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聲聲想過無數種可能，卻不曾想到思語和簡之間竟然是受害者與兇手的關系。

對被選定的重生者而言，說思語是再生父母也不爲過。思語的目的是輔助重生者拯救世界，重生者與他之間應該不存在利益分歧。

既然不存在利益分歧，那麽簡殺害思語的原因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是思語隐瞞了真實意圖最終被簡發現後殺害，還是簡與思語之間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林聲聲不擔心後者，但如果是前者，隻怕有些麻煩了。

“簡爲什麽會殺害你？”林聲聲語氣帶着質疑的意味，思語隐瞞了她太多的事情。以前不管不問是因爲不在意生死，如今她有活下去的，絕不能渾渾噩噩被人算計猶不自知。

林聲聲開口的刹那，意識之海變得有些昏暗，思語心知林聲聲對他産生了懷疑，以至于意識之海對他産生了排斥，頓時委屈的不行。

“你是不是又不相信我了。”思語不知道爲什麽心裏會有一股難言的沉悶，當初簡殺他的時候，也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心尖，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爲什麽我一提到是被簡殺死的，你就懷疑是我做了錯事。你不了解簡的爲人，甚至沒有見過簡，對你而言簡就是一個陌生人，可爲什麽我曾被她殺死，你的第一反應是懷疑我呢？”

因爲你來曆不明，因爲你身份成謎，因爲你意圖未知，因爲你詭異莫測。

林聲聲有太多的理由懷疑思語，面對思語委屈的控訴，林聲聲隻能保持沉默。

思語等了半天不見林聲聲說話，心裏越發難受，這讓他想到簡殺他時蔑視的眼神。

“林聲聲，你也隻是把我當做工具嗎？”

思語突如其來的問話令林聲聲不由一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思語已經自言自語道：“我雖然隐瞞了你很多事情，可也幫了你很多忙。如果換成爸爸的話，你一定不會懷疑他吧？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兒子的話，你也不會懷疑我吧？”思語軟糯的聲音越發低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可惜我不是。”

“思語……”林聲聲開口想勸慰兩句，可還沒等她組織好語言，思語已經默默地退出意識之海。

什麽情況？

林聲聲愕然不已，思語怎麽就退出意識之海了？難道因爲她的不信任，傷害到思語弱小的心靈了？

應該……不至于吧？

林聲聲不知思語爲何會突然和她鬧别扭，如果隻是因爲自己不信任他就鬧脾氣，未免有些莫名，思語也不是這種人。細細想來，思語的情緒突然低落是從自己因爲簡殺害了他而對思語産生質疑開始的，加上思語那句“你也隻是把我當做工具嗎？”，林聲聲覺得這事怕是和簡脫不了關系。

原本是爲了從思語那裏打探簡的情報，誰知道思語竟然和她鬧脾氣，林聲聲很是無奈，強迫自己從睡夢中醒來。思語明明早一步退出意識之海，可他卻躺在林聲聲旁邊一副熟睡的模樣。

林聲聲知道思語在裝睡，想要伸手把他搖醒，可想了想就算思語肯搭理她，此刻她自己也不知該和思語說些什麽，便怏怏地放下手，重新躺回到思語身邊。

帳篷内的林聲聲與思語各懷心思，帳篷外的歐書涵與邵思逸、卓安雅忙着商讨進入a市的計劃安排。之所以把卓安雅也拉過來商量，是因爲歐書涵知道卓安雅的二叔卓正明是a市的市長。進入a市隻是權宜之計，歐書涵遲早要帶妻兒離開，但他不能替卓安雅和邵思逸做出離開的決定。卓安雅畢竟身嬌體弱，長途跋涉危險重重，讓卓安雅和邵思逸跟着他和林聲聲未必是好事。如果可以，歐書涵想将卓安雅和邵思逸托付給卓正明。但對于卓正明的爲人，歐書涵沒有打過交道不好評價。是否要讓卓安雅和邵思逸去投靠卓正明，歐書涵很想聽聽卓安雅的看法。

“除了逢年過節，二叔一家很少回本家。不過畢竟是一家人，如果我們去找二叔，他應該不會不管我們。”

