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心情大悅,吩咐着宦官:“來人,今夜在宮中擺宴,我要爲秦王慶功!”
宦官應着:“喏!”說着退了下去。
李淵目光掃過一對兒女,笑道:“建成、秀甯,今日就留在宮中吃飯,陪爹聊聊!”李淵此時覺得很有傾述的必要,長期以來,他覺得非常憋屈,尤其是在逆隋的壓迫下,先敗關中,再失隴西,随後争奪南陽失敗,數名大将乃至于李唐皇室中人紛紛戰死。
數次的失敗讓李淵的心中有了陰影,讓他覺得隋軍仿佛是不可戰勝的。所以李淵決定避開隋軍,開辟河北戰場,李淵心想,河北與逆隋的國土隔着千山萬水,楊侑小兒再有能耐也到不了河北呀。隻要大唐占領了河北,再苦心經營幾年,南北之勢漸成,按照曆史的宿命,逆隋必然會被長江之北的大唐消滅。
一想到河北即将被納入大唐的版圖,李淵心中大喜,便想和太子、平陽公子吃一頓飯,述說一下心中的喜悅。
李建成聞言,瞟了一眼李秀甯,笑道:“多謝爹!”
李秀甯也笑道:“爹,這一次拿下河北,實乃是可喜可賀的事情。爹,女兒有一件事相求。”
李淵一愣,問道:“秀甯,有什麽事不妨直說,爹一定滿足你的要求。”對于這個女兒,李淵是非常喜歡的。李淵之所以對李秀甯如此疼愛,除了當初在攻打關中的時候,李秀甯幫忙不小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柴紹被閹割,對于女兒來說,這太殘忍了。
李秀甯忽然站了起來,道:“爹,河北初定,事情一定非常多,女兒想去河北,爲爹效力。”
李淵一愣,皺了皺眉頭,道:“秀甯,大唐猛将無數,你是一個女兒家,何必抛頭露面?”
“爹,婦好也是女子,還是一名将軍,爲何女兒不能帶兵?”李秀甯有些不滿,皺起了眉頭。
李淵心情大好,看見女兒生氣地反駁,當即呵呵一笑道:“嗯,秀甯,既然你想去河北,我會仔細思量。”
聽到父親松口,李秀甯也笑了笑,小女兒态地走上前,拉住了李淵的袖袍,道:“多謝爹!”
李淵呵呵一笑,又與兩人聊了一會,宦官王欣俊走了進來,微微躬身,道:“陛下,酒宴已經擺好。”
“走,吃飯去。”李淵說着,邁步走了出去,走了兩步,突然說道:“去請德妃來!”李淵指的是尹春花。
“喏!”王欣俊轉身退了出去。
李淵帶着兩人越過了層層樓閣,一邊說着,一邊到了寝宮裏,酒食已經準備好了,此刻正香氣撲鼻,透過西風傳入衆人的鼻中,李淵剛剛坐下不久,尹春花就來了。
陛下請她吃飯,尹春花高興無比,特意打扮了一番,弄得身上香氣撲鼻,李秀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樣的女子,是狐狸精吧?她看着父親比以前更加蒼老的容顔,心中有些擔憂。
李建成也微微皺眉,但他沒有說話,他有些不明白,父皇怎麽會喜歡這樣一個粗俗的女子?
“臣妾見過陛下!”尹春花施禮。
“呵呵,不必多禮,來,到朕的身邊來!”李淵說道。
尹春花瞧了一眼李建成和李秀甯,顯得有些猶豫。李淵哈哈一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麽害羞?快,來朕的身邊。”
尹春花臉色一紅,快步走到了李淵的身邊,在一旁的小凳坐下。
“建成,秀甯,今天爹很高興,來,喝了這杯酒,爲大唐有着更爲輝煌的明天而幹杯。”李淵舉起了酒樽,一昂頭,将美酒一口喝淨。
李建成和李秀甯也端起了酒樽,将裏面的酒全部喝了,隻有尹春花淺淺的喝了一點,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見李淵酒樽空了,尹春花非常乖巧地爲他斟滿了酒。
“來,再喝一杯!”李淵說着,正要舉起酒杯,這時,門外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來人進門,李淵擡頭一看,卻是宦官王欣俊。
王欣俊口中喘着氣,道:“陛下,河北有緊急軍情傳來!”
“哦?”李淵放下了手中的酒樽,不由眯起了眼睛,笑道:“一定是世民的捷報傳來。”
李建成精神也是一振,他和父親一樣,都是認爲在這樣的局勢下,李世民拿下樂壽,是早晚的事情。李建成站起身來,拱拱手,道:“恭喜父皇,拿下河北!”
