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首束手而立,顯得十分惶恐,道:“陛下,三人都是去年進入寺内的僧人,如今是火頭,分别叫做普智、普善、普玄!”
楊侑瞟了一眼名冊,剛才點名缺的也正是這三人,“他們是何方人氏,因爲什麽而入寺?”
班首略略思考,便回答着,楊侑負手而立,慢慢地思考着。這三名僧人前後入寺,并不是同一批人,而且,三人之中,一個來自于巴東,一個是漢中,此外還有一個是來自于東爨的漢人,也就是說,這三人之間并無交集。與兇手之間,應該沒有仇恨。
楊侑問了半響,将事情都理清楚了,這才揮揮手,示意班首離去。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還找不到線索,此時,關鍵是找到毒源,因爲慧清大師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死亡,餘下的三人也是如此。楊侑想着的時候,曹禦醫匆匆走了過來,道:“陛下,微臣有新的發現。”
“哦?曹愛卿,你發現了什麽?”楊侑問道。
“陛下,慧清大師雖然是吃了白頭翁而死,但在整個寺廟,卻沒有發現白頭翁的蹤迹。微臣尋找了半響,終于發現了其中的秘密。”曹禦醫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道。剛才他一路奔波,有些喘不過氣來。
“原來,兇手是将白頭翁的汁液擠了出來,過濾之後,混入水中,水邊有了劇毒。若是取此水做菜,食用之後,必然中毒。”曹禦醫說道。
“這倒是奇了,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覺混入寺廟,放毒水混入。”楊侑叫過了獨孤千山,讓他去尋火工頭陀,有事要問。片刻之後,火工頭陀匆匆趕來,在楊侑面前跪下施禮。
楊侑仔細盤問了一番,這才明白慧清大師在去後院之前,曾經去過廚房,嘗過一些齋菜是否入味。想來正是那個時候,吃了有毒的食物。楊侑立刻帶着獨孤千山、火工頭陀等人趕到了廚房。隻見廚房裏用來盛水的大缸,水已經用的差不多了,隻剩下半根手指深淺。
楊侑當即讓曹禦醫将水收集起來,研究裏面是否有毒。經過一番調查之後,申時,楊侑帶着家人回轉皇宮,至于弘福寺則被禁衛軍牢牢控制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出入,至于寺廟内的僧人,也被牢牢控制起來。
皇宮内,楊侑洗過了澡,将短須剃了,整個人顯得十分精神。
獨孤雁在一旁,道:“今日之事,想起來真是害怕,若是遲了片刻,恐怕我等全部中毒身亡。”
楊侑冷笑了一聲,一把将妻子摟在懷中,道:“這不過是一些宵小之徒的詭計罷了。朕有一事不明,這兇手如何得知祖母娘親要去弘福寺?”
“夫君你就有所不知了,這一次出行,提前通知了弘福寺做準備,恐怕就是如此,這才消息洩露!”獨孤雁解釋。
“此事非同小可,務必要嚴查,最近你們都不能出皇宮一步,所有的采購也要仔細甄别。”楊侑說道。
獨孤雁點點頭,道:“夫君放心,此事臣妾一定辦得妥妥當當。”說着,忽然歎息了一聲,道:“夫君對阿尼是不是有些嚴格了?”
“俗話說三歲看老,阿尼雖然還小,但在小的時候,就要好好教育,才不會走了邪路。梓童,阿尼是未來的國君,自然會格外嚴格。”楊侑笑了笑,在獨孤雁耳邊輕聲說道,這是在表明他的态度。
暖暖的語氣讓獨孤雁臉色一紅,她正要說話,楊世業跑了進來,看見楊侑和獨孤雁,不由愣了一愣,這時,宮女急忙走進來,道:“陛下,娘娘。”說着,抱起了楊世業,匆匆走了出去。
楊侑一愣,這個宮女有些眼熟啊,正要詢問,宮女已經跑了出。楊侑搖搖頭,将此事抛之腦後。兩人分别多時,這一夜自然是你侬我侬,說不盡的纏綿。
成都城南,一座占地足有三十多畝的宅子裏,薛萬鈞品着小酒,一臉的滿意。與李唐不同,大隋經曆了幾年的勵精圖治,糧食産量大幅度提高,百姓有了餘糧之後,官府也逐漸将禁酒令解開。而且大隋的燒酒似乎品質更好,比起李唐苦澀的果酒味道好了不知道多少。
除了有好吃好喝的之外,讓薛萬鈞開心的是,這一次李志安所獻的計謀,可行性非常高。而且,以白頭翁制成的毒藥,不是吃了就立刻毒發身亡,而是要等半個時辰才會毒發,就算楊倓等人無比謹慎,讓人試吃,也根本查不出來。
昨夜,李志安已經順利潛入弘福寺,将過濾後的毒汁混入了弘福寺廚房内的水缸之中,楊隋皇室的人,十之八九會中毒身亡。如果他們全都死了,想必楊侑的表情一定會十分精彩吧。
想到此,薛萬鈞臉上閃過一絲報複後得意的笑容,他舉起酒盅,美美地喝了一口,然後又将酒盅添滿。
“薛大哥!大事不好了!”李志安從門外,匆匆走了過來。
“李兄弟,發生了什麽事情?”薛萬鈞問道。
“薛大哥,楊侑連夜趕路,今日響午時分,已經抵達了成都!”李志安說道。
“回到了成都?”薛萬鈞倒吸了一口冷氣,驚訝地道:“好快的速度。”
“而且,他并沒有回到皇宮,而是直接去弘福寺!”李志安又道。
“嘿嘿,去了好!去了好!最好一并毒死,方解我心頭之恨!”薛萬鈞殘忍地一笑,在他看來,毒殺楊隋皇室的人,是十拿九穩了。
“薛大哥,弘福寺已經被禁衛軍把守,據消息稱,是慧清大師被毒死,此外還有幾名火頭僧人。”李志安低聲道,這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
“楊隋皇室之人,就沒有一個人被毒死?”薛萬鈞有些不相信。
李志安搖搖頭,道:“一個都沒有,如今他們已經返回了皇宮,想要在毒殺他們,可以說是沒有機會了!”
