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讓他負責夏王的安危,他本來已經做出了安排,在張德忠将夏王送走的時候,他一直在暗中觀察。可是,突然殺出來的史萬寶,帶着一群異常骁勇的漢子,中途劫走了夏王。由于當時窦建德被史萬寶牢牢控制,投鼠忌器的情況下,獨孤武師隻有選擇了隐忍。
史萬寶撤出了難民營之後,獨孤武師就帶着錦衣衛的戰士一路尾随跟蹤,通過史萬寶的談話,獨孤武師掌握了史萬寶的行蹤。追蹤到了博望山之後,獨孤武師已經大緻明白了史萬寶的想法。
當史萬寶帶着窦建德登上了船隻之後,獨孤武師派水性最好的李泉潛入了船上,尋找機會救出夏王。若是能救出夏王,他才能将功補過,不然,必然會受到陛下的責罰。獨孤武師的心中,充滿了壓力。
就在他踱步的時候,一名錦衣衛戰士匆匆而來,道:“總指揮,李泉成功了!”
獨孤武師心中大喜,道:“人在何處?”
“就在前方五十步外,如今史萬寶正帶着他的弟子,追殺而來!”那人禀告。
“哼,史萬寶!”獨孤武師冷哼了一聲,他快步走出了酒肆,道:“走,去援救李泉!”
李泉背上背着一人,體力快速流失,但他依舊在咬牙堅持,身後,史萬寶的距離越來越近,戰馬的鼻息已經清晰可聞。史萬寶的獰笑聲響徹在耳邊。李泉眼前一黑,心想,難道說,這一次将要功虧一篑?
“去死吧!”史萬寶一聲厲喝,手中大刀揮出。
窦建德回頭,隻見大刀閃亮,朝着他砍了過來。窦建德急忙頭一縮,大刀堪堪從頭上飛過,驚得窦建德和李泉一身冷汗。
史萬寶冷哼一聲,他有戰馬,自然不懼。揮刀再砍,忽然戰馬發出一聲哀鳴,竟然倒在了地上。他措不及防,倒在了地上,摔得一身是泥。史萬寶大怒,正要破口大罵,這該死的戰馬竟然在關鍵時刻,如此不争氣。但當他起來之後,卻發現馬蹄之上,插着一支箭羽,此時正不停晃動着。
史萬寶一愣的功夫,又是一支箭羽飛來,破空之聲将史萬寶驚醒過來,他來不及躲避,隻得頭一晃,箭羽從耳邊擦過,一塊皮破了,鮮血滲了出來,疼得史萬寶大怒。他猛地站起身來,想要看看,是誰壞了他的大事。
然而,箭羽接連射來,将史萬寶想要說出的話頓時堵了回去。他驚訝地看見,至少十五名騎兵手中拉動弓弦,不斷地朝他射擊。史萬寶無奈之下,隻得揮動大刀,将箭羽劈落。然而,這群騎兵似乎隻對他有興趣,所有的箭羽隻射他,讓他手忙腳亂,迫于應付。
亂箭之下,史萬寶格擋了幾支箭羽,手臂上中了一箭,頓時速度緩慢了下來。又是一波箭雨射來,史萬寶身上頓時多了幾支箭羽。
“師傅!”幾名徒弟大叫,想要沖上來,可是又是一波箭雨射來,幾人倒在了血泊之中,餘下的弟子見勢不妙,返身就逃。
“叛徒!叛徒!”史萬寶看見這一幕,不由心中大怒,他話音剛落,一支箭羽從嘴裏穿入,将咽喉紮穿。史萬寶依舊直直地站着,他不甘心啊!
良久,這才沉重地摔倒在地上。
東平郡。
李密臉色鐵青,王伯當不僅是他的心腹愛将,更是他的摯友。如今他死了,怎能不讓李密傷心呢?
原先,王伯當傳來的消息,是極好的,這讓李密心中無比開心,認爲如果抓到了反撲逆隋的機會。可是,随着王伯當的死,李密已經明白,這一次,他是被楊侑暗算了。
看着王伯當那張屈死的臉龐,李密的心中難受極了。他擦了擦眼中的淚水,心中再度歎息了一聲。他從木匣子裏捧出了王伯當的頭顱,恨恨地道:“伯當,我一定會爲你報仇!”
這時,蔡建德匆匆來到了李密的身邊,拱拱手,道:“魏公,大事不好了!”
李密擡起頭,什麽大事能比得上王伯當的死呢?他有些麻木地看着蔡建德。曾經,這是他極度信任之人,但随着他人的話,讓李密逐漸疏遠了蔡建德。如今,在他勢力衰微之際,那人竟然棄瓦崗而去,投奔了李淵那個狗賊。而蔡建德,依舊追随着他,這讓李密不由有些後悔了。
蔡建德突然後退了一步,看着李密手中的頭顱,驚訝地道:“魏公,這不是王将軍嗎?”
李密點點頭,眼中含着淚水,道:“建德,當初不聽你之言,是我的失誤啊!如今伯當被楊侑小兒親手殺死,這個仇,不得不報!”