李秀甯眉毛一擰,覺得有些奇怪,但她沒有說話,而是看着王欣俊。
“将軍報拿上來!”李淵說着,他要第一個确認這個小消息。
王欣俊聞言走上前去,雙手将軍報獻給了李淵。李淵接過軍報,隻見軍報已經濕了,顯然是被傳令兵的汗水所打濕。李淵慢慢拆開了信封,将軍報取了出來。
“這份軍報,價值千金呐!不,縱然是千金、萬金也換不來這份軍報!”李淵用手指彈了彈信件。
李建成坐了下來,夾了一口菜吃着,等着父親的好消息。忽然,李建成就聽一聲響,擡頭看時,前方已經亂成了一團。李淵突然倒在了地上,尹春花驚得不知所措,其他宮女也是在一旁發愣。倒是李秀甯的反應非常快,三兩步就跑到了李淵的身邊。
李建成趕緊跑了上去,李秀甯抱着李淵,正用手掐着他的人中。尹春花這時反應過來,道:“啊,陛下,你這是怎麽了?”
李秀甯芊芊玉指掐着李淵人中,不久,李淵醒來,他愣愣地看着前方,雙目無神,忽然,他身子一震,想起什麽似得,歎了一聲:“氣煞我也!”
李建成微微皺眉,他撿起落在地上的書信,展開一看,一張臉頓時變得鐵青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了。李秀甯扶着李淵坐下,看見李建成一副郁悶的樣子,快步走了上去,從李建成的手中搶過了書信,略略一看,不由愣住了,“什麽。世民大敗?”
李秀甯的這句話讓李淵的眼皮跳了跳,李淵猛地擡起了頭,突然矯捷地走上前,将書信搶了過來,放在眼前仔細看着,他的心裏一直在不停地念叨着,希望書信裏的内容是假的,剛才不過是幻覺而已。
可是,白紙黑字,上面寫得清清楚楚,甚至,在書信的最底下,還有着一絲殷紅,似乎是血迹!李淵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死死地盯着書信,仿佛書信裏的内容會因爲他瞪着而有所改變一樣。
但李淵的幻想沒有發生改變,他最終失望地、重重地坐在了軟榻上,眼中帶着傷心。
李建成咬着嘴唇,嘴唇上已經有着血迹,河北這一戰,關系多麽重大,是任何人都知道的。如果說河北久戰不下,那麽李建成還能理解。可是,剛剛得到消息,說李世民借攻打窦建德之際除掉了劉黑闼,而樂壽城也旦夕可下!在這樣的局勢下,誰都會認爲河北會被大唐納入懷中。
可是,不過數個時辰,在一個好消息的背後,緊接着便是一個壞消息,這不是在玩人嗎?就像炎熱的夏天,突然被人澆了冷水,那種透心涼,實在是讓人心寒。
李秀甯秀目掃過一絲憤恨,想不到這一次又是楊侑壞了大唐的事情,一想到夫君在河北,李秀甯就有些擔心起來。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李秀甯在對柴紹内疚之後,有了一種特殊的感情。
“爹,我早就說過,楊侑是個奸賊,此人做事從來不按照常理,十分的危險。”李秀甯說道。
李建成這時也回過神來了,他咳嗽一聲,道:“父皇,從世民的信來看,楊侑是從北方而來。”
李淵嘴唇哆嗦了一下,他猛地舉起了酒樽,将美酒一口喝盡,仿佛楊侑便是那美酒,能讓李淵有一種快活之感。喘息了片刻之後,李淵逐漸接受了這個現實,隻是心中憤然罷了。
“父皇,世民雖然敗了,可是河北郡縣,依然有一半在大唐的手中,而且世民屯兵博陵郡,兵馬足有六七萬,還可一戰。兒臣建議立刻增兵河北,務必要打赢這一戰!”李建成說道。
李秀甯這時從李世民的信件也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聽到李建成的話,她也十分贊同,道:“爹,大哥說的沒有錯,如今隋軍雖然勝了一仗,但在大勝之後,楊侑沒有選擇追擊,這證明隋軍一定有什麽原因,不能持久作戰,所以楊侑隻得在樂壽停留。”
“呼!”李淵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溫熱的氣體從鼻孔冒出,旋即消失在房間裏,陰沉着一張臉在屋子裏踱步,李淵覺得兩人的話都非常有道理。
一邊思考,一邊踱步走到了地圖邊上,李淵凝視着地圖,不停地在思考着該如何做。
“父皇你看,楊侑從北邊來,按道理是從遼東道而來,他一定沿着這條線南下,如果兒臣猜的沒有錯,幽州一帶已經被楊侑攻下。”李建成指着地圖,說道。
李淵點點頭,歎息一聲,道:“想不到此僚果然攻破了高句麗,實在是意想不到。”
李建成略略沉默,道:“是啊,我們的确是低估了他,不然這一戰,他根本得不到任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