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是一個不錯的對手,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能夠全身而退,足以證明他的厲害。要知道,當初楊侑面對李淵,所取得的戰果顯然大了很多,差一點就将李淵給滅了。當時若不是薛舉的突然殺出,這并不是妄想。
兩者相比較,可以看出宇文化及絕非庸才。
可是,有時候太聰明反而不是好事。太聰明就會思考的太多,總覺得這不夠完善,那不夠完美,總會思慮周全了,才開始行動。宇文化及就是一個例子。
他之所以在這裏出現,毫無疑問是覺得走南方不安全,可能會遇見隋軍的伏兵——即使他派出去的斥候已經遠到十裏外,但是吃了一次虧的宇文化及絕對不願意再吃一次虧。
所以,宇文化及做出了一件讓部下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讓兒子和令狐行達、牛方裕、許弘仁等人朝着北方前進,尤其是特别叮囑令狐行達一定要保護好兒子。而他自己帶着陳志略、張童兒等人,虛張聲勢,大搖大擺的從南方走出。
盡管有令狐行達力勸,兒子宇文承基也不願,但宇文化及還是很強勢的命令了,并讓五千士兵保護着兒子。
在别人看起來是一個很愚蠢的決定,但在宇文化及看來是英明的,因爲隋軍既然設計讓他自己殺自己人,那麽他肯定還有後手,斥候隻能探出十裏内的消息,就足以證明了這一點。
以楊侑的狡猾,一定會在宇文化及返程的路上設伏,宇文化及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讓兒子單獨行動。可是宇文化及沒有想到,偏偏就是這樣,正好遇見了帶兵返程的楊侑。
楊侑雖然沒有看見宇文化及怎樣考慮,可是經過一番思索之後,竟然也八九不離十。看着一旁躍躍欲試的高甑生,楊侑指着前方,道:“高愛卿,尚能戰否?”
高甑生拍了拍胸膛,道:“陛下,臣渾身都充滿了力氣!”
“前方,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一定是宇文化及——的兒子。”楊侑說話的時候,故意頓了一頓,然後目光掃過高甑生。
高甑生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他眨着眼睛,道:“陛下,要死要活?”
話似乎沒頭沒尾,但楊侑隻是笑了一笑,道:“如果能活捉,那是最好不過了。”
“喏!”高甑生說道,站起身來,朝着後方走去。
楊侑帶着獨孤千山也趕了回去,這時,高甑生正用激亢的聲音說道:“兄弟們,前面發現宇文化及的兒子宇文承基,我剛才去看過了,他們無精打采,毫無戰鬥力,雖然有五千人以上,但根本不足爲慮!”
“兄弟們,跟着我,去取宇文承基的狗頭啊!”高甑生一聲怒喝。
士兵們聽了,齊齊從身後取出了長矛,猛地舉在了空中:“殺!”
楊侑這時趕來,他滿意地看着充滿戰意的一千騎兵,喝道:“出擊!”
高甑生一拍戰馬,朝着北方疾行,身後鐵蹄如同洪流一般,迅速湧向前方。
兩裏外,宇文承基有些疑惑的回頭,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可是,當他回頭的時候,卻什麽也沒有發現。他的目光看向四周,所有的士兵都顯得無精打采,士氣非常低落。
“咕!”宇文承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肚子,他有些餓了,昨夜幾乎沒有進食,吃掉的食物全部被消化的幹幹淨淨,而三軍的糧食幾乎一幹二淨,他隻啃了一塊胡餅,根本無法填充他那饑餓的胃。
“宇文公子,這裏離大營并不遠,隻要繞過了這道山梁,便可以折向北方,隻需要一個時辰,就能趕回大營!”令狐行達說道。
宇文承基點點頭,他資源跟着父親出征,自然是不怕苦的,可是,他始終鬧不明白,爹爲什麽讓他走北方?
令狐行達笑了笑,道:“兄弟們,加快速度!”
“喏!”江都軍懶洋洋的喊了一聲,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着。
忽然,數名士兵差點跌倒在地上,有人譏笑道:“張老三,不就沒有吃飯嗎?你至于賴在地上不起來嗎?”
張老三擡起頭怒目而視,正要怒罵,這時,他發現他撐在地上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顫抖!地上,無數粒沙子在歡快地跳躍着,仿佛遇見了什麽開心的事情。
張老三一愣的功夫,沙子跳動的越加激烈,肉眼已經能看見大地在顫抖!
“啊!”張老三擡起頭,驚訝的看着前方。幾名江都軍被張老三驚恐的叫聲吓了一跳,他們正要譏笑,忽然,他們也變了臉色,因爲他們分明感受到了地面的顫抖。
宇文承基驚訝回頭,頓時驚訝的合不攏嘴,在左翼,一群騎兵奔襲而來,在陽光下,他們身上的铠甲泛着金光,宛如天兵天将!