歐書涵皺了皺眉問道：“你逃出家門的時候，你爸爸有沒有交代你去投奔誰？”

卓安雅搖了搖頭，提到生死未蔔的爸媽，卓安雅心裏難受，眼眶不由紅了一圈，卻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當時喪屍突然沖進卓家大院，家裏的保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群喪屍圍在前院撕咬。卓正豪當時正要帶女兒出門，眼看家中遭到襲擊，當機立斷把身邊的女兒送到書房的密室避難，而他自己則返回二樓解救妻子。卓家被喪屍侵占後，卓安雅一時無法從書房脫身，幸好邵思逸從天而降把她帶出卓家。之後卓安雅便跟着邵思逸一路逃亡，失去了父母的下落。

遭受襲擊的時候，卓正豪怕是沒想到電影情節裏的末世會降臨，所以并沒有安排女兒的後路。卓安雅和她二叔不親，兩家關系一直不鹹不淡。如果是平時卓安雅去投奔卓正明，哪怕是爲了面子問題，卓正明也會收留侄女。隻不過如今已經是末世時期，卓安雅以爲靠着血緣關系便能讓卓正明收留她的想法未免有些天真。

“你們遭受槍擊那天，你有說明自己的身份嗎？”

卓安雅繼續搖頭道：“當時我還沒來得及說，對面就已經開槍了。”

卓安雅沒表明身份，卓正明便不知道卓安雅已經來到a市。原本歐書涵是想讓卓安雅去投奔卓正明，但聽了卓安雅的說法，隻怕卓正豪與卓正明兩家關系未必親密。

“聲聲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們就想辦法進a市。安雅，我的想法是你和邵思逸先跟着我們一家，暫時不要去找你二叔。等找機會和你二叔接觸後再做打算，你看怎麽樣？”

對于歐書涵的提議卓安雅并無異議，與其去找關系冷淡的二叔一家，卓安雅覺得還是跟着她的歐叔叔更安心。卓安雅願意跟着歐書涵一家，邵思逸自然不會反對。比起将卓安雅托付給别人，他更相信自己的保護。原本邵思逸還在擔心如果卓安雅要去投靠她二叔，自己該找什麽理由留在卓安雅身邊。如今卓安雅想跟着歐書涵一家，反而正中他的下懷。

邵思逸正出神的時候，蓦然聽到歐書涵在叫他的名字。

“明天我和聲聲單獨出去，邵思逸你呆在這裏保護安雅和思語。等我和聲聲将事情安排妥當再來接你們。”

邵思逸臉色微變，神情有些古怪，與歐書涵對望一眼，邵思逸才緩緩開口：“把思語交給我，你放心？”

“我把你和安雅扔在墓地，你放心？”歐書涵不答反問，看着少年一瞬呆愣的神情，歐書涵心情大好。林聲聲喜歡欺負自家兒子，而他卻對邵思逸頗有興趣，時不時的打趣一二也算一種樂趣。歐書涵莞爾一笑後，慢慢收斂了笑意，對着邵思逸和卓安雅道：“把思語放在你們身邊，你們可以不用擔心我和聲聲一去不複返。我将思語托付給你們，若是我和聲聲遇到不測，思語便拜托給你們了。”

留下的思語，是制衡也是托付。

邵思逸心知歐書涵将人質交給他的同時，也将一份責任交付與自己。邵思逸不知歐書涵是哪來的勇氣敢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面對歐書涵溫和而又隐含銳氣的目光，邵思逸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放心。”僅僅三個字，已經代表少年重逾千斤的承諾。

第二天一早，歐書涵便帶着林聲聲離開了墓地。兩人開着車一路往西，直到靠近a市郊外的清水鎮才停下車。

據邵思逸這兩天的探查，a市每天都會派車隊前往郊外的城鎮收集物資。清水鎮雖然不大，但鎮子上有一個大型的食品罐頭加工廠，a市收集物資的車隊每天都會來這裏。清水鎮裏面的喪屍被清理的很幹淨。歐書涵和林聲聲一路行來，隻在鎮外遇到三三兩兩的喪屍。

