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幾名士兵互相望了一眼,哭喪着臉說道。
王世充皺起了眉頭,臉色鐵青地看着襄陽城頭,從未有過的不妙感覺在他的腦海盤旋,什麽時候,一向懦弱的小皇帝楊侗竟然會有這般心機?段達急忙道:“陛下,還是去瞧一瞧。”
王世充點頭,驅動戰馬,朝着襄陽城繼續奔去,半柱香後,王世充靠近了襄陽。襄陽城外,所謂的唐兵亂成一團,主帥張童仁戰死,在沒有得到王世充的命令之前,他們不知道該怎麽辦。王世充奔了過來,幾名隊正看見,終于松了一口氣,一名隊正策馬高聲喊道:“陛下,大事不妙了!”
“蠢貨!”王世充心中怒罵一聲,陰沉着臉看了看城頭,楊侗和王琬正手扶着女牆,冷冷地注視着下方。即使吹着的是西風,王世充仍然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由此可以知道,這一場殺戮是何等的殘酷。
城外的護城河已經被染紅,至少上百具屍體在護城河上飄蕩,不要說上百具,就是十具屍體都讓王世充心疼無比。這五千騎兵,是他僅有的騎兵,中原不産戰馬,若不是接受了舊隋的軍隊和财富,他根本養不活這五千鐵騎。
可是眼下看來,這五千騎兵至少損失了三分之一,讓王世充無比心疼。他擡頭看向了城頭,楊侗正和王琬說着什麽。王世充目光閃爍,接下來,該怎麽辦?
城頭上,楊侗看着帶着帷帽的女子,語氣顯得十分淡然,這種淡然往王琬心中大驚。他看着那幾人,忽然冷笑一聲,道:“爾等被唐軍驅使破城,已經是叛國之罪,按律當斬!”
王琬一揮手,越俎代庖地指揮着幾名隋兵,要他們聽令,将這幾名女子斬首。但幾名隋兵沒有動,但是靜靜地等待着楊侗的命令。王琬臉上冒出了汗水,他低聲一笑,道:“陛下是萬金之軀,哪能與這些賤女人一起?”
楊侗慢慢看向了他,道:“王琬,你急什麽?莫非你和他們私通?”
“陛下,絕對沒有,絕對沒有啊!”王琬急忙擺擺手,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既然是這樣,那你不如靜下心來,好好看一場戲。”楊侗說着,點點頭,示意隋兵動手。
幾名隋兵上前,伸手揭開了女子頭上的帷帽。幾名女子尖叫一聲,想要反抗時,頭上的帷帽已經落下,露出一張張驚恐萬分的臉來。這些人的臉上,都塗滿了胭脂,可是不管怎麽塗滿,也無法掩蓋他們下颚紮手的胡渣,無法掩蓋他們臉上粗大的毛孔。
很顯然,這些所謂女子其實是男人,唐兵驅動他們,是想要利用他們來攻城,但卻被楊侗識破,大部分的“女子”被殺死,餘下的,隻有十餘人。
“說吧,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若是老實回答,孤就饒了你們。”楊侗說道。
王琬急忙道:“他們都是叛徒,就算招供,也難逃一死。”
“啪!”楊侗忽然一擡手,狠狠地打在王琬的臉上。楊侗練武已經有兩年多,是按照楊侑的指示鍛煉,風雨無阻。經過鍛煉,楊侗的力氣大大增加,這一擡手,就是一聲脆響,王琬臉上頓時紅了。王琬露出難受的神色,他忽然一張口,嘴裏吐出了一口鮮血。
鮮血灑落,一聲輕響,一顆牙齒在地上蹦蹦跳跳,沿着城牆跳了下去。
王琬一愣,就要發怒,楊侗卻回過頭,笑着道:“哎呀,孤這麽不小心,竟然将你給打傷了。”
“不、不礙事。”王琬氣鼓鼓地說道,但眼中卻帶着仇恨。
“你們說還是不說?”楊侗問道。
幾名大漢互相看着,正要說話,城外一陣喧鬧,王世充小心翼翼地走了上來,高聲喊道:“陛下,微臣王世充已經擊敗唐兵,特來複命!”
楊侗嘴角帶着冷笑,回頭看了王世充一眼,此僚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居然睜着眼睛說瞎話,果然有一代枭雄之姿。他沒有理王世充,而是一揮手,道:“既然都不說,來人,拖下去,将他們逐個砍了。”
“諾!”高甑生得令,帶着幾名隋兵押着幾名大漢走了下去。幾名漢子竟然意外的強硬,面對死亡不吭一聲,片刻之後,高甑生将幾顆人頭送了上來。
王琬拱拱手,道:“陛下英明。”如今他已經知道事情不妙,但爲了保命,隻得繼續恭維楊侗。
楊侗點點頭,瞟了他一眼,看着城外的王世充。王世充正一臉焦急地看着城頭,在哪裏高聲地表達着忠心,希望楊侗能打開城池,放他進去。
“孤若是打開城門,你敢進來嗎?”楊侗高聲喊道,他目光一掃高甑生,高甑生立刻一揮手,隋兵舉起了弓弦,閃着寒光的箭簇讓王世充心中有了懼意。
“陛下,這是何意呀!”王世充繼續裝着糊塗。
“王世充,你不知道是何意嗎?”楊侗高聲喝道,他一揮手,一名親兵跑下了城頭。王琬看着那名隋兵消失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明白,他是去做什麽?
