多麽嚴重的後果,最爲起碼的就是:眼前神洲這麽多強者,他們會攔着自己的,可更麻煩的是,吳煜覺得他們的選擇并沒有錯啊!
他們顧全大局,這個大局,比東嶽吳國大得多,且如果神洲不在,吳憂他們,還是逃不過劫難!
這個選擇,難!難!難!
吳煜從來沒有遭遇過如此選擇。上一次艱難選擇,還是在蜀山,他選擇了追逐自己的道!
那一次義無反顧,哪怕自己付出了代價,被逐出蜀山,更失去了南宮薇,但至少還有餘地,南宮薇也還在。
可這一次,相信就算是炎黃城主,他都不知道怎麽選擇吧!或許,他身在大局當中,絕對會選擇大局。
但是,吳煜細想之下,他覺得自己要讓很多人失望了,哪怕知道後果多麽慘,他都做不到,他并沒有人們想象當中那種大義!
他隻知道:“如果最想保護的人,最想報答的人都保護不了的話,那我還修什麽道!那我這還算是什麽道!”
現實的殘酷,永遠比想象當中更可怕!
吳煜不想放棄,他握住雙拳,目光充血,在他眼前是無數充滿壓迫力的眼神!
開陽劍仙,金聖神,柳雪仙,還有數百個強者!
“吳煜,千萬别做傻事,讓天下人背棄!”
“你還年輕,不知道孰輕孰重!可你得明白,人生在世,總有兩難選擇,總有需要放棄的時候,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一旦你現在不想痛苦,那往後痛苦的人,則會是千千萬!”
“如果你願意放棄東吳,那麽往後,整個神洲都會傳頌你的功績!你将會功德無量!我想上蒼都會寬待你,讓你擁有更多成仙的機會的!吳煜!”
數百人,幾乎是每人一句話,有人強行壓迫,有人苦口婆心的勸告。
吳煜眼睛裏布滿血絲,這些話,哪怕在正确,再有道理,這時候都有誅心之道!
修道世界,竟然如此之難!
這一張張面孔,其中甚至還有自己崇敬的人,也有熟悉的人,可是現在他們都面色愁苦,心裏也很爲難。
人群之中,吳煜看到了沈星曜,他一聲不吭,這時候他隻能無奈的對吳煜搖搖頭,這是所有人的意見,他深知吳煜重情重義,心裏很艱難,可是他也左右不了所有人的意見。
還是九嬰最氣憤,他怒罵道:“都閉嘴吧!你們所有人都大義凜然,但誰又能知道他的痛苦!試想一下現在你們是他,還能夠說得這麽輕松嗎!誰沒有親人!誰沒有要守護的人,誰沒有虧欠的人!吳煜比你們更想擊潰鬼修,他比你們做得都多!他冒着生命危險去了閻皇殿,而你們呢!隻會在這裏當聖人!”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人如此氣氛,跟數百強者對抗, 說出這樣的話,九嬰這妖族,真不枉爲了他放棄了蜀山了。
其實,這最後看的是太虛聖主他們的決定,太虛聖主、炎黃城主、帝帥和天樞劍仙,是這個群體之中最終的決策者,他們四個人的意見可以左右很多事情。連天羿族都進不了他們的圈子。吳煜現在是炎黃帝城的人,所以炎黃城主和帝帥的意見,更是相當重要。
這時候,九嬰一個人,簡直和上百人争論,吵鬧。吳煜不再是一個人,面對所有人。上一次是所有人在逼迫他改變自己,而這一次,則是更恐怖的,來自道德和正義,還有大局,甚至是天下蒼生的壓迫!這才是最爲恐怖的,但凡一個有良知的人,在這種壓迫之下,都會就範。
進行到最爲熱烈的時候,最爲炎黃帝城的主宰者,炎黃城主一說話,所有人都閉嘴了。那炎黃城主凝望吳煜,道:“吳煜,你怎麽想?”
至今爲止,吳煜還沒表達過自己的意見,隻是人們擔心他亂來,所以苦口婆心說了很多。
怎麽想?
所以人都凝望着他,一時間仿佛整個世界都悄然死寂,等待着他的回答,可對吳煜來說并不是如此,因爲他們的眼神更是壓迫,這時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大部分人心弦緊繃,沒辦法,他們擔心吳煜這時候,做不出顧全大局的決定啊!
畢竟,吳煜太年輕了,且他做出破格的事情,不在少數,比如說毀滅閻皇殿這件事,不瘋狂的人,怎麽做得出來!
“吳煜……”
九嬰氣憤之餘,滿臉無奈,他望着吳煜的眼神裏,充滿了憐憫,或許他更了解吳煜,所以清楚這一刻,對他來說,多麽殘酷!
曆史的選擇!
選擇之後,可能不隻是東嶽吳國的毀滅,更是他自己整個人的毀滅,這時候還能有什麽是道!到底做出什麽選擇,才會是超脫?兩種選擇,可能都是他心裏的道的毀滅,這和上一次選擇不一樣,上一次在蜀山的選擇,選擇之後,他大道暢通,完全飛躍!
“大局,大局,大局……”
這兩個字,不斷的在吳煜的腦中轟鳴,每個人說這兩個字的嘴臉,都深深的刻在他的心上。
吳煜不恨他們,眼前所遭遇的,是自己的命!他隻能知道,做出什麽選擇,不會讓自己後悔一生!
當所有的壓力,如噩夢般降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吳煜陷入到狂暴的漩渦當中,他不斷的在想象兩種後果,當他看到吳憂痛苦的看着自己,在鬼修的死亡世界當中掙紮,當他看到風雪崖失望的眼神,看到師兄弟們的慘叫和痛苦,當他看到他齊天營的兄弟姐妹們,前來幫助自己,卻一個個慘死,被鬼修煉制進法器,想死都難……
他如噩夢般驚醒。
那一刻,他眼睛裏放出血一樣的光芒,一句話脫口而出。
“我,不能讓他們死!”
一句話,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