林聲聲将車子停在清水鎮外，将汽車收回空間後帶着歐書涵在鎮子上七拐八繞，很快便找到了罐頭加工廠。加工廠門口鐵門緊鎖，光是前門就有幾十個武裝的士兵持槍守衛。

林聲聲躲在牆角朝内探查了一下情況，眉心微微皺起，朝身後的歐書涵比劃了一個手勢，歐書涵會意點頭，兩個人又繞到了加工廠的後門。

“這工廠裏有古怪，裏面有大量的喪屍存在。”林聲聲的耳朵動了動，敏銳的耳力讓她察覺到工廠内喪屍嘶吼的聲音。歐書涵聞言點頭道：“邵思逸說每天都會看到有車隊往清水鎮來，但是回城的時候車隊最後面載着的普通人都沒有跟着回去。鎮子裏的喪屍幾乎被剿滅幹淨，并不需要用普通人做誘餌引開喪屍，你覺得每天被運送到這裏的普通人去了哪裏？”

林聲聲與歐書涵對望一眼心頭微顫，神色悚然的望着不遠處的加工廠，眼中暗芒湧動，不自覺的握緊雙手。

這是一家罐頭加工廠，現在沒水沒電機器無法運轉，總不可能把人運進去手工加工食品罐頭。更何況如果隻是出于物資儲備的需要，爲什麽a市一開始不将所有車隊都派來把工廠内的物資全部運送回去，反而要每天分批次的運送呢？再加上前後門的守衛情況，工廠内又有大量喪屍的存在。林聲聲心裏劃過陰影，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在腦子裏不斷回旋。

高速上變異的喪屍犬是怎麽來的，被喪屍犬吞食的大量喪屍殘骸去了哪裏，這些問題似乎在這裏得到了答案。

“一群畜生！”林聲聲咬緊牙關，面上如罩寒霜。“他們是在這家工廠裏喂養喪屍，那些普通人是被運進去做喪屍食物的。”

歐書涵聞言并沒有感到意外，林聲聲曾經告訴過他喪屍進化後會産生一種晶核，晶核可以令異能者提升異能。昨晚邵思逸向他提起清水鎮每天進出的車隊和失蹤的人群時，他就已經隐約猜測到這種可能。

“這群不知死活的東西，喪屍一旦進化到二階，普通的鐵籠根本困不住大批的喪屍。他們現在能把喪屍養在工廠裏，不過是因爲喪屍還沒有進化。一旦喪屍進化到二階便會破門而出，清水鎮會一夜之間出現大量的二階喪屍。到時候别說是殺喪屍取晶核，隻怕連附近的a市避難所都會淪陷。他們這種做法，根本就是在自找死路。”林聲聲的聲音越來越冷，眼中寒意漸深。

光是一個清水鎮的加工廠還養不出足夠高速上那條喪屍犬變異的喪屍，數以萬計的喪屍絕不可能是在這一處被養出來的。除了清水鎮，附近一定還有其他喪屍喂養地。所有喂養地的喪屍加起來會有多少，林聲聲已經不敢去想象。一旦寒冬期過去，初階喪屍進化到二階，a市如何抵擋這群高a市異能者一個等級的喪屍圍攻？更何況進化到二階的喪屍不但力量速度會提升，身體表面潰爛的肌膚和體内的骨骼也會慢慢變得堅固，連異能者應付它們都會變得吃力，何況是普通人？

思語說簡是一個瘋子，如果喂養喪屍這件事真的和她有關，那她就不隻是一個瘋子，她更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惡魔，一個會将整個a市都拉進地獄的惡魔！

林聲聲之前不知道a市的情況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現在不是他們一行人要如何進入a市的問題，而是a市能不能進的問題。一旦寒冬期過去，面對大批二階喪屍圍攻，林聲聲都不敢保證自己能獨自逃生，更何況她的身後還有歐書涵他們？

寒冬期即将來臨，此刻離開a市尋找其他可以避難的地方路上危險重重。但a市隐藏的危機就如同定時炸/彈一般随時可能讓a市一個城市的人都粉身碎骨。

進退兩難之間，林聲聲将目光落在歐書涵身上。

“書涵，a市進與不進，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