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籁俱寂,詭異的安靜,這樣的夜晚本應該有着無數的夜行動物在窸窸窣窣,或獵食或哀鳴,但此時你卻感受不到任何東西的存在,甚至連風聲都似乎停止了咆哮,唯有一堆火在燃燒着,或明或暗映着三個人的臉龐。
楚靈奇向着火堆中丢了一根枯枝,臉色陰沉,卻不知道想些什麽。
可能是因爲白日的跋涉所以晚間頗爲勞累,沐音心已然靠着一根枯幹似醒實睡了過去,歆瑤目光一直望着火光明滅卻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歆瑤師姐,你也休息一會兒吧,這裏有我看着。”楚靈奇轉首輕聲道。
歆瑤擡頭望向楚靈奇,然後緩緩點點頭,依靠着身後的枯幹閉上了眼眸。
長夜漫漫,凄涼孤寂,那一閃一閃的火光也漸漸趨于黑暗,然後在最後的一絲掙紮後歸于黑暗,霎時間天地間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楚靈奇悄悄起身向前走了兩步,擡頭望向西方,然如墨一般的天際上隐隐有着一縷慘淡的紅霞,爲了這個陌生的夜晚添加了一份光芒。
那裏是何方?
也許,便是家的方向。
暗夜無聲,然突然響起了一聲慘叫,聲音凄慘彷如痛入骨髓一般,遙遙的向着四方飄去,驚醒那夢中熟睡的人兒。
歆瑤和沐音心一前一後醒來,急忙四處望去。
“這邊!”楚靈奇開口說了一聲,接着展開身法便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
三道身影迅速的穿行于枯木沼澤中,耳際風聲呼呼猶如置身狂風巨浪之中,而他們不過隻是一葉小舟而已,随風去載浪沉罷了。距離那聲音傳來的地方越來越近了,依稀可以聽到法寶撞擊的聲音以及紛亂的法寶之光。
看情形絕對不是一兩人的模樣,應該有五六人之多。
楚靈奇雙手掐訣,蓦然間禦劍術施展開來,身形陡然迅疾如風,眨眼間便來到了不遠處。青陽閣的禦劍術雖然是以劍爲媒,而且飛行之時潇灑自在令人觀之無不羨慕,但其實在沒有劍的作用下同樣可以‘禦劍飛行三千裏’,隻不過沒有劍難免有些不倫不類,不符合青陽閣弟子的禦劍乘風的風格而已。
楚靈奇手中雖然無劍,但心中卻有劍,禦劍術施展起來腳下雖然沒有明晃晃的仙劍,但腳下卻有着一團若隐若現的光芒閃爍,自然這就是他心中的‘劍’了。
前方應該是一處暫時的休息之地,隻見地面隐隐還有火光閃現應該是還沒有完全熄滅的篝火,旁邊淩亂的放置着一些東西,同樣應該是事發突然沒有來得及收拾。而就在這裏不遠處的前方隻見天際法寶争奇鬥豔美輪美奂,其中又以一道白衣身影最爲明顯,而她手中的那柄劍更是醒目,宛如冷月清輝卓爾不群。
楚靈奇定睛一望,已然認出了這幾個人。
千子瑜、玉心、樓千葉,還有一人正是當日那玉虛宮弟子田雨澤,還有另外兩人則認不出來了,不過看他們所使将的術法想必是龍衛營弟子無疑了。
此時,千子瑜、玉心以及樓千葉三人正緊緊的将對面三人圍攻起來,雖然天色昏暗,但楚靈奇還是依稀看到其中有一人右臂齊根而斷,鮮血仿似還在無情揮灑。千子瑜三人可以說是神州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無人能其右。而對面三人雖然都是玄門正派的弟子但道行卻差了一大截,隐隐已經被對方三人逼入了絕境。
千子瑜、玉心和樓千葉分别代表着當今天下三個勢力,而這三個勢力也的确被正道所不容,所以聯起手來對于田雨澤等人也理所當然。
歆瑤雖然不知道千子瑜和樓千葉的身份,但既然是圍攻玉虛宮和龍衛營,那裏還有猶豫,三寸芳華怵然綻放,化作流光飛射了過去。沐音心見歆瑤過去了,他自然也不含糊急忙展開身法沖了進去。
楚靈奇臉上露出猶豫之色,不過最終還是加入了戰團。
楚靈奇三人的加入緻使田雨澤三人的壓力頓時大減,而趁着這段空隙時間那斷臂的弟子急忙将自己手臂簡單包紮了幾下,隻是動作的時候整個人似乎要撕碎了一般,可見疼痛之烈。
楚靈奇心中大恨,心道我白日好心讓你離開豈料你夜晚偷襲别人,浪費我一番辛苦,手中紅芒宛如日月光芒,每一下都是向着玉心而去。
玉心卻也不慌不忙,手中亂雨飄香宛如毒蛇一般在楚靈奇身側盤旋,不過都被楚靈奇擋開了。
因爲楚靈奇三人的加入竟逐漸導緻千子瑜三人漸漸進入險境,雖然楚靈奇等人的實力都不怎麽樣,但好歹是六個打三個,人數就占據了一定的優勢。玉心三人隐隐後退,看來已經有離開的打算了,畢竟這一場鬥法到此時顯然應該接近尾聲了。
