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書信遞給杜如晦,杜如晦展開信件,慢慢看着,看完之後,他也忍不住笑了,将書信還給楊侑,杜如晦捋着胡須,笑道:“陛下,看來宇文化及這一次是急了。”
“急了就有破綻,就有了機會!”楊侑笑道。
杜如晦含笑問道:“那麽陛下會答應他的要求嗎?”
“答應,怎麽不答應?”楊侑笑的很猥瑣,他用朱筆在宇文化及送來的戰書上寫了三個字:五日後。
宇文化及雖然暫時阻止了部下的逃亡之旅,但宇文化及的心中還是非常不安,畢竟他的部下不安定的因素太多了,所以他需要快速解決掉楊侑這個眼中釘,派出士兵向楊侑求戰,不過是一個念想,想不到竟然成功了。
楊侑的答應讓宇文化及欣喜若狂,這對于他來說,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以占據優勢的兵力滅掉楊侑,就在此一舉。
宇文化及迅速調集糧草、兵馬,親自激勵士氣,爲這一戰傾盡全力。爲了保障浮橋的安全,他派出了戰艦在江面上巡邏,還在長江上遊拉起了鐵索,用來防止隋軍戰艦南下。
就在宇文化及調兵遣将的時候,楊侑的日子卻過得頗爲逍遙,他對并沒有做出任何的調動,每日就是在大營裏巡視,有時候帶着越王楊侗去釣魚,有時候泛舟湖上,飽覽大好山河。
楊侑的笃定讓隋軍充滿了信心,陛下如此笃定,一定是有良謀在胸啊!再說隋軍在楊侑的領導下,基本上沒有失敗過,以關中軍位骨幹的隋軍對此毫不懷疑。他們并沒有擔心,而是有條不紊地訓練着,等待着即将到來的大戰。
五日後,三更時分,宇文化及率兵江都軍渡過長江,趁着夜色迅速趕到了預定的地點,排列好陣容。宇文化及騎在戰馬上,等待着隋軍的來到。随着天色逐漸變亮,江都軍有條不紊地準備着戰鬥前的準備。
宇文化及将主力放在了中軍,多是騎兵和步卒,步卒則是以刀盾兵和長槍兵、弓弩手居多。而在兩翼,則主要以弓弩手爲主,輔以少量的刀盾兵。
宇文化及的目的很明顯,他想要依靠騎兵和步卒的配合在正面戰場上擊敗楊侑,從而取得這一場戰鬥的勝利。
宇文化及的身邊,是宇文智及、孟秉、陳志略、張童兒等人,衆人在高台上站着,等待着隋軍的來到。勁風帶着濕氣,吹拂在衆人的臉龐上,他們都知道,這一戰,關系非常重要,有可能決定了江都軍的前途。
而在臨戰之前,宇文化及做出了一番激動人心的演講,他先是聲讨了隋軍最近令人發指的殺俘行爲,在他的口中,楊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死在他手上的江都軍數以萬計。
這個數目很明顯誇大了,但是爲了打擊對手,宇文化及根本不在乎數字的真實性。而那些僥幸活下一命的江都軍,在宇文化及刻意的拉攏下,他們很是賣命地爲宇文化及宣傳着。整個江都軍都在流傳着楊侑的暴戾,宇文化及的仁德。
趁着這個機會,宇文化及将士兵的情緒調到了最高點,江都軍氣勢高昂,他們渴望着戰争,渴望着殺掉楊侑,渴望着建功立業,得到更多的錢财、權勢。
太陽出來了,将光熱灑向大地,宇文化及不時地看着遠方,隋軍還沒有來,看樣子至少要辰時中才會來到。宇文化及不以爲意,這樣就給了他較爲充足的時間準備,他下令三軍盡快在兩翼挖好戰壕,以防止隋軍騎兵的沖擊。
宇文化及這幾日沒有閑着,他收集了大量資料,研究了一番楊侑,他知道楊侑喜歡步兵正面硬撼,而騎兵卻在兩翼厮殺。所以,宇文化及對兩翼格外看重,他決不能将兩翼暴露在隋軍的鐵蹄之下。
兩翼的士兵不斷傳來情報,說已經搭建好了防禦設施,宇文化及聽着禀告,滿意地笑了。他覺得隻要兩翼沒有破綻,這一戰他不會輸給隋軍。
宇文化及輕輕拍馬,上前走去。宇文智及、孟秉等人跟着他,巡視着前軍。前軍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刀盾兵、弓弩手已經各就各位,隻要等到隋軍趕來,宇文化及就會發動全力一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楊侑卻優哉遊哉地和杜如晦在軍中下着圍棋。
“陛下,想必這個時候,宇文化及已經渡過了長江,屯兵在張家寨一帶。”杜如晦說着,一顆黑子落下。
楊侑凝視着棋盤半響,落下一顆黑子,這顆黑子落下之後,整個形勢對楊侑就頗爲有利了。他摸着下巴,嘿嘿一笑,道:“最近天氣格外悶熱,想必要下雨了,朕何必與他厮殺?”
