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多少人,隻管以弓箭射之,若是敵軍将護城河填平,可使用第二套方案!”楊侑道。
這時,元禮元敏已經靠近了戰場,三千弓弩手蓄滿了力氣,紛紛将箭羽抛射而出,雖然是佯攻,但在如此密集的攻擊下,隋軍必定會有傷亡,不少士兵中箭,哀叫着從哨樓、高台上倒在地上。
在營寨的下端,護理兵迅速擡着一架架的擔架,将受傷的士兵擡走,随後用鹽水清理傷口,如果傷勢嚴重,就使用燒酒來消毒,随後敷藥纏上繃帶。
不少士兵咬着牙忍受着疼痛,他們聽着喊殺聲,多麽希望能上去幫助袍澤殺敵。
短短的一個半時辰,江都軍已經扔下了兩千多具屍體,隋軍的傷亡也超過了四百人,不過大多是輕傷,隻有少部分運氣不好,被箭羽射中要害,爲國捐軀。
在渾厚的鼓聲中,一匹快馬揚起塵土,朝着江都軍中軍靠近。“駕!”騎士的聲音已經嘶啞,但他仍然沒有放棄。戰馬穿越了層層防禦,若不是他手中拿着金牌,第一時間就會被殺死。宇文化及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
片刻之後,騎士抵達了宇文化及身邊,他氣喘籲籲,道:“大丞相,太白湖李靖突然率兵殺出,如今正與左仆射(宇文智及)交戰!”
宇文化及一愣,怪不得一直沒有聽到李靖的消息,原來他放棄了陸地,而是走水路。讓宇文化及不明白的是,李靖的出擊是一種巧合還是楊侑的安排?要不然怎麽會如何湊巧?
“傳令下去,讓左仆射一定要擋住李靖,不可讓敵軍燒斷了浮橋!”宇文化及下令。
“喏!”騎士應着,撥馬回行。
宇文化及調集水師想要逼走李靖,卻爲雷世猛創造了條件,雷世猛沿着漢水北岸,迅速沖過了江都軍水師的防線,雷世猛迅速揚起風帆,借着風勢和順流,直奔武昌。
當宇文化及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響午時分。
正在啃着胡餅的宇文化及聞言大吃一驚,隋軍水師在這個時候順流而下,目标很明顯,那就是武昌,在武昌是宇文化及的女婿唐奉義鎮守,兵馬足有十萬,按道理不會有什麽問題。
可是,武昌是宇文化及的屯糧之地,千萬不容有失,想到此,宇文化及趕緊吩咐楊士覽,讓他派人去告訴唐奉義,要他小心謹慎,隻要守好了武昌,就是大功一件。
宇文化及處理好了這件事情,又将目光放在了戰場上。宇文化及之所以不怎麽擔心,是因爲足足十萬的兵力,隋軍不過百餘艘戰艦,頂多三萬人,怎麽可能拿下武昌?
再說了,就算隋軍有機會拿下武昌,宇文化及也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撤退,這個時候撤退了,就意味着失敗!
宇文化及想得很清楚,所以他隻關注着這裏的戰事,江都軍已經在進餐的同時繼續攻打着隋軍營寨。而楊侑就在指揮台上吃了兩張胡餅,隋軍也完成了交替,吃過午飯的士兵将體力已經逐漸衰竭的士兵換了下去,這股生力軍的突然加入,将江都軍射的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殺!”孟秉一聲怒喝,手中的橫刀轟然劈在了栅欄之上。
隋軍的栅欄非常堅固,孟秉在此之前想過火攻,火把剛剛扔上,瞬間就被隋軍撲滅,試了幾次,孟秉隻得放棄了心中的想法,轉而硬攻。而這時,江都軍的臨車也逐漸靠近了栅欄。
江都軍的臨車和栅欄幾乎同樣高,江都軍的弓弩手在臨車上與隋軍對射。隋軍的傷亡逐漸變得大了起來。戰況的膠着使得兩軍的傷亡在迅速變大。
“江都軍的傷亡至少有三千,可是他們的攻勢依舊不減,這證明宇文化及的禦下有術!”杜如晦說道。
楊侑笑了笑,道:“若非如此,宇文化及怎能奪取三十萬禁軍的控制權?”楊侑說着的時候,心中不由十分費解,這樣一個在曆史上被貶的一無是處的家夥,竟然能牢牢的控制軍心,光憑這一點,恐怕不比李淵差。
楊侗不時瞧向遠方,他看到戰況激烈,忍不住擔心,可是他又想不出好的辦法。而且他知道大哥就在軍中,因此非常擔心着他的安全。
楊侑似乎明白他的心思,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他,即使楊侑也很想救楊倓,但如果在他和複興大俗之間隻能二選一,楊侑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複興大隋。
這個時候,戰況已經更加激烈,由于隋軍的營寨建造的極爲奇怪,在臨車上的江都軍無法通過臨車跳進隋軍大營,所以他們隻能爲其他袍澤創造破營的機會。孟秉帶着士兵狂砍栅欄,可是隋軍的栅欄異常堅固,并不是一兩刀,又或者是十幾刀能砍斷的。
就在江都軍砍的一場興奮的時候,突然,從栅欄的縫隙處,被削尖了的樹木突然刺出,不少江都軍措不及防,被樹木刺中,當即有數十人命喪當場。
孟秉也差一點被刺中,他擦了一把汗,變得更加警惕。大量的樹木突然刺出,江都軍死了不少人,宇文化及臉上看不見喜悲,他忽然掃視了四周一眼,緩步上前,随後,中軍大旗向前壓進!
