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的動向被城頭的鄭兵發現,他們将情報匆匆傳給了段達。段達得到消息,立刻趕往城頭,隻見城外的隋軍正在忙碌着,他不由皺起了眉頭。很顯然,隋軍是要轟擊葉縣。當年段達曾經守過洛陽,對李密的投石車至今記憶猶新。
投石器威力巨大,以洛陽城的堅固,都曾經被轟塌了城牆,那麽葉縣能擋住嗎?段達表示有些懷疑。
“陳王,投石器威力巨大,千萬不能讓隋軍轟擊城門啊!”飛騎将軍徐漢說道。
秦義也拱拱手,道:“陳王,聽說隋軍的投石器威力巨大,千萬不能讓他們的投石器砸壞了城牆,不然,我軍就無險可守。”
餘下諸将也紛紛請戰,一時之間,城頭上鄭将求戰之心,如同烈火一般熊熊燃燒着。段達倒是顯得十分冷靜,多年的作戰經驗,讓他十分謹慎。他眯起了眼睛,看着城外忙碌的隋軍,估算着人數。
段達有些遲疑,五千隋軍不算多,而且又都是步兵,更沒有防禦工事,如果用騎兵沖一沖,應該有機會。不過,段達想到陛下的命令,要他死守,心中就又猶豫了。
“城外的隋軍不多,而且多是步兵,不如出兵一戰,将隋軍的投石器摧毀,屆時再守城也不遲。”徐漢鼓動着段達。
“陳王,隋軍尚未完全布陣,還可以沖一沖。若是等他們擺好了陣型,恐怕就難了。”秦義敏銳地看到了這一點。
“是啊,陳王,若是不抓住這個機會,恐怕會遭到天譴啊!”橫野大将軍段文哲說道。
段達臉色變幻,在城外的平原四處掃視着,直到确認城外除了這五千隋兵之後,别無埋伏,這才點點頭,道:“段将軍,本帥給你一千騎兵,尋找戰機。若是隋兵防備森嚴,不可輕易沖陣。”
段文哲心中一喜,拱拱手,道:“遵命。”
“秦将軍,本帥給你五百騎兵,從西門潛出,一旦段将軍的騎兵殺到,隋軍必然會露出破綻。屆時你便揮兵攻擊隋軍左翼,務必要将隋軍陣容擊潰!”段達下令。
秦義拱拱手,道:“末将領命。”
“徐将軍,你帶兩千步卒,随時接應兩位将軍。”段達又道。
“喏!”徐漢心中微微失望,但還是應着。
很快,段文哲帶着一千騎兵,從南門出城,呼嘯着朝着隋軍沖殺而去。
在葉縣有所異動的時候,丘行恭也發現了鄭兵的異動,他立刻下令讓士兵準備迎戰。隋軍士兵迅速将投石器圍在中央,刀盾兵上前,守在前方,而弓箭手則張弓搭箭,準備給沖鋒而來的鄭兵迎頭痛擊。
段文哲帶着騎兵沖殺而去,馬蹄如雷,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橫刀。步兵弓弩手的射程約在一百步左右,段文哲在計算着距離,此時的他已經發現隋軍布好了陣,弓弩手就像一隻張開了嘴巴的猛虎,就等着他送到嘴邊。
“向左!”段文哲一聲厲喝,率先朝着左邊劃過。鄭軍鐵騎就像洪流一樣,忽然拐了一個彎,朝着隋軍的右翼滑了過去。鐵蹄震動,帶起無數碎泥,天空也被逐漸染黑了。由于段文哲轉移了主攻方向,隋軍也開始轉動,刀盾兵沖着鄭兵鐵騎的方向,做出防禦的姿态,而弓弩手也将目光放在了鐵騎的身上。
段文哲跑了數百步之後,勒轉了馬頭,鄭兵再度朝着隋軍陣型沖殺而去,在沖殺之前,他眯起眼睛看向了西方,這個時候,秦義應該出城了吧!爲了成功摧毀隋軍的投石器,段文哲決定繼續吸引隋軍的注意力。
戰馬催動,鄭兵再度從隋軍陣型面前劃過,揚起的灰塵遮天蔽日,隋軍士兵的視線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此時,灰塵逐漸散落在地上,隋軍士兵隻能看清楚大約五十步的距離。段文哲在隋軍北方停穩之後,再度發動了攻擊。
盡管連續兩次的攻擊都是虛攻,但丘行恭顯然不敢掉以輕心,隋軍陣型再度移動,弓箭手對着前方虎視眈眈。段文哲再度催動了戰馬,朝着隋軍殺奔而去。這一次,段文哲依然沒有進攻,騎兵再度在隋軍弓弩手射程之外劃過,帶起了更多的灰塵。
再度在隋軍右翼停下之後,段文哲略略休息了片刻,仔細地觀察着前方的隋軍,此時隋軍正在緊張布陣,鄭軍幾次的沖鋒已經擾亂了隋軍的防守陣型,不過,讓段文哲更爲興奮的是,從葉縣城頭傳回來的信号,告訴他秦義已經迂回殺到了隋軍的後方。
段達在城頭上捋着長須冷笑,從如今的局勢看來,隋軍尚未發現秦義,一旦秦義的騎兵沖亂了隋軍的陣型,以步弓手居多的隋軍,面臨着的便是一場屠殺。這幾年,大鄭總是在吃逆隋的虧,如果這一次他段達能摧毀隋軍的投石器,斬殺數千隋兵,那可是一份不小的功勞。
