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枭枭,孤月慘慘,寒風嘶嘶,滿目肅殺之氣。
隻見那四條鋼索通向的平台上站立着兩人,其中一人着暗紅之衣靜默而立,裙擺随狂風肆虐而巋然不動,臉上棱角分明微微閉目,正是劍魔歸藏易。而對面那女子身姿曼妙,着一身青衣随風而舞姿态輕盈,背上懸一口寶劍,乃是劍魔歸藏易之徒上官婉兒。
隻見上官婉兒躬身道:“不知師傅深夜喚弟子來此有何要事?”
歸藏易睜開雙眸,望向上官婉兒道:“你跟爲師多久了?”
上官婉兒雖然不知自己師傅欲要作甚,微微想了想道:“弟子自幼便随師傅習劍,已有六十餘年。”
歸藏易幽幽歎了口氣,開口道:“六十年,也不短了。”
上官婉兒順勢道:“弟子深受師傅大恩,無以爲報,六十餘年弟子在劍術一道雖然不敢自稱學有所成但也有所精進,但凡師傅有任何需要弟子必定傾盡全力替師傅辦到,也算不辱師傅教育指導之恩。”
“你可知你那些師兄師姐都身在何處?”歸藏易微微點頭道。
上官婉兒心中一喜,難不成師傅是要我也出山?忙道:“弟子不知。”
歸藏易擡頭望向四周,隻見山崖聳峙壁立千仞,忽而似有無限感喟道:“全部葬身在這七絕山中了。”
“啊?”上官婉兒發出一聲驚呼,不敢相信道:“師傅,他們怎會……”
“爲師在劍術一道已然修煉至巅峰,再無寸進,每隔數年還需要遭受天地刑罰之威不得不順應天時進入假死狀态,從而逃脫天命不然早已枯骨成灰了。但爲師知道劍術一道雖然已經達到巅峰可尚有精進之地,隻要達到上古劍仙之體,爲師便可以成就不死不滅之體。”
上官婉兒劍術一途尚沒有達到歸藏易的境界,所以對他所說也不明白,便道:“弟子不知道師傅遇到何種困難,但如果需要弟子盡微薄之力,弟子必定竭盡所能萬死不辭。”
“你果真願意?”歸藏易目光如針望向上官婉兒。
“弟子願意!”上官婉兒堅決道。
“好!”歸藏易朗聲道,接着又道:“你出劍吧。”
上官婉兒頓時詫異擡頭,疑惑道:“師傅,爲何需要弟子出劍?”
“你既然願意替爲師去死,爲師便許你願望成真,不過爲師也不願強人所難,隻要你能勝的了爲師,爲師便許你一條生路。”
歸藏易這句話說猶如驚雷一般在上官婉兒腦海炸響,萬針穿心冰寒透骨。
上官婉兒頓時雙膝一軟跪在歸藏易面前,顫聲道:“不知弟子做錯什麽令師傅如此動怒,弟子甘願受罰。”
歸藏易長舒一口,道:“出劍吧,免得你在九泉之下說爲師不給你機會。”
上官婉兒頓首拜道:“弟子豈敢對師傅出劍,還請師傅念在弟子常年追随師傅盡心盡力的份上繞弟子一命,弟子往後必定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哎,爾等天命如此莫怪爲師!”隻見歸藏易右手高舉,隻聽遠方傳來一聲劍鳴,一道流光瞬間飛落手中,卻是那柄古樸簡單的長劍。
上官婉兒蓦然見歸藏易持劍在手,頓時大驚失色,也不及猶豫飛身便起,轉身便向着甬道逃亡而去。
歸藏易的劍術已然達到人劍合一天人之境,當世隻怕無人能出其右,上官婉兒又豈能不知?她雖學劍三十年但也不過隻是皮毛而已,她所學皆歸藏易所教,她又豈能是歸藏易的對手?她尚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在歸藏易面前簡直就是螢火與皓月之比,不如逃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歸藏易顯然已料到會有此情景,所以也不急不慌,持劍便向着上官婉兒指了過去。
上官婉兒此時驚駭欲絕心緒躁亂,彷如一潭死水掀起了軒然大波,一心盡想着逃命,可是剛上索橋隻覺身上傳來一股大力,拉扯着她竟向後退去,同時體内的靈氣竟如山洪一般向着後方傾瀉而去。