蔡建德咬牙切齒,道:“魏公,王将軍的仇,是一定要報的。可是,卑職懷疑,瓦崗之中,有人暗通楊侑。”
李密吃了一驚,他将王伯當的頭顱放入了木匣子裏,這才發現裏面還有一封書信。将書信取了出來,李密沒有急着拆開,而是問道:“建德,你知道是什麽人私通楊侑嗎?”
蔡建德歎息了一聲,道:“魏公,本來亂民死了七人,已經成功地掀起了亂民與逆隋之間的矛盾,可謂情況大好。可是,在如此優勢之下,是誰勸說魏公擊殺窦建德?”
李密眯起了眼睛,道:“你是說孫長樂?”
蔡建德點點頭,道:“卑職正是懷疑此人。”
李密負手踱步,表情陰晴不定。
蔡建德又繼續說道:“魏公,王将軍擊殺窦建德一事,可謂十分機密。楊侑爲何知道?”說着,蔡建德眯起了眼睛,走到了王伯當的人頭邊上,打量了一番之後,忽然冷笑一聲,道:“魏公你看,王将軍的頭顱上,有一個洞,似乎被利箭射穿。”
李密靠近了人頭,看了一眼,不由點點頭,贊同蔡建德的說法。剛才他在情緒激動之下,并沒有發現。
“王将軍可是瓦崗第一神射手,以箭法而言,恐怕天下沒有人比他更強。可是,王将軍卻是被利箭射死,這證明是被隋人的弓箭手暗殺而死。換而言之,敵人是早有準備!”蔡建德說道。
李密倒吸了一口冷氣,蔡建德之言,豈不是意味着消息早就洩露,所以隋人才提前做好了準備。他疑惑地道:“是誰洩露了消息?”
“是誰洩露了消息,卑職不好說。但卑職想要禀告魏公一件事情,孫長樂不見了!”蔡建德說道。
李密不由後退了一步,心中震驚到了極點。瓦崗啊瓦崗,是不是遇見了掃把星,這才黴運連連?先是徐世績、郭孝恪棄他而去,然後又是魏征,如今是孫長樂!難道說,瓦崗的将士,就要這樣逐漸離開他,最終隻剩下他一個人嗎?
李密的心中先是震驚,然後便是惶恐,他放佛看見自己坐在空蕩蕩的王府,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因爲所有的人都棄他而去!緊接着,大批大批的隋軍沖進了他的府邸,殘忍的楊侑走了進來,然後慢慢地折磨他,最後,将他人頭挂在城頭之上,城下貼着一個告示,說他李密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叛國之徒。
李密想着想着,隻覺得這個念頭越來越會成爲現實。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無數的冤魂尋他索命。凄厲的聲音,讓他茫然四顧,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李密忽然捂住了耳朵,一聲大叫,就此昏迷了過去。
蔡建德急忙扶住了他,送他到軟榻上安歇。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李密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酸軟,他費力地睜開眼,隻見蔡建德趴在了床上,已經睡着。
“建德,建德!”李密低聲呼喊。
蔡建德身子一震,猛地醒來,擡起頭,驚喜地道:“魏公,你醒了!”
李密歎息了一聲,道:“建德,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已經是子時了!”蔡建德回答,走上前,将李密扶了起來。
李密臉色蒼白,從喜悅到失望,僅僅是數日。關系着瓦崗的前途、李密的成敗的計劃,就這樣失敗了,這讓李密怎能不傷心欲絕呢?
蔡建德扶起了他,道:“魏公,卑職已經炒好了幾個小菜,還是吃一些東西,有了精神,才好商議大事啊!”
李密歎息了一聲,在蔡建德的扶持下,緩緩站了起來,坐到了案幾邊上,蔡建德揭開了盤子,幾個小菜散發着香味,讓人垂涎欲滴。看着還冒着熱氣的小菜,李密忽然心中一陣感動,在他最爲危險的時候,一名廚子對他不離不棄,這讓他怎能不感動呢?
蔡建德爲他取來了饅頭,李密就着小菜吃着饅頭。蔡建德笑了笑,道:“魏公,這味道還合你的胃口嗎?”
李密放下了饅頭,定定地看着蔡建德,搖頭歎息,道:“如今我才知道,究竟誰對我好。建德,以前對你有所虧欠,還請你原諒我!”此時的李密,在衆人先後離開他的情況下,已經沒有驕傲的資本,對于這位肯留在他身邊的廚子,他隻有感動。
蔡建德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來,道:“魏公哪裏話,這豈不是折煞了卑職?”
“建德,不必多禮,坐下說話!”李密擺擺手,認真地看着他,道:“建德,如今你有什麽好的建議?”
蔡建德苦笑了一聲,道:“魏公,實不相瞞,如今瓦崗的局勢,的确非常艱難,可謂病入膏肓。隻有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李密喃喃自語,道:“盡人事,聽天命?”
“魏公,我有一個想法,隻是不知道妥不妥。”蔡建德說道,一副爲難的模樣。
李密眼前一亮,道:“建德,有什麽話,盡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