段達眯起了眼睛,他已經看見段文哲開始沖鋒了,隋軍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段文哲的身上,弓弩已經拉滿,随時****而出。段達知道,隋軍緊張的狀态持續不了多久,而隋軍弓弩手一直拉滿弓弦,對體力是極大的考驗。
鐵蹄再度響徹在隋軍士兵的耳邊,丘行恭冷冷地看着前方,這一次,鄭軍真的要沖陣了嗎?三千多名弓弩手已經準備妥當,隻等丘行恭一聲令下,就會射出箭羽,迎頭痛擊鄭兵。馬蹄聲越來越響,已經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膜,地面不停地顫抖着,也被兩軍的殺氣所懼。
段文哲眯起了眼睛笑了,在他發動攻擊的時候,他已經看到秦義的軍旗也在快速的移動着,也就是說,下一刻,秦義就能擊破隋軍的戰陣,那時候,隋軍弓弩手面對鄭軍鐵騎的殺戮,隻有受死的份。當隋軍戰陣被攻破的時候,他段文哲的鐵騎,就像一把尖刀,紮入隋軍的心窩。
這一次,段文哲在即将進入隋軍弓弩手射程的時候,依舊沒有停下來,戰馬帶動塵埃,繼續朝着隋軍的戰陣沖殺而去。段文哲透過塵埃的縫隙,已經能看清楚隋軍士兵臉,一張張緊張的臉,下一刻就會成爲段文哲的刀下之魂。
“殺光隋狗!”段文哲大喝一聲,手中的橫刀高高舉起。他話音剛落,鐵騎就沖到了隋軍弓弩手的射擊範圍内。
“殺!”丘行恭冷冷下令,隋軍弓弩手得到命令,立刻射出箭羽。
箭雨如蝗,将半個天空走遮住了,鄭軍鐵騎至少有數十人被射中,跌落戰馬。一時之間,戰馬哀鳴聲,士兵的慘叫聲,混合着戰馬的鐵蹄聲,響徹在這片平原。段達冷冷地看着前方,臉上露出了喜色。
段文哲那一支騎兵,犧牲是有必要的,他已經成功地吸引了丘行恭的注意力,爲秦義的騎兵創造了有利的條件,段達已經看見秦義的騎兵離隋軍不過一百多步的距離。這點距離,在騎兵面前,隻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情。
段達忍不住握緊了拳頭,這一戰,便是他段達揚名天下的一戰,隻要這一戰擊敗了隋軍,大鄭君臣的士氣必然大漲,相反,隋軍的士氣必然會低迷下來。此消彼長之下,大鄭必然能堅持到最後的勝利。
段達的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他喜不自勝地沖着城頭上的諸将笑道:“哈哈,楊侑小兒也不過如此!這一戰,一定要殺得隋軍跪地求饒,本帥要将隋軍的頭顱,挂在城頭上,讓楊侑小兒知道,大鄭也有良将!”
明威将軍楊保救拱拱手,笑道:“陳王英明,這一戰之後,隋軍必然膽寒,陳王必然名揚天下,陛下也會重重賞賜。卑職恭喜陳王。”
“哈哈!”段達哈哈一笑,滿臉得意之色。他不由回過頭去,頓時便愣住了。
隻見城外箭羽橫飛,段文哲的一千騎兵被射到了不少,目測傷亡已經超過了百人。當然,這本來是在段達的預料之中,舍棄部分士兵,爲了這一戰的勝利,是有必要的。段達驚訝的,是秦義那一支五百騎兵的失利。
秦義一路上本來十分順利,他已經沖殺到了距離隋軍不足五十步的地方,可正是這五十步,成了鄭軍不可逾越的天塹。秦義的五百騎兵不知何故紛紛倒下,前軍堵住了路,後軍卻無法停下,因此,這五百騎兵互相撞在一起,跌落戰馬,然後互相踐踏而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段達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一旁的楊保救本來想要恭維段達幾句,想不到剛剛稱贊陳王英明,下一刻鄭軍就遭到了巨大的打擊,這讓他疑惑不已,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秦義在亂軍之中,也不明白。地上,戰馬哀鳴,士兵在呻吟着,隋軍還沒有動手,他這五百騎兵就損失了将近一半。要知道大鄭沒有産馬地,每一匹戰馬都顯得無比珍貴,而今這一戰,隋軍的半根毛還沒有碰到,大鄭的騎兵就損失不少,這讓秦義怎能不心疼萬分呢?
秦義看着一片混亂的騎兵,急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後軍騎兵勒轉戰馬,急速撤退,留下了兩百來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