“直娘賊!”薛萬鈞罵了一聲之後,狠狠地将酒盅拍在了案幾之上,酒盅應聲而碎,碎片刺入薛萬鈞手掌裏,但他渾然未覺:“想不到他們如此命大!”
李志安眼珠一轉,道:“薛大哥,既然毒殺不行,是否實行下一步計劃。”
“也隻能如此了!”薛萬鈞一巴掌拍在案幾之上,恨恨地說道。
接下來的幾日,楊侑拜見祖母、母親,又召集了群臣,舉辦了小型宴會,表示對群臣這一年多的感謝。忙碌了幾日,楊侑依舊對弘福寺的事情十分關心,這時,曹禦醫已經查出,水缸裏的誰的确有毒,他曾經喂給貓吃,很快,貓就死于非命。盡管知道水缸裏的水有毒,但卻找不到下毒之人,所有的僧人也被盤查過,身世清白,不存在作案的動機。
查不到兇手,弘福寺不可能永遠查封,官府無奈之下,隻得釋放了僧人,開放了弘福寺。不過,楊侑叮囑獨孤武師,保持對弘福寺的監視,同時,加派了人手巡邏皇宮,以确保皇宮萬無一失。
整個成都城雖然因爲慧清大師的突然圓寂而猜測紛紛,但時值年關,人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很快就将慧清大師的事情抛之腦後。獨孤武師監視了半個月之後,依舊查不到任何的端倪,隻得将此事報告楊侑。
楊侑也明白,這一次必然是遇見了對手,敵人的謹慎讓楊侑更加謹慎,他在加強對成都控制的同時,勒命方德對長安進行滲透。進一步離間僞唐君臣的關系。
長安,大雪紛飛。城南的一間屋子裏,幾人圍成一圈,正在商讨着什麽。爲首一人,正是關中、隴西道的錦衣衛指揮方德,經過數年的磨砺,他已經變得十分冷靜,一雙眸子,更是讓人覺得十分深邃,根本讓人看不懂他在想什麽。
“我已經接到陛下的密件,要我等在盡快離間僞唐君臣的關系,進一步削弱僞唐的實力!”方德說道,瞟了蔡建德一眼。自從李密被滅之後,楊侑就将蔡建德派到了關中。他本身就是關中人,方便行事。
“僞唐君臣不同瓦崗,瓦崗派系衆多,利益糾纏不清,自從翟讓死後,表面上十分平靜,但實際上,暗湧不斷,以至于邙山一戰之後,瓦崗就一蹶不振,直到滅亡。”蔡建德發言,對于瓦崗,他太熟悉了。
“表面上,或許是如此,但僞唐也不是無懈可擊。前幾年劉文靜之死,便是一個證明。”方德笑了笑。劉文靜的死,是他一力促成,事成之後,他一個下人偷偷逃走,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方指揮,有什麽好主意,不妨直說!”一個中年女子說道,她被錦衣衛的戰士喚作錢大媽。她的親人在澄城縣,被李淵的亂民殺死。這個仇,不共戴天,他她一輩子不會忘記,更不會放棄。
“年前,陛下放走了殷開山、劉弘基,是有目的的。此二人是李世民的心腹,自從歸來之後,便被李淵以戰敗的理由罷官,這是一個突破點。”方德笑道,輕輕叩打着案幾。
“陛下已經親手寫了兩封信給我。”方德說道,揚了揚手中的兩封信件,“隻要這兩封信一出,就算不能害死殷開山和劉弘基,至少也能讓他們吃點苦頭,激化李世民與李建成,甚至是與李淵的關系!”
錢大媽眯起了眼睛,道:“方指揮,此事就交給我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