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很不得迅速撲上,将盧龍塞的主将給一刀斬殺,可是在羅霸道的身邊,有二十多名全副武裝的甲士,沈光就算自負骁勇,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對抗着二十多人。
日頭又逐漸西斜了一些,隻有半個挂在山尖,最多半個時辰,太陽就會落山,屆時,大地陷入黑暗,于攻城一方十分不利。眼看着一日的努力就要付之流水。楊侑歎息了一聲,在沒有足夠的攻城器械的情況下,沈光和裴行俨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好了。盡管還沒有達到楊侑心中的目标,但楊侑也知道,有的事情不可強求。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楊侑的眼中已經有了意動的神色,就算攻不下盧龍塞,楊侑也不會趁夜去攻,因爲這不劃算。既然奇兵無法奏效,那麽楊侑隻能堂堂正正的行兵法大道,以“正”相擊。
杜如晦看出了楊侑心中的猶豫,正要說話間,突然,獨孤千山擡起手一指西北方,道:“陛下,請看!”
楊侑聞言,擡頭一看,隻見西北方濃煙滾滾,隐隐地似乎還能看見火光,難道是羅士信成功地殺入了盧龍塞?想到此,楊侑的臉上就是一喜。
許多隋軍都看見了盧龍塞的大火,雖然具體不明,但毫無疑問,這場大火是發生在盧龍塞。而這,就足夠了。一個人能夠成功,不一定因爲他太強,而是有可能是他有着極爲敏銳的眼光,快速判斷事情的能力,并進而将出現的意外情況,轉化爲機會,而且會牢牢地将這個機會抓住。
楊侑在看見濃煙的時候,也無法判斷出是不是羅士信殺到了盧龍塞的後方。但是,他從守軍攻勢略略一頓的情況中發現了端倪,他知道,就連守軍對這場大火也有着疑惑!
既然守軍也會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十分疑惑,那麽楊侑斷然不會放棄,因爲這個時候,有很大的可能,是羅士信在最後的關頭趕來。畢竟羅霸道不可能在盧龍塞裏放火,這不符合常理。
想到此,楊侑走到了一旁,鼓手正在奮力地敲打着戰鼓,但是長時間的敲打之後,鼓手的力氣漸漸消失,鼓聲已經不如開始那般渾厚激揚。楊侑從鼓手手中接過了鼓槌,挽起了袖口,親自擂鼓助威。
鼓聲急促,激揚的聲音讓隋軍士兵士氣大振,當有人發現竟然是陛下親自擂鼓助威之後,士氣更加大漲。麥孟才在城牆下發出一聲怒吼,立刻抓住雲梯向上爬去,錢傑也不甘示弱,兩人一前一後,向上攀爬,似乎在比誰爬的更快。
沈光、裴行俨所處的地方,能更清楚地看見濃煙,盡管他們知道濃煙的地方似乎離盧龍塞還有一些距離,但兩人顯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殺!”裴行俨發出一聲厲喝,手中揮舞着已經殘缺的橫刀再度撲上,雙方的惡戰再度開始。羅霸道冷哼了一聲,道:“兄弟們,将他們趕下去!”羅霸道的心中也有些急了,大火究竟是怎樣的情況,他一點都不明白,他必須要盡快将隋人趕下城頭,再去查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羅霸道率兵出擊,沈光、羅士信也不甘示弱,帶着僅有的十餘人反擊,雙方一場惡戰,慘叫聲不時響起,隋軍士卒奮勇殺敵,右臂斷了,就用左手,左手也沒了,就用腿,用牙。
短短的一瞬間,整個城頭顯得悲壯無比,到處布滿了殘肢,血腥味幾欲讓人嘔吐。但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沒有人後退。隋軍後退,就意味着失敗,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犧牲都化成雲煙,消失在天空中,再也尋不到。袍澤的犧牲也變得毫無意義。
羅霸道也不敢怠慢,盧龍塞失守,對于幽州來說,是十分危險的。盧龍塞是幽州的屏障,一旦淪陷,幽州就極爲可能不保,尤其是在幽州兵力大部南下,兵力空虛的情況下,盧龍塞的戰略意義變得更加重要。對于羅霸道來說,盧龍塞也不能失守,所以他死戰不退。
隋軍人數較少,空間逐漸被壓制,裴行俨狠狠地将一個不怕死的敵人劈成兩半,這時,就聽耳後風聲乍起,他知道是敵人,可是此時的他來不及回頭,正要狼狽躲過,就聽刀鋒劈碎了骨節的聲音,沈光喘息的聲音響起:“豎子,不怕死耶?”沈光說着,又補了一刀。
裴行俨回頭看去,隻見沈光将一人砍得血肉模糊,眼看是活不成了。“多……”裴行俨正要說話,突然發現一人舉刀朝着沈光看去,他急忙将半句話咽下,将手中橫刀豎了起來,奮力朝着那人扔去。
這一刀正中那人咽喉,他慘叫一聲,就此倒在了地上,割破的喉管鮮血像泉水一樣咕咕直冒。
“呼!”就在這時,麥孟才一躍而上,看着城頭上的悲慘情況,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在這場搏命的厮殺中,隋軍大部分都被殺死,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裴将軍、沈将軍!”麥孟才高聲喝道。随着他的呼喊,兩個身上布滿了鮮血的戰士回過頭來,不約而同地叫了一聲:“麥将軍!”