千子瑜、玉心以及樓千葉都各自明白彼此的心意,同時各自徐晃一招閃身退到了後面。
見三人退了,餘下幾人也不欲多做糾纏,紛紛停手,唯有楚靈奇手中紅芒吞吐憤怒的盯着玉心。
“咱們又見面了!”樓千葉風度翩翩,挺身而立嘴角帶着一抹若隐若現的笑容,并沒有因爲楚靈奇三人的出現而有絲毫生氣。
“卑鄙!”楚靈奇望向樓千葉冷冷的道。
“哈哈,勝者王敗者寇何來的卑鄙,再說我等三人,他們同樣三人又有什麽卑鄙?”樓千葉輕松自然的說道。
歆瑤也不欲理會眼前這三人,急忙轉身來到那斷臂的龍衛營弟子面前忙運用法術替他療傷了。
斷臂之人名叫風玄月乃是陸鴻軒的弟子,而另一人名叫母存兵乃是晉真人門下弟子,法力比風玄月略高,接下來便是田雨澤了,這三人便是此時進入南疆的玉虛宮和龍衛營的弟子了,如果不是廖飛喪命于楚靈奇之手,此時隻怕還能有一個廖飛,不過可惜了。
再說玉心這邊三人,本來已經商量好一舉将田雨澤三人收拾了,而且之前樓千葉已經試探過母存兵的道法,所以才敢以三人對三人。本來他們三人沒有打算對田雨澤三人下手,畢竟三對三勝負不好估量,于是便想找落單的下手,可是忙碌了一天最後誰都沒有找到落單的對象,而且三人都沒有碰到别人,隻有樓千葉發現了田雨澤三人的營地。
于是三人就商量好準備夜晚趁夜深人靜對田雨澤三人下手,隻是沒有料到楚靈奇三人突然出現,不然田雨澤三人必定要損兵折将,不過即使這樣風玄月還是被斬斷了一條手臂。
楚靈奇目光冷冷的在仨人臉上掃過,手中紅芒漸漸消失,寒聲道:“滾,我不想再看到你們。”
樓千葉眼眸盯着楚靈奇的手中,看到那漸漸的紅芒不由臉色微微一變。
“不能放他們走!”受傷的風玄月大喊道,他因爲手臂被斷所以對于三人極爲痛恨。
母存兵登了眼前三人一眼,回到風玄月身邊,低聲道:“這件事先不急,讓歆瑤師妹幫你看看傷勢之後再說。”
“既然人家不歡迎咱們,咱們就走呗?”玉心随意說了一聲,竟轉身向着黑暗中走去,接着千子瑜也跟着逐漸隐沒在黑暗中。
樓千葉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幽光,突然開口道:“師弟,你這樣師兄我可是很生氣的,不過咱二人的事情容後再說。”說着輕笑一聲也消失在黑暗中。
隻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母存兵頓時擡頭疑惑的望向楚靈奇。
“楚靈奇,今天你救我我心存感激,但我師叔和師弟的命你今天必須償還!”田雨澤劍指楚靈奇冷聲道。
在場諸人紛紛将目光投向楚靈奇,母存兵和風玄月心中所想這就是那楚靈奇?而歆瑤和沐音心心中所想則是,這其中又有什麽原委爲什麽他沒有說?
楚靈奇歎了口氣望向田雨澤,坦誠道:“貴師弟的死我的确難辭其咎,但貴派宋飛寒前輩的死則與我沒有絲毫幹系。”
“哼,休要花言巧語,敢做不敢當,你和剛才那妖女眉來眼去是什麽意思?還有你和那千子瑜又是什麽關系,盜取無名之書,之後生怕事情顯露夥同千子瑜利用卑鄙手段殺死宋師叔,你還有何話可說?”田雨澤越說越激動,手中劍鋒微微顫抖。
被田雨澤如此一激,楚靈奇那股子莫名的倔勁又湧上心頭,冷冷道:“我沒有做過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哈哈……”田雨澤狂笑兩聲,低頭陰沉的道:“良心?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還在不在?你殘忍殺害廖飛師弟的時候爲什麽不問問自己的良心?”
楚靈奇頓時語塞,對于廖飛的死他的确是難辭其咎辯無可辯。
“怎麽沒話說了?”
楚靈奇緩緩轉頭望向旁邊幾人,有憤怒有生氣,甚至還有震驚失望……
爲何會失望?
是對他付出了太多嗎?
他忽然覺得有些凄涼心痛,爲什麽,爲什麽,難道你連我都不相信了?
原來這就是被摯愛之人誤解的滋味?
原來,原來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如此的不堪一擊,輕輕一觸便支離破碎,就似那碧水東流回頭已然遙遙無期……
原來,你終究還是那個孤獨可憐的人。
他忽而仰天狂笑,聲震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