在巨大的力道之下,上官婉兒得身體陡然倒飛回了平台之上,想要掙紮離開可是卻仿似被無形的枷鎖鎖住一般無法動上分毫。
“師傅饒命,弟子再也不敢了,師傅……”
聽着上官婉兒得呼喊聲,歸藏易卻似完全沒有感覺一般,用心吸收着上官婉兒體内全部的靈力。
開始上官婉兒還劇烈的掙紮着可是随着時間的流淌逐漸癱倒在平台上,隻是發着粗重的喘息之聲。黑暗壓抑而詭異,以及不斷回蕩在山腹中凄慘的呼喚喘息之聲。
歸藏易見上官婉兒體内靈氣被全部收入自己體内,卻沒有太多興奮也沒有太多驚訝反而是平添一份凝重之色,然後隻見那古樸的劍身之上突然湧出一道黑氣向着地面的上官婉兒射了過去。那黑氣蓦然便将上官婉兒籠罩起來,逐漸完全融于其身體裏面,接着竟好像一條繩索一般用力回拉。
歸藏易的臉色愈發的凝重了起來,手中長劍也微微的顫抖起來。
一道小小的黑影自山巒中落到上官婉兒身邊,卻是那異獸貔貅,看看上官婉兒又看看歸藏易,竟興奮的跳動了起來。
随着劍身的不斷顫動,那黑氣用力往回扯着,卻不知它究竟是要回扯什麽東西。
但片刻之後,隻見那黑氣似乎占據了上風,漸漸回收而上官婉兒痛苦的掙紮着、身軀抽搐着。隻見從上官婉兒身上發出一抹淡淡的黃芒被黑氣扯着向着劍身而來,而在黃芒脫離身體的同時,接着她身體上又有綠芒和紅芒也漸漸湧現出來,隐隐快要脫離她的身體。
此黃、綠、紅三道光芒分别代表着上官婉兒得三魂,而歸藏易所要做的便是攫取這三魂以爲己用,這就是歸藏易以魂養劍的邪術,用人的魂魄來蓄養自己的劍,從而可以提升自己的劍道。但此舉顯然是逆天而行,沒有大神通的話絕不可爲,所以他才會每隔數年便要進入假死狀态以避天罰。
人若失去三魂必定是死亡無疑了,而歸藏易之前的弟子皆被她用此邪術奪去了魂魄。
而歸藏易以魂養劍所需要的魂魄也有一定的要求,必須是劍術達到一定境界達到一定劍心合一的地步才有奇效,不然于事無補,而上官婉兒顯然達到了她的要求。
現在再看那道黃芒已然融入了劍身之内,另外兩道綠芒和紅芒也漸漸從上官婉兒得軀體中剝離出來在黑氣的拉扯下向着劍身而來。又過了少許時間隻見另外兩道光芒也融入了劍身之内,而地面上上官婉兒已然一動不動,身死魂消了。
可憐紅顔多薄命,空有赤誠之心最終也不過隻是黃土一抔!
劍身之内的三魂尚不安穩,欲要掙紮但随着歸藏易心念一動,體内靈氣猶如滔滔江水般傾瀉而去,霎時間便将那三魂悉數吸收歸爲己用。
那異獸貔貅看着地上上官婉兒得屍體,興奮的張口那饕餮巨口就要吞下去,卻聽歸藏易突然斥責道:“住口。”
貔貅頓時可憐巴巴的擡頭望向歸藏易。
“我不是說日後不容許你再吞人了麽?”歸藏易厲聲道。
那貔貅委屈可憐的‘吱吱’叫喚了幾聲垂頭喪氣的掉頭走了。
忽然歸藏易眼眸一動,大袖一揮那上官婉兒得屍體随風而起向着平台下方的無底深淵落了下去,許久之後都沒傳來響聲,而此時一道人影自甬道處走了進來。
隻見那人影恭恭敬敬的走上平台行禮後道:“弟子即将進入中土,特來向師傅歸還琉璃鏡。”
“此去中土危險重重,而且中土人才濟濟高手如雲,你就将它一直帶着身上吧,危機之時尚可助你一臂之力。”歸藏易淡然道。
“多謝師傅,那弟子便先去了。”
見歸藏易點頭之後,他緩緩的退了出去。
見人影消失七絕山山腹中隻餘下陣陣寒風,殘月孤懸竟似也塗抹了一層血紅之色。
歸藏易擡頭向天,雙目微閉,隻見她身上黑氣翻騰許久,良久之後終于才消失殆盡。
“尚無法突破,或許還需要一二人之魂!”
聲音缥缈如鬼魅而人影早已不見,隻餘下凄風徹耳,鬼影幢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