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4章 弈劍

生死棋局就好像一個迷宮,不過迷宮尚且有路可循,但此局卻無始無終無迹可尋。其實此棋局從上古傳至今日,雖然有壽棋一族一直守護但也不乏有些偷偷進入其中窺探奧秘,當然其中也不乏一切棋道高手,但卻自古而今從沒有一人破解過此局。

壽棋一族守護生氣棋局,一來是秉持着祖宗的遺命,二來則是不希望那些人誤闖其中白白送死。至于生死棋局的真正奧義,自始至終都無人知曉,在壽棋一族的典籍也沒有記載,隻是叮囑後代門人要克己自律世代守護生死棋局不得違背,如生二心當受萬劍犁鋤之禍。

每一代門人都遵守着這個誓言,從未有二心,直到顧長風的出現,一切都變了。

壽棋那蒼老的身軀愈發顯得佝偻枯槁了,他就那般靜靜的站在院中望着生死棋局的方向,臉上雖然沒有多少表情流露,但誰都可以看出他的心痛。

初月半懸,已然是一天一夜了,可是生死棋局中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一個門人從遠處走來,恭敬道:“師傅,你自己在這裏站立一整天了,該休息了。”

壽棋将目光收回,深深而無奈的歎了口氣,搖搖頭顫顫巍巍的向着房中走去。

楚靈奇再次回到了進入棋局的位置,沒有絲毫變化,他不禁搖頭苦笑一聲。

他已經進入棋局中三次了,每一次落子的位置都不相同,而且每一次隻要有黑子消失必定會有巨人出現,每一個巨人所使用的招數都頗爲不同不過看模樣都是通過弈棋之道而領悟,或許能多落幾子但最終的結果就似那一局結束重新開局一般,不過新開的局卻與之前的局一模一樣。

楚靈奇進入三次,說明開局落子他已經找了三個位置落子,但還有很多其他地方可以落子,他真有心一一試過,但卻實在缺乏耐心。

楚靈奇索性不進去了,坐在棋盤邊緣休息了起來,他開始懷疑生死棋局的真正意圖,是否真是按照下棋的方式去破解。

楚靈奇忽然有些後悔不該沖動之下而妄自進入此間,淪落到眼前進也不得退亦不可,可謂是進退兩難。

也不知在此地困了多久,可楚靈奇卻不想一輩子被困在這生氣棋局之中,他起身再次進入了棋局,從頭再來。就這般不知從頭走了多少遍,見過了多少巨人,雖然最後都僥幸沒有被巨人所殺,但也筋疲力竭風雷刃的傷勢也凸顯了出來,使他不敢貿然進入了。

他坐在旁邊滿臉失望之色,腦海中忽然閃現出那些巨人所使用的招式劍術,不禁豁然一動。那些招式劍術雖然與明傑和顧長風的劍術同出一轍,但卻愈發顯得精妙,而且其中進退自如精妙絕倫絕非他們可比。

那些畫面一幕幕閃過楚靈奇的腦海,楚靈奇竟不由自主起身按照腦海中巨人所用的招數舞将了起來。開始速度很慢每每要按照巨人的套路而來,每一次揮砍削刺都有棱有角,但漸漸他舞動的速度卻越來越快,進而快若流光劍意潇潇,往往每一劍刺向一個方向的時候,等下一刻出現的時候卻已到了另一個位置。

腦海中所有巨人的套路全部都在其中展現出來,而楚靈奇也不知疲累的一直舞動着,劍氣如風凜然不可摧。

就彷如置身在棋局之中化身爲子,黑白二子井然有序,落子铿锵提子渺然,每每揮動之間便仿似有乾坤翻轉山河呼嘯之勢,甚而是劍出如風如雷掣電。

已不知過去多久,直到楚靈奇将幾乎所有巨人的套路都舞了一邊之後,紅芒消失他蓦然睜眼。

“這弈劍術果然玄妙,其中又蘊含棋道,端的是劍術之驚奇所在,與青陽劍術可謂各有千秋卻又隐有聯系。”他低頭暗暗想着,“青陽劍術所講的乃是飄然出塵乘風聽雨,但所謂斬妖除魔其中必定蘊含無盡殺機;但弈劍術卻大爲不同,雖然同樣是清靜無爲悠然自得,但與青陽劍術想比較卻沒有了殺機,毫無殺意可言,正也是蘊含了弈棋之理。”

但所謂弈棋之道,你進我退你退我攻,來來往往相互僵持,焉能沒有殺機存在?