雖然戰場依舊沒有進展,但宇文化及想要通過這樣的行動告訴士兵們,如今的局勢是江都軍占優!同時,他也是給楊侑施壓,告訴楊侑,這一戰,他已經卯足了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果然,不明白情況的江都軍看見中軍大旗緩緩移動,頓時歡聲如雷。在一片歡聲中,陳志略和張童兒點點頭,帶着親兵與宇文化及的距離若即若離。
随着宇文化及前行,他再度派出了三千戰士,三千士兵如同猛虎一般殺向隋軍大營。楊侑站了起來,宇文化及前移,代表着他的決心,但是楊侑也不會害怕,他有防守完備的營寨,兵力上也都差不多,根本沒有害怕的理由。
楊侑也迅速做出了部署,兩千弓弩手将體力已經衰竭的士兵換下,不斷擊殺着江都軍。
在隋軍營寨外,這一片寬長約有兩百多步的地方,渾然變成了修羅地獄,鮮血已經浸濕了土地,許多士兵踏在地上,腳已經深深陷入泥中,泥裏兩寸以内,全是紅色,這一場殺戮中,雙方都付出了巨大的傷亡。
震天的厮殺聲依舊在繼續,宇文化及不斷做出部署,時而改變主攻方向,時而進行添兵,楊侑根據情況也做出相應的對策,時間在迅速流逝,天色終于越來越黯淡了。
雲層越來越低,勁風呼嘯,吹得大旗獵獵作響,頭發也不由自主向後飄去,楊侑一臉凝重,注視着前方,宇文化及的瘋狂讓楊侑有些心驚了。
因爲在這個時候,越來越低的雲層告訴了人們,老天就要下雨了,一旦大雨傾盆,這一戰的前景更加不可預料。宇文化及不希望突然出現的情況打亂他的計劃,同樣楊侑也是如此。
爲了在大雨降臨之前攻破隋軍營寨,宇文化及下達了死命令,以宇文家的死士爲主,隋軍再度發動了沖鋒,這一次,他們悍不畏死的撞擊着隋軍的營寨,根本不在乎死活!
尖銳的樹木刺穿了他們的身子,可是他們依舊在前進,撞得栅欄隐隐晃動,在付出了數百人的傷亡之後,栅欄竟然出現了松動!
俗話說,講理的怕無賴的,無賴的怕蠻的,蠻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宇文化及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證明了他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一個瘋子。
面對一個正常人,哪怕他再厲害,也有一定的破綻可尋,可是面對一個瘋子,即使有破綻,他卻不在乎,宇文化及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讓楊侑皺起了眉頭。
“陛下,宇文化及這是拼了命了!”杜如晦說道。
“該怎麽辦?”楊侗問道,他緊張的額頭上全是汗水。
“他自然會拼命,這一戰他傾盡了所有,而且他應該知道朕派出了雷世猛出擊,在這種情況下,拼死一搏,還有機會赢,赢了,就能得到更多。但是如果輸了,他就什麽都沒有了。他能不拼嗎?”楊侑淡淡的道。
“陛下,是不是退守第二道防線?”杜如晦問道。
楊侑沉吟,如今的大營是内營,當初外營被攻破之後,楊侑一直沒有修建。雖然少了一層,但内營的防備設施更加完整,他擁有三道防線,每一道都足以抵擋住千軍萬馬。
如果不是宇文化及如此瘋狂,他恐怕拿不下第一道防線。楊侑擡起頭,看着遠方宇文化及的旗幟,它正緩緩而來,代表着宇文化及也正在趕來。
楊侑思考之後,下達了命令:“傳令下去,按計行事。”說着朝着一旁退卻。
傳令兵也迅速趕往了前線,下達了命令,隋軍沿着栅欄上的通道,在侯君集和高甑生的帶領下,迅速後退,弓箭手還不時射出箭羽,盡量阻擋江都軍前進的速度。
“報!”一名傳令兵拉長了聲音,他騎着戰馬疾馳而來,到了宇文化及身前一抱拳,道:“大丞相,逆隋楊侑的帥旗正朝着北方移動,隋軍也放棄了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