“殺!”高甑生大喝一聲,他連連拉弓,一連擱到七八名江都軍。
在最初的時候,江都軍并沒有反映過來,他們根本不明白這一支隋軍是從哪裏殺出來的?一名江都兵嘴巴張的大大的,他的喉結滾動着,憋出了一句話:“是自己人,不要動手!”
一支長矛刺來,正好刺中他的咽喉,最後一個字在喉結裏久久吼不出來,隋兵将長矛收回,喉結出頓時湧出了鮮血,那名江都兵轟然倒下,鮮血染紅了地面。
隋軍第一批的沖鋒,至少斬殺了上百名江都兵,屍首遍布溝壑,将溝壑裏的水全給染紅了。
楊侑不緊不慢地看着,身邊一百騎兵護衛着他緩緩上前。看着江都軍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楊侑就知道這一此突襲,效果極佳。
橫刀瘋狂砍出,江都兵死了兩百多人之後,他們終于反應過來,令狐行達急忙組織士兵們反抗,可是,騎兵一旦沖擊起來,勢頭根本無法阻擋,更何況是這群累了一天的士兵。
隋軍長矛每一次刺出,就能殺死一人,他們一番沖擊之下,江都軍已經亂了,他們紛紛逃竄,如同喪家之犬。
令狐行達急忙讓牛方裕、許弘仁等人帶着宇文承基撤退,他們都騎着戰馬,有很大的幾率逃走。宇文承基畢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他手掌顫抖着,竟然無法駕馭戰馬。
宇文承基跨下的棗紅馬在不安的打着響鼻,馬蹄聲、厮殺聲讓它極度不安。棗紅馬打了兩聲響鼻之後,竟然朝着西南方向奔去。牛方裕大吃一驚,宇文承基這是瘋了嗎?竟然朝着隋軍的所在殺奔而去。
牛方裕自然知道宇文承基是怎樣的人,他讀過書,受過良好的教育,可是,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武将呀,這個時候沖過去,證明他已經無法控制戰馬了!
“宇文公子,快回來!”許弘仁喊道。
可是受驚的戰馬那裏會管其他,依舊朝着西南方向沖去,宇文承基根本無法控制棗紅馬,急的臉上冒出了大汗,他想要跳下棗紅馬,可是馬镫死死的扣住了他,一時之間無法掙脫。
高甑生在不遠處,看見宇文承基的打扮,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應該是比較特殊的,看到他臉色漲紅,一副無能爲力的模樣,高甑生冷笑了,他别過馬頭,朝着宇文承基跑去。
令狐行達看到這一幕,急忙拍馬前行,想要擋住了高甑生。他在半路上截住高甑生厮殺,同時讓親兵想辦法帶走宇文承基。
“铛!”兩人的兵刃相撞,發出一聲脆響,高甑生的手臂微微發麻,而令狐行達手中的兵刃幾乎脫手而出。兩人在第一次的交鋒,高下立判。
令狐行達隻覺得虎口發麻,他知道虎口肯定被震裂了,心中驚異高甑生的勇猛的時候,他知道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裏,畢竟隋軍全部是騎兵,五千步卒在毫無防禦設施和準備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是一千騎兵的對手。
他需要趕緊救走宇文承基,然後回到宇文化及的身邊,如果能做到這一步,就是勝利,宇文大丞相也不會怪他。
“走,快走!”令狐行達大聲吼着,他咬緊了牙關,拼命朝着高甑生殺去,幾名親兵也急忙上前來幫助他,三人圍着高甑生厮殺不休。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高甑生雖然英勇,但在令狐行達以及親兵的奮力截殺下,隻能眼睜睜看着宇文承基越走越遠。
“混蛋!”高甑生怒罵一聲,他奮起神威,一刀劈翻了一名敵軍,那人被砍中脖子,從戰馬上翻滾了下去,沉重地摔倒在地上,無主的戰馬低下頭,伸出舌頭,舔着主人的臉,希望他能醒過來。
宇文承基擦了擦汗,受驚的棗紅馬已經被控制住,在幾名士兵的帶領下,他朝着北方跑去。牛方裕、許弘仁等人松了一口氣,幸好宇文公子沒有事,如果出了事,以宇文化及的脾氣,一定會拿他們開刀。
高甑生鏖戰半響,尤其是與令狐行達等人輪流厮殺,體力消耗的很大,濃濃的鼻息在陽光下冒着氣。令狐行達知道高甑生的體力已經衰竭,心中湧起一陣狂喜,他一刀逼退高甑生,迅速撥轉戰馬,朝着北方行去。
忽然,他的身體僵住了,他感覺到了一絲寒意,回過頭,他就看見一支箭羽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