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這是清炒豆腐。”僧人說着,走到了蕭後身邊,将一碟碟的豆腐端下,放在案幾上。
慧清大師随後走了進來,道:“太後,齋菜已經上齊。”
“慧清大師,你忙碌了半響,也坐下吃點東西吧!”蕭後說道。
“多謝太後!”慧清大師說道,他已經吃過了一些,但既然是太後相邀,他不可能拒絕。這時,他突然發現楊侑,不由一愣,急忙走上兩步,道:“貧僧見過陛下!”
楊侑擺擺手,道:“慧清大師不必多禮,請坐。”
“多謝陛下!”慧清大師說下,走到一邊的案幾上,坐了下來。案幾邊上,擺着一雙筷子,慧清大師伸手捉住筷子,夾起一顆豆子,道:“太後,陛下,這是鄙寺秘制的水煮鹽豆,味道非常不錯。”說着,慧清大師将豆子送入口中,一口吞下。
“你們都餓了吧,來,一邊吃,一邊說。”蕭後說道,也伸出筷子,夾起了一顆豆子,正要往嘴裏送。突然,慧清大師手一抖,扔掉了筷子,一隻手捂着喉嚨,一隻手摸着肚子,發出赫赫的的聲音,似乎就要嘔吐。
蕭後停下,擡眼去看慧清大師,十分不解地問道:“慧清大師,你怎麽了?”
楊侑盯着慧清大師,心中閃過一絲不安,這時,慧清大師忽然大叫了一聲,顯得十分凄涼,随後,嘴角流出了鮮血,沿着下巴流淌。“啊!”慧清大師再度叫了一聲,倒在在地上翻滾着,表情顯得十分痛苦。
楊世業和楊萱看着慧清大師,吓得躲在一旁,楊侑猛地站起來,大聲喝道:“東西有毒,都别吃!”
蕭後、韋娟、獨孤雁等人手一抖,手中的筷子落下,發出數聲脆響,人人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
楊侑環顧了四周一眼,喝道::“燕王,你立刻帶兵封鎖弘福寺,絕不能讓任何人走出弘福寺,若有擅闖者,殺無赦!”
“喏!”楊倓站起身來,匆匆走了出去。
“吳克,你立刻召集寺廟内所有的僧人,集中在大殿,朕要清點人數。”楊侑又吩咐。
“喏!”吳克應着,跟随楊倓的背影而去。
“祖母,母親,你們立刻離開此地,我會讓人保護你們。雁兒、嫣然,你們帶着孩子離開!千山,這間屋子立刻封鎖,沒有朕的命令,不允許任何人進入!”楊侑一連串下達了幾個命令。
“喏!”獨孤千山雙手抱拳。
蕭後畢竟經曆了太多風雨,并不害怕,她咳嗽了一聲,道:“侑兒,慧清大師是得道高僧,突然橫遭此禍,絕不會那麽簡單,你可要爲慧清大師報仇。”
“祖母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處理好!”楊侑說着,目視着獨孤雁,示意她将兒子帶出去。
獨孤雁會意,上前幾步,将兒子抱起,蕭月仙也上前,抱起了女兒,與衆人走了出去,數十名禁衛軍随身保護,将一行人送到了别的屋子暫居。
蕭後在屋子裏踱步,一臉的悲傷,“是哀家害了慧清大師。”
“娘,這件事誰也不想,慧清大師既然已經圓寂,唯有找到幕後殺手,才能爲慧清大師報仇。”韋娟說道。
此時,楊侑正蹲在慧清大師的身邊,仔細端詳着死者的表情。慧清大師的臉呈現出扭曲的狀态,嘴唇已經被咬破,現在在臨死的時候,他顯得十分痛苦。楊侑還發現另一點,慧清大師一隻手死死抓住喉嚨,而另一隻手則捂着肚子,而且他的臉正在轉黑,這證明了一點,慧清是被毒死的。
難道是慧清臨死之前,吃下的那顆豆子?是什麽人在豆湯裏下毒?其目的又是什麽?一連串的問号在楊侑的腦海中旋轉。這時,屋外響起了腳步聲,獨孤千山在門外道:“陛下,曹禦醫來了!”