“王世充,你口口聲聲說是忠心,那麽孤要你立刻下馬,一個人走近襄陽城,你可敢?”楊侗大聲的喊道,聲音裏帶着戲讪。
王世充自然不肯單人入城,而聽見楊侗這話,他就明白上當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王世充再也沒有隐瞞的必要了,他忽然一搖頭,道:“不錯,楊侗小兒,我是假意投降,目的是想要抓住你,分裂逆隋。但想不到被你識破了。不過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我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你的小命必将不保。”
王世充在說話之前,故意搖頭,話又說的很慢,很有吸引力,将楊侗的目光吸引了過來。王琬臉上帶着冷笑,他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他猛地從袖口裏取出了匕首,握在手心,朝着楊侗刺了過去。
兩人離的很近,不過三步的距離,王琬猜想,楊侗雖然伸手看起來還不錯,但他突然發難,楊侗一定沒有反抗的機會。匕首帶着金光,朝着楊侗的咽喉刺去,隻要成功擒住楊侗,這一戰,終究還是赢的。
王琬想得十分美妙,但側對着他的楊侗仿佛身後長了眼睛一般,步子向後一退,一條腿擡起來,朝着王琬的右手踢去。王琬料不到楊侗的伸手如此之快,一招刺空,楊侗的腿已經掃了過來,他隻覺得手臂一痛,手中的匕首脫手而出。
“不自量力!”楊侗踢掉了王琬手中的匕首之後,雙手更不停留,牢牢地抓住了王琬。右手更是抓住了王琬的脖子,高高地舉了起來。
王琬被楊侗抓住咽喉,頓時覺得呼吸困難,他想要反抗,可是被楊侗舉着,身體無處用力,無法掙脫楊侗的控制,王世充在城牆下看着代王王琬就要喪命,他恨得牙齒直響:“楊侗,你若是殺了他,我一定殺你爲他報仇。”
“是嗎?!”楊侗冷笑一聲,右手用力,扭斷了王琬的脖子,然後奮力向下一扔,王琬沉重的身軀落下,恰好被一支長槍刺穿了身體,腸子也露了出來,看的王世充勃然大怒,他立刻返身,看着單雄信,道:“速速調兵,我要攻入襄陽,爲代王報仇!”
單雄信急忙道:“陛下,如今看來,楊侗小兒是事先有了準備,如今貿然攻城,恐怕極爲不利呀。”
段達也急忙勸阻,道:“陛下,單将軍說的沒有錯,楊侗已經不是昔日的那個楊侗,他步步爲營,就是想要将我們引入歧途之中。陛下身系大鄭的安危,切不可貿然行事。”
王世充眼睛通紅,王琬是他兄長楚王王世偉的兒子,如今他身死,王世充怎麽對得起楚王?楚王有三個兒子,大兒子便是魏王王弘烈,他在先是在襄陽被斬了手臂,後來在函谷關被秦叔寶殺死。次子荊王王行本,如今在洛陽幫助太子監國,而三子便是代王王琬。
兄長一連死了兩個兒子,王世充自覺有些對不起他,這個大仇,一定要報。他看着城頭,楊侗正悠閑地看着他,甚至還取出了一柄長弓,搭上了箭羽,朝着王世充射來。
“豎子,我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王世充大喝,渾然沒有在到奔襲而來的箭羽。
單雄信急忙上前,揮動馬槊,将箭羽擊落,道:“陛下,不可動怒呀。”
城頭上,楊侗搖搖頭,道:“孤這箭法,始終不及陛下呀。”
高甑生眯起了眼睛,笑道:“殿下,這一次王世充一定被氣得吐血。”
“不,吐血還不夠,孤想要他死。”楊侗看着王世充,眼中充滿了殺意。他在洛陽發動兵變,将自己身上的人大多殺了,這個仇,他不能不報。
“殿下,王世充一定逃不出荊襄。”高甑生再度說道。
“但願如此。”楊侗慢慢收起了弓弦,他知道,是無法射死王世充的,因爲他的臂力,射出去的箭羽剛剛能到王世充的身邊,而王世充身邊的單雄信,對他忠心耿耿,一定會保護好他,剛才毫不費力地将箭羽擊落,便是明證。
楊侗和楊侑一樣,在這種局勢下不可能的事情便不會去做。就在他收回弓弦的時候,一匹快馬從西方狂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