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王世充一再的解釋,這才平息了獨孤武師的憤怒,旋即,王世充大張旗鼓地在洛陽城進行了搜索,以私通敵國的罪名,将幾家富可敵國的大戶給抓了。
這些罪名不過是莫須有的罪名罷了,王世充從中獲得了将近十萬石的糧食,此外取得财富,堪比洛陽城五年的賦稅。王世充拿出了極小的一部分,價值五百金的财富送給了獨孤武師。
獨孤武師拿人手短,也就揭過了此事,王世充象征性地将幾名富戶斬首,獨孤武師總算“消”了一口氣。獨孤武師很滿意的走了,帶着價值五百金的财物,帶着兩名美貌的女子,坐在寬敞的馬車上,朝着襄陽進發。
“爹!此人無比貪婪!我恨不得一拳打死他!”太子王玄應看着馬車越行越遠,忍不住說道。
“玄應,你要記住,敵人貪婪對于你來說,是好事。因爲他已經不再是沒有縫的蛋。一旦出現了縫隙,那就能讓我們尋找到破綻,尋找到戰機!”王世充眯起了眼睛笑着。
“在隋帝的身邊,有這樣的人作爲心腹,并不值得害怕!”王世充負手走回,青石闆上,腳步聲顯得十分清脆。
“爹,無論是李唐還是楊隋,與他們同謀,無疑與虎謀皮啊!”王玄應說道。
王世充停住了腳步,道:“玄應,你能想明白這一點,爹很欣慰。你說的沒有錯,無論是李唐還是楊隋,都是猛虎,不過,如今洛陽四面環敵,爹隻能合縱連橫,方能殺出這一片四戰之地啊!”
王世充的話音剛落,王弘烈走了過來,他手中拿着一本小冊子,遞給了王世充,低聲道:“陛下,這是昨夜獨孤武師所去的地方!”
王世充接過小冊子,打開一看,心中登時咯噔一聲,昨夜,獨孤武師竟然去拜訪了獨孤機?!按照輩分,獨孤機比獨孤武師高一輩,獨孤武師去拜訪他,可不僅僅是拜訪那麽簡單。
可是,王世充隻是知道獨孤武師去拜訪獨孤機,兩人在談些什麽,他根本一無所知。難道,獨孤武師是去策反獨孤機?王世充眯起了眼睛,這很有可能!
獨孤家在大隋可謂權勢滔天,兩代爲後,這樣的一個家族,是任何人都要忌憚三分的。王世充也是如此。自從楊廣遷都洛陽,許多世家大族也在洛陽定居下來,獨孤家在洛陽的勢力同樣不可小視。
王世充需要穩定大鄭的局勢,可是,這些舊隋的将領和與新隋關系密切的世家貴族、将領,至始至終是他的心腹大患!王世充是一個多疑之人,很顯然,這些人對他的威脅很大,他決意一一鏟除。
“玄應,去請陳王!”王世充吩咐,帶着王弘烈回到了皇城。
書房裏,王世充輕輕歎息一聲,這幾天被獨孤武師鬧得無法安睡,他的心中實在是不爽,可是,在現階段,他還不能與大隋翻臉,不然,唯一可能的盟友也将抛棄他而去,那樣的話,洛陽城就真的四面環敵了。
王世充之所以歎息,是因爲對李淵十分羨慕。李淵占據了關河四塞的關中,地理條件非常好,而且,他有着一批與他一同起義造反的心腹,從忠心度來說,李唐的君臣一心,遠遠比大鄭可靠多了。
大鄭就像一個臨時搭起來的架子,根基不穩,随時可能轟然倒塌,而他王世充,就處于架子的最頂端,站得越高,摔得越慘。一旦這個架子倒塌,不要說王世充會身首異處,整個王家恐怕都會遭殃。
如何有效解決内部的忠心度問題,王世充覺得需要考慮考慮。
小半個時辰後,陳王段達趕來了,段達一進門,急忙拱拱手,道:“陛下!”
“陳王,請坐!”王世充顯得十分客氣,他揮揮手,示意段達坐下,随後,段瑜端來了茶水,王弘烈、王玄應以及一些王姓宗室也都坐在書房裏,靜靜地喝着茶,等着王世充說話。
王世充以手加額,咳嗽一聲,道:“各位,今日召集你們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如今洛陽雖然沒有戰事,但如今環顧四周,無論是李唐、楊隋,還是瓦崗李密,甚至是河北的窦建德,都不是易與之輩。”王世充笑了,笑容卻十分苦澀。
“諸位都是朕的心腹,又或者是皇族中人,朕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朕十分擔心啊!”王世充說着。
他緩緩擡起頭,輕聲歎息,道:“如今新隋崛起,占有巴蜀、荊襄,勢力一時無兩。前些日子,更是以極小的代價擊敗了宇文化及!”