“宣!”楊侑說道。
“喏!”獨孤千山說着,推開門,禦醫走了進來,匆匆到楊侑身邊,道:“陛下。”
“曹愛卿,不必多禮,你先看看慧清大師是中了什麽毒而死。”楊侑吩咐。
禦醫應着,将肩頭上的箱子放下,走到慧清大師身邊仔細端詳着,不時觸摸着慧清大師的身子,他發現,慧清大師的身子冰冷,肌膚呈現出黑紫色。禦醫翻開慧清大師的眼皮,仔細地觀察着瞳孔,然後,他又捏着慧清大師的嘴巴,仔細地觀察着口腔的情況。
“陛下,以微臣之見,慧清大師在死之前半個時辰内,就已經吃了毒物。”禦醫說道。
“哦?這麽說來,慧清大師不是吃了豆子才中毒的?”楊侑問道。
“陛下,這一點微臣可以十分肯定。”禦醫說着,頓了一頓,道:“陛下請看,慧清大師在臨死之前,有嘔吐的迹象。另外,他剛圓寂不久,還不足半個時辰,但卻全身冰冷,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嗯!”楊侑點點頭,禦醫說的種種情形,他看的十分清楚。而且慧清大師臨死之前的表情和迹象,楊侑盡收眼底。
“以微臣多年的經驗,微臣可以肯定,慧清大師是吃了白頭翁而死。”禦醫正色說道。
“白頭翁?”楊侑一愣,白頭翁就是毒芹菜,在巴蜀有種植,此物含有劇毒,若是食用過量,必然會死亡。楊侑站起身來,看着案幾上的碟子,發現其中并沒有毒芹菜。這個時節,自然是有毒芹菜的,可是卻沒有毒芹菜的出現,但是慧清大師卻是吃了毒芹菜而死,這讓楊侑不得不覺得奇怪。
“曹愛卿,你确定是吃了毒芹菜而死?”楊侑再問,這是一個疑點。
“陛下,慧清大師肯定是誤食了毒芹菜而死。”禦醫十分肯定,又爲楊侑解惑,道:“陛下,白頭翁與芹菜十分相似,微臣以爲,一定是弘福寺的僧人誤買,這才枉送了慧清大師的性命。”
楊侑站起身來,在屋子裏踱步,曹禦醫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楊侑認爲還有幾個疑點。慧清大師是誤食白頭翁而死,可是,在這些齋菜裏,并沒有發現白頭翁。要知道,芹菜是冬春之際最爲常見的蔬菜之一,既然慧清大師是誤食白頭翁而死,那就是說,弘福寺明明有白頭翁,爲什麽沒有做成齋菜?這是第一個疑點。
第二個疑點,一般而言,寺廟購買菜蔬,必然有固定的農家,這些農家不至于分不清楚白頭翁和芹菜的分别。
第三個疑點,慧清大師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是太後抵達弘福寺這一日出事,這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楊侑思索着,看了一眼禦醫,道:“你留下,檢查這些食物,是否也有毒。”
“喏!”曹禦醫說道。
楊侑走出門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他隐隐地覺得,這件事情一點都不簡單,應該有極大的陰謀。但此時,他根本沒有半點證據。這時,吳克匆匆而來,走到楊侑身邊,道:“陛下,弘福寺的僧人已經被集中起來,正在大殿裏等候。”
“走,去看一看!”楊侑說道。
“陛下,微臣還有一件事情要禀告。微臣在召集僧人的時候,又發現了三個僧人死于非命,症狀和慧清大師差不多。”吳克說道。
楊侑一愣,又死了三個人,這就證明,這是大規模的投毒事件,可是,兇手是怎樣投毒的?若說是吃了白頭翁,但目前并沒有發現白頭翁啊!楊侑帶着一臉的疑惑,朝着大殿趕去。
此時,弘福寺的僧人們都顯得十分驚恐。方丈莫名其妙地被毒死,此外還有幾名僧人,這怎能不讓衆人心驚膽戰呢?他們竊竊私語,惶恐不安。而更讓他們恐懼的,是守護在大殿四周身着明光铠,手中持着長戟長槍的禁衛軍士兵。
楊侑步入大殿,掃視了一眼四周,健步朝着裏面走去,朗聲道:“誰是班首?”
一個白白胖胖的僧人走了上來,道:“陛下,貧僧是寺廟的班首。”
“所有人都到齊了嗎?”楊侑問道。
“啓禀陛下,除了意外死去的三名僧人,所有人都已經到齊。”班首說道。
“千山,你将名冊拿來,一一核對。”楊侑又道。
“喏!”獨孤千山說道。
班首獻上了名冊,獨孤千山帶着人,走了過去,朗聲道:“安靜,安靜!我念到一人,就走出一人,在左手邊排列。”
僧人們緊張地看着獨孤千山,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觀真!”獨孤千山喊道。
“在!”一個精瘦的僧人走了出來,到了一旁。
“觀逸!”獨孤千山又道。
“在!”一個身材矮胖的僧人也走了出來,到了左手邊,束手而立。
“觀靜!”獨孤千山繼續。
“在!”一個身形頗爲高大的僧人緩步走出,慢慢走到了左手邊。
楊侑眯起了眼睛,仔細地打量着一個個走出來的僧人,查看着他們的表情,似乎從其中找到一些端倪。班首在楊侑的身邊,顯得有些不安。方丈突然圓寂,其餘三名僧人也突然出事,弘福寺還有未來嗎?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名冊上的名字與在場的僧人名字都一一應對。獨孤千山回報,将名冊遞給楊侑,禀告着:“陛下,還有這三人沒有出現。”
這三個人,應該就是死去的三名僧人了,楊侑問着班首,果然如此。這也就是說,弘福寺記錄在冊的僧人與實際的僧人數量,是符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