杜如晦歎了一口氣,道:“宇文化及欲求一戰而不得,肯定大爲惱怒。”
“他惱怒又能如何?”楊侑淡淡一笑,當初對李秀甯他也這樣做過,就算答應了又能如何?天氣悶熱萬分,江都軍肯定不能持久,最多過了響午,他們就會疲倦。
一旦人人疲倦,江都軍的銳氣就會減弱,進而喪失鬥志。等到江都軍銳氣盡失,隋軍再出擊,勝算就大了。
這時,獨孤武師匆匆進來,施禮之後,道:“陛下,江都軍已經抵達了張家寨,并在方圓五裏内擺下了陣型!”
“辛苦了,再探!”楊侑說着,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獨孤武師喏了一聲退下,杜如晦笑道:“宇文化及果然屯兵張家寨。”
“張家寨地勢平坦,正是大軍團作戰的最佳地點,他肯定會在那裏。”楊侑說着,擡起頭,瞧了一眼逐漸升起的太陽,日頭狠毒,不過是辰時,就讓人感覺到很熱。
杜如晦落下了一顆白子,喝了一口茶,突然,他連連搖頭。棋下錯了,楊侑一顆黑子落下,殺死了他一片棋,整個中腹已經落入了楊侑的手中,整個棋盤的戰局大勢已定。
楊侑撿回棋子,道:“杜愛卿,再來一盤?”
“和陛下下棋,總是要苦思,可真是傷神呐!”杜如晦說着。
“既然如此,陪朕四處遊遊吧!”楊侑說着,站起身來,小桂子跟在他的身後。
杜如晦應了一聲,兩人在大營裏慢慢踱步,一邊走一邊說着局勢,不僅是荊襄的局勢,也說河北、并州、隴西的局勢。在思想激烈的碰撞之下,兩人又有了一些新的認識。
就在這時,三十裏外的宇文化及終于按捺不住,已經快要巳時了,隋軍半個鬼影也看不見,這不是逗他玩嗎?他派出了一名使者,想要去找楊侑讨一個說法。
一個士兵奉命而去,他快馬加鞭,隻用了半個時辰就趕到了隋軍大營。隋軍大營的士兵正嚴陣以待,看見有人來了,紛紛擡起了弓箭。
“我是宇文大丞相的使者,前來求見隋帝!”使者在營外站定,高聲說道。
“你在那裏稍等,我這就去禀告陛下!”一個校尉說着,跳下了塔樓,前去禀告楊侑。
楊侑得到消息,一點都不意外,他當即吩咐:“帶他來主帳!”
校尉應着,匆匆退出,楊侑迅速走到軟榻邊上,從桶裏撈出了冰塊,纏在身上,然後披上了厚厚的衣裳。
“小桂子,點火!”楊侑吩咐。
小桂子應着,将篝火點燃,火勢熊熊,大帳裏迅速升溫,烤的小桂子汗流浃背。
江都軍使者一進來,就忍不住汗顔了,隋軍這是在幹什麽?如今是夏日,又不是冬天,燒什麽火?他擦了擦汗水,又一眼看見了熱的直擦汗的小桂子。小桂子的身上已經被汗水打濕了,看那樣子,恐怕将衣裳脫下來,能擰出兩斤水。
小桂子擦擦汗,道:“還不見過陛下?”一旁,侯君集眼睛一瞪,一串汗水沿着眼睫毛滴下,他擦了擦汗水,顯然熱的不行了。
使者眼睛都直了,這幾個人瘋了吧?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了,楊侑顯得有氣無力,道:“你去告訴宇文化及,就說朕生了病,約戰之事,延期!”
使者翻了翻白眼,這個時候他已經看清楚了楊侑,隻見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楊侑竟然冷的直哆嗦,臉上也看不見汗水,使者一愣,道:“陛下,那麽幾日後決戰?”
“這可說不準,等朕身體好一些了再說吧!”楊侑說着,聲音十分顫抖。
侯君集這時冷哼一聲,道:“你沒看見陛下有事嗎?還不快走!”
小桂子搖搖頭,苦笑道:“如果陛下身體好了,就會派人去通知宇文化及,你們隻要安心等待就好!”
使者半響無語,這時楊侑身子一抖,道:“好冷,添柴火!”
“喏!”小桂子應着,将火弄得更旺了。
使者一陣暴汗,趕緊施禮退了出來,這個地方就和火籠一樣,虧他們呆得住。看着使者退出去,在校尉的帶領下走出了隋軍大營,侯君集呵小桂子迅速将大火給撲火了。
楊侑擦擦汗,将衣裳解開,身上的冰已經化了,楊侑在小桂子的伺候下,将身子擦淨,換了一聲幹淨衣裳。杜如晦這時走來,笑道:“陛下,他已經走遠了。”
楊侑笑道:“杜愛卿,你猜一猜這一次宇文化及是會駐紮在張家寨,還是退回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