說着,王世充一揮手,段瑜将關于漢陽戰事一份軍報遞給了衆人,衆人手中拿着軍報看着,臉上不由都變了色。隋軍在漢陽擊敗宇文化及,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可是,具體的戰況知道的人卻不多。
如今,軍報上白紙黑字,衆人看着,不覺有心驚了。
段達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道:“陛下,隋軍詭計多端,如果他們也……”
段達的話被王世充揮揮手打斷,他苦笑一聲,道:“朕就是如此擔心,陳王,你有什麽好的建議?”
王弘烈輕歎一聲,道:“早知道是這樣,就不該與虎謀皮,将皇泰帝放走!”
王世充擺擺手,道:“這個倒不妨,雖然放走了楊侗,但我們取得了糧食,擊敗了李密,而且玄恕也回來了,這個交換并不虧!”頓了一頓,王世充笑道:“楊侑能親手射殺他大哥楊倓,一個楊侗又有什麽用?”
段達忽然眯起了眼睛,他沉吟片刻,道:“陛下,如今對于大鄭來說,需要走兩步路!”
“那兩步路?”王世充眉毛一揚,頗爲感興趣地問道。
“第一,是要整合内部,消除異心人。”段達豎起了手指,笑了一笑。
王世充皺眉,他也知道整合内部,可是該怎麽整合内部?這才是重中之重啊!
“陛下,臣曾經聽聞楊侑善于詭計,尤其是喜歡使用打蛇驚蛇一計,陛下不妨仿效之!”段達說道。
“如何仿效?”王世充再問。
段達捋着長長的胡須,道:“陛下,微臣曾經仔細研究過,楊侑總是喜歡以莫須有的罪名,在城中散布消息,聲稱拿到了對手的把柄,使得對手無比慌亂,從而露出馬腳。”
“臣想,陛下可在城中散布出謠言,就說有人私通隋軍,想要投靠。如此一來,某些人一定十分驚慌,等到他們露出馬腳,就是陛下一網打盡之時!”段達笑道。
這個主意有點馊,不過王世充想了半響,卻笑了笑,因爲他想起了獨孤機和獨孤武師。這個主意,此時看來不錯。王世充又問道:“那麽第二步呢?”
“陛下,隋軍看起來氣勢正盛,但楊倓和楊侗都曾經爲帝,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三個皇帝?”段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道:“我們隻需要散布消息,就說楊倓和楊侗要自立爲帝,楊侑必定心中懷疑,一旦大隋内部發生變化,便是陛下的良機了!”
王世充聞言沉默半響,忽然他站起身來,走到了地圖前,看着洛陽四周的山山水水,開口說道:“不錯,陳王此言,是在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既然是這樣,那就着手去辦!”王世充說道。
段達咳嗽一聲,道:“陛下,微臣還有一個建議!”
“陳王請說!”王世充也笑了。
“前些日子安興貴死在洛陽,雖然他是想要設計栽贓陛下,但臣聽說,李淵準備出兵淅陽郡。臣的想法是,不如暫時虛與委蛇,與李淵暗中達成結盟,等他們出兵吸引大隋在南陽的兵力之時,陛下率兵一舉拿下南陽、襄陽,消除洛陽的後患!”段達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忐忑。
王世充一愣,虎目死死地盯着段達。段達忍不住汗流浃背,生恐王世充會因此而大怒。王世充沉默半響,道:“不錯,這個計謀使得,不過,要朕派出使者與李淵結盟,這似乎有些不妥!”
王世充說着的時候,目光掃過了段達。段達呵呵一笑,道:“陛下,安興貴身死,手中拿着洛陽軍制武器,恐怕李淵心中也不安吧。微臣想,李淵最大的敵人不是陛下,而是楊侑,他一定會再派出使者,向陛下解釋!”
王世充聞言,一張臉放松了下來,他點點頭,道:“陳王說得有理,如此,朕就靜待佳音了!”
事情說定,段達首先退了出去。王弘烈等到包括太子王玄應、荊王王行本等人都退了出去,這才低聲道:“陛下,段達此人,口不應心,要提防啊!”
王世充拍了拍侄兒的肩頭,道:“弘烈,王家子孫數你最爲謹慎,就是太子也不如你。”
“段達雖然狡猾,可是他不過是貪财了一些,他以爲,李淵的使者就住在他府上,朕不知道?朕想,兩日内,所謂大唐的使者,一定會登門拜訪!”王世充輕蔑地笑了笑,他雖然沒有隋軍的錦衣衛,沒有唐軍的唐風,但在大鄭的都城洛陽,他又怎麽可能一無所知呢?
“段達的建議,還是有可取性,此事就交給你去辦。弘烈,這一次的名單包括……”王世充低聲說了起來,王弘烈連連點頭,在點頭的同時,他的心中也無比震驚,陛下這一次是要動真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