麥孟才來不及說話,錢傑也撲上了城頭。錢傑剛一上來,就猛地拔出了橫刀,如同旋風一般殺了過去。幾名守軍一心想要斬殺裴行俨和沈光,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成了錢傑的刀下亡魂。
有了錢傑、麥孟才這一批生力軍加入,沈光和裴行俨喘過氣來,兩人靠在女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兩人看着濃煙,心中均十分疑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灌木叢燃燒的很快,一個時辰後,基本上被燒得幹幹淨淨,餘下的多是一些粗壯的灌木和樹,還在冒着火焰。羅士信已經亟不可待,他一揮手,道:“走!”
士兵們踏着灰燼,快速前行,在深秋,這樣的溫度恰好合适,讓人覺得一點都不悶熱。隻要注意不要被殘留的火焰燒着就平安無事。這條路似乎很是漫長,但從種種迹象來看,這裏似乎真的是一條路,應該能直通盧龍塞。
雖然曆經了多年,但地面上有的地方仍然能看見平直的青石闆,似乎有人在這裏修建過道路,隻是不知道多少年了,又或者由于戰亂,逐漸毀棄,于是便成了今年的模樣。
羅士信并不知道,這一場大火,給盧龍塞造成了多大的威脅。大火逼走的巨蟒,足有半尺多寬,二十多尺長,它生活在這裏數年,随着天氣的寒冷,準備在這裏過冬。可是,羅士信的一場大火驚擾了它。在大自然的威力下,巨蟒不敢以肉身去滅火,隻能朝着深處走去,灌木叢裏各種倒刺刺痛了它,使得它越來越狂暴,遊動的越來越快。
縱然是百年的蟒蛇,有着厚厚的鱗甲,當它遊出了這片危險之地的時候,身上已經是鮮血淋漓了。對此,巨蟒很不滿。百年巨蟒自然知道這場大火是人所爲,所以對人顯得十分憤恨。隻是它根本分辨不出,究竟那些人才是想要燒死它的人?
巨蟒不會管那麽多,當它從一處山崖遊下,發現四周有人的時候,它頓時狂暴了,粗大的尾巴掃過人群,凡是被掃中的,無不是脊椎斷裂,當場身亡。
盧龍塞的士兵們怎麽也想不明白,這麽一條粗大的巨蟒是從哪裏來的?他們想要殺死巨蟒,可是發現在巨蟒面前,他們如同一個嬰兒在屠夫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一名隊正大聲喊着,話音剛落,一擡頭,就看見巨蟒噴着濃濃的腥味過來,血紅的信子在半空中胡亂舞動,吓得那名隊長目瞪口呆,雙股戰戰,竟然尿了出來。巨蟒顯然不會因爲隊正害怕而有所遲疑,他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将隊正咽下。
“絲!”四周的士兵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骁勇的隊正隻是一個回合,就被巨蟒吞下,讓人實在是震驚。巨蟒頭一昂,将在嘴邊的隊正雙腳咽下,脖子頓時鼓起了一塊,但顯然,對于巨蟒來說,隊正還不夠他塞牙縫的。
“嘶!”巨蟒再度遊動,一個士兵悍不畏死的撲來,卻被巨蟒敏銳地撲捉到了,它尾巴一甩,那名士兵被巨的尾巴掃中,頓時慘叫一聲,飛出去五六丈遠,然後變成一個大字,印在了一間房屋上。
如此兇猛的巨蟒讓人們驚呆了,就在衆人吃驚的時候,又有幾人或被巨蟒吞下,或被巨蟒尾巴掃中,紛紛命喪當場。
“快,禀告将軍,請求支援!”一個隊正模樣的人說道,臉上大汗淋漓,他怎麽也想不到,在這裏竟然會出現一條巨蟒,幾名兄弟慘死。
“是。”同一時間,幾名士兵應着,然後跑了出去,隊正一愣,心想這群貪生怕死之徒,實在是讓人太失望。但他猛地一擡頭,看見巨蟒瞪着眼睛,朝着他撲了過來,口中的信子絲絲直響,帶着濃濃的腥味,隊正先是一愣,旋即大叫了一聲,倉皇逃走。性命攸關之際,又有幾人能置之度外,毫不在乎呢?
隊正想要逃走,巨蟒卻仿佛被他吸引,緊緊地追着他,不肯放松,隊正雖然跑得快,但根本跑不過巨蟒。隊正隻覺得耳後的嘶嘶之聲越來越大,呼吸之間,也能聞到讓人給予嘔吐的惡臭,隊正想要加快腳步,但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得飛了起來,旋即,他隻覺得身子一疼,就此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