楚靈奇擡頭向棋盤看去,這一刻竟仿似所有都消失了,隻有一盤棋。

盤如天地,子如車輪。

他俯視棋局,忽然仿似有一種錯覺,眼前似乎已不是一盤棋,而是江山萬裏,山川千載!

人生如棋!

盤如天地,子如衆生!落子便是人生百态,進退既是血灑山河!

原來這便是生死棋局,生死倏忽間便猶如落子進退間,進一步未曾便是功成千古,退一步亦未曾是枯骨成灰!而盤面上所雕刻的十九條紋路竟入一條條山川溝壑,看似一步越過,可卻遠似萬水千山,遙不可及。

原來這盤棋所要演繹的便是天地衆生,山川萬物。

楚靈奇能有此種想法,卻是不得不得益與當日在幽都七絕山中劍魔的指點。

劍魔歸藏易雖然是通過以魂養劍的邪術來練劍,但她對劍術的領悟卻是世間無二的,放眼世間隻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可以與劍魔比高低。而楚靈奇在得到指點之後自然有所領悟,以往在青陽閣中所無法領悟貫通的道理也豁然開朗,大受裨益。

而眼前棋盤之中的弈劍術雖然深奧絕倫,但也依舊脫不開劍道之理,假如劍魔在此隻怕早已将此局破解。

楚靈奇雖然有些明悟,但其中卻依舊有許多不懂,此局既然是演繹山川河流萬物衆生,落子即如人生,每一步都關乎天下命運走向,可謂步步艱辛子子艱難。既然此局視爲天下命運歸屬走向,那必不可少的需要征伐殺戮血染蒼穹,又豈能與弈棋的清靜無爲毫無殺機相比?

楚靈奇絞盡腦汁的欲要想出其中的關鍵,然而越想卻越覺頭疼,隻覺其中兩種截然不同的理念在腦海中往來馳騁互相征伐,難舍難分。

隻聽一聲慘叫,楚靈奇抱着腦袋倒了下去。

良久之後他才微微擡起頭,隻是那雙眸之中竟然血色彌漫似乎無盡殺機凸顯而去,他盤膝坐下緩緩閉上雙目,那種殺伐戾氣才漸漸的消失了。

楚靈奇筋疲力竭的起身,歎了口氣道:“如果晴雲或者顧長風在就好了,或許可以和他二人商議一下。”

楚靈奇這念頭倒是妄想了,因爲在進入棋局的時候每個人都處于一片屬于自己的棋盤之上,根本無法見到外人。就算當時明傑挾持晴雲進來,此時也已然分開,彼此都找不到對方。每一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念頭,而這棋局便是根本他們的想法形成一片獨立的空間。

天下!

天下!

治天下當無爲!

楚靈奇霍然擡頭,眼眸中露出喜悅之色。

此無爲卻并非什麽都不做的意思,而是不過多幹預順其自然之意。當年在青陽閣之時,楚靈奇翻閱典籍曾看過一部道家修身齊家平天下的書籍,其中所講便是無爲而治。

所謂無爲,便是順其自然知足常止。

楚靈奇得道日淺自然是無法達到此等高深玄妙的境界,但此時此刻爲了破解生死棋局,卻未嘗不可試着令人自己的心态達到這樣的一種境界,看能否破解此局。而無爲的理念也正和弈棋之道,弈棋之道雖然是黑白二子相互交鋒進退,但歸根至底無非不就是使自身達到一種順其自然清靜無爲的境界麽?

想通此點,楚靈奇當即深深呼吸微微閉目,欲要将心中所有的雜念抛諸腦後,達到一種清靜無爲的心境。

可是人活一世,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愛别離、五陰盛,種種苦難無徘徊心頭輾轉難眠,又豈能說抛卻忘記就能抛卻忘記?

真若達到此種境界,隻怕天上群仙也不過如此,而凡夫俗子又豈能達到?

一腔熱血瞬間化作寒冰冷水,鋪天蓋地的向着楚靈奇當頭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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