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武師臉上帶着醉意,一搖一晃地走着,在他身後,是三名錦衣衛的戰士,有着異于常人的警惕性,他們十分警惕地看着四周,在一名宦官的帶領下,朝着鴻胪寺走去。
無論怎樣,王世充表面的工作的都要做足,所以爲獨孤武師安排了頗爲舒爽住處。如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是該讓隋使休息的時候了。
宦官在前面帶路,四個人在後面走着,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暗處,有着幾個人,他們手中拿着弓弩,眼中充滿了殺機!爲首的,正是趙老大,這一次事關重大,他親自出馬,務必要将獨孤武師擊殺。
清脆的腳步聲傳來,趙老大握緊了手中的弓弩,他手中弓弩,是大鄭的軍制弓弩,花費了不少力氣才弄到的。趙老大的意圖非常明顯,就是要讓楊侑懷疑獨孤武師是被王世充殺死的。
隻要自己有意無意留下一些證據,趙老大相信,這對于楊侑來說,并不是難事。
在夜晚時分,腳步聲顯得非常清晰,趙老大的一雙眸子,緊緊地盯着前方,視線裏,宦官手中的燈籠緩緩移動着,三百步,兩百步!趙老大在暗自計算着距離,當燈光進入一百步的範圍内的時候,趙老大慢慢舉起了手。
雖然一百步已經是在射程的範圍内,但爲了保險起見,趙老大并沒有急着讓部下射擊,距離越近,殺傷力越強,他需要的是,一擊必殺!
獨孤武師的聲音漸漸清晰了,趙老大眯起了眼睛,他已經能聽清楚獨孤武師的醉話,很顯然,他已經被灌醉了,走路還需要身邊的士兵扶着。對手毫無防備,甚至喝醉了,對于趙老大來說,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趙老大慢慢舉起了手臂,身邊的死士慢慢擡起了弓弩,弩這種東西,殺傷力比弓箭更強,更容易刺穿敵人的身體!趙老大眼中精光一閃,突然,他猛地一揮手。
死士們猛地擊牙,弩箭激射而出,箭簇閃亮,朝着前方五人激射而去。隻聽一聲尖叫劃破了長空,随後,有人倒在了地上,燈籠一斜,将燈紙點燃,視線爲之一清。
趙老大射出一輪箭羽,死士們迅速取過放在身邊的另一支弩箭,再度又是一輪,這一輪弩箭,頓時将混亂的敵人盡數射殺,空氣中,隐隐地傳來一股血腥味。
趙老大一揮手,越牆而下,此時他已經看見半裏外的一隊巡夜的士兵聞聲趕來,他需要要在巡夜的士兵趕來之前,确定獨孤武師的生死,如果沒有死,他一定要補上一刀。
趙老大跑的很快,他手中拎着一把橫刀,迅速靠近了獨孤千山,這時,不遠處,安興貴露出了半個頭,冷冷地看着這一切。就在這時,一個身手頗爲矯捷的錦衣衛戰士從暗處跳了出來,手中的匕首揮動,割斷了安興貴的咽喉。
安興貴至死都不知道,他的行蹤被錦衣衛掌握着,雖然在一開始,錦衣衛并不知道安興貴的企圖,但當發現趙老大等人帶着軍制弓弩,又埋伏在皇宮與鴻胪寺之間的必經之路的時候,他們就明白了。
錦衣衛有自己的渠道,通過這種渠道,他們将消息傳給了獨孤武師。獨孤武師立刻決定将計就計。在酒席上,獨孤武師并沒有喝醉,但爲了麻痹趙老大等人,他故意裝着很醉的模樣,成功欺騙了趙老大。
就在安興貴剛剛身死的時候,還不知道此事内幕的趙老大已經沖到了獨孤武師的跟前。他揮出了手中的橫刀,想要砍下獨孤武師的頭顱,但在這個時候,獨孤武師突然動了。他手中拿着一包石灰,劈頭蓋臉朝着趙老大扔去。
趙老大措不及防,眼睛裏中了石灰,頓時什麽也看不清,速度也就慢了下來,這時,獨孤武師已經彈起,一把鋒利的匕首刺穿了趙老大的胸膛。趙老大哀叫一聲倒下,發出沉重的響聲。
這時,獨孤武師身邊的護衛也成功擊殺了死士,幾乎都是一擊必殺,割斷咽喉。鮮血湧出,染紅了地面,空氣中頓時彌漫着血腥味。
獨孤武師冷冷一笑,這些人,還是嫩了點。這時,那名擊殺了安興貴的錦衣衛戰士走了過來,低聲禀告着什麽。獨孤武師點點頭,那名戰士将安興貴的屍體仍在地上。
雙方的一戰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那名宦官被吓得臉色蒼白。那一箭射中了他的大腿,血流如注,但卻沒有死,此時他反應過來,看着火光下的死屍,扯起了喉嚨大叫起來:“有刺客!”
随着宦官的尖聲,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出現在衆人面前,爲首的一名黃臉漢子,看着地上的鮮血,冷哼一聲,道:“堂堂天子腳下,竟然敢當街行兇,來人呀,将他們抓起來。”
獨孤武師冷哼一聲,道:“這位将軍如何稱呼?”
“大膽,将軍的名諱豈是你能知道的嗎?”一名士兵厲喝。
黃臉漢子擺擺手,道:“末将姓秦,名瓊,字叔寶!不知道你是?”
獨孤武師笑了,秦叔寶的名字他聽說過,此人本來是大隋的将領,曾經随軍東征高句麗,他跟着張須陀在山東曆城,立下赫赫戰功,後來張須陀成爲荥陽郡通守,總理河南郡剿匪事宜。大業十二年,張須陀戰死,部下衆将,如秦叔寶、羅士信、程知節等人成爲裴仁基部下。
後來石子河之戰,隋軍大敗,裴仁基受到奸臣所害,不得已投靠了瓦崗李密。由于秦叔寶、羅士信等人早有名聲,李密對他們甚爲倚重,尤其是秦叔寶和羅士信,成爲李密最爲精銳的“内軍”将領。
李密對張須陀的舊部非常信賴,可是當李密大敗的時候,他們紛紛離開了李密,重新投入了洛陽朝廷的懷抱,當王世充篡奪了皇位之後,又成爲了大鄭的臣子。
獨孤武師笑了,說秦叔寶是貳臣賊子一點都不爲過,他對秦叔寶沒有半點好感,不過陛下似乎有收攬秦叔寶、羅士信和程知節等人的心思。
“我是大隋的使者。”獨孤武師特意将大隋兩個字咬的特别重,秦叔寶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精光。
“這一次我來洛陽,是送回被宇文化及囚禁的王玄恕。”獨孤武師淡淡的笑着。
秦叔寶吃了一驚,這人竟然是大隋的使者?他雖然知道大隋的使者來了,可是他沒有資格見到獨孤武師,所以并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而在秦叔寶身邊的幾名士兵是跟随他多時的心腹,都是山東人,聞言也都是一愣。
這時,那名宦官哀叫着,罵道:“秦将軍,這群惡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襲擊大隋的使者,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一定要将他們就地正法。”
秦叔寶苦笑一聲,他的目力極好,已經看出來了,這些人都是被一擊斃命,想要殺人反而被殺了,實在是可笑。不過,此時的秦叔寶并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獨孤武師的身手爲什麽如此了得,他思考的是,這些人是什麽人?
獨孤武師這時卻冷哼一聲,道:“秦将軍,洛陽是堂堂的大鄭國都,我身爲大隋使者,竟然在這裏遇伏,我想,不僅是秦将軍,就算是大鄭陛下,也要給我一個交代吧?!”
獨孤武師的話讓秦叔寶心中一驚,這時不遠處又跑來了一隊人馬,爲首之人滿臉虬髯,皮膚黝黑,他一看見地上的死屍,就哈哈大笑起來,道:“又是哪裏來的蟊賊,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秦叔寶一皺眉頭,快步走了過去,低聲對着黑臉大漢說着什麽,黑臉大漢沉默了,半響不語。秦叔寶低聲道:“知節,我看過了,這些伏擊者手中的兵器,是由洛陽打造的兵器!”
黑臉大漢正是程知節,聞言他身子一震,這一次,可玩大了。
洛陽皇宮,午夜的喧嘩已經漸漸散去,王世充喝的酩酊大醉,兒子回到身邊,是他最大的安慰,所以他盡情地喝着,暢快地喝着,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隻覺得頭腦昏昏沉沉,什麽時候睡着,也并不清楚。
月牙西移,就在王世充剛剛做了一個好夢的時候,就被段瑜的聲音叫醒了。王世充頭腦還有些暈暈的,聽着段瑜的話,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而段瑜深夜吵醒了陛下,顯得有些惶恐不安,聲音也很低。
等到随身伺候的宦官打來了涼水,王世充洗了一把臉,清涼的井水刺激着皮膚,讓人精神一震,王世充的大腦才逐漸恢複了靈動,開始運轉起來。
恰好段瑜說道那些刺客手中的兵刃竟然刻有“洛陽軍制”四個大字的時候,王世充瞪圓了眼睛。王世充雖然準備打算與隋軍翻臉,但爲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王世充的打算還要穩住楊侑的。
所以這些人絕對不是自己派出去的刺客,王世充相信,也一定不是太子的所作所爲,因爲,他知道太子王玄應沒有這個本事,而且太子和獨孤武師沒有什麽利益上的沖突,不可能回去刺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