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得到大隋陛下趕來漢陽的消息,因此顯得十分忙碌,連續清理了幾天河道之後,他覺得精疲力盡,實在是半天力氣也無,幸好,陛下已經趕到了漢陽,這讓他終于松了一口氣。
此時他正在府中休息,去年新納的小妾張氏正在給他揉着肩膀,他舒服的直哼哼。就在這時,管家急匆匆地跑來了,在他耳邊低聲道:“老爺,黃大頭找你。”
“他怎麽來了?”馬基有些疑惑。作爲漢陽津的都尉,馬基有着極大的權利,可以說,整個漢陽的船隻,都要他審批,所以這個職位有着很大的油水。
正是因爲有油水,所以馬基短短兩年的時候,就有了不小的一筆财富,在漢陽城購買了三所大宅子,此外還有十幾處店鋪,三千多頃的良田。這些财富多是他在蕭梁國時期所聚集的,在蕭梁國投降了大隋之後,馬基就收斂了許多。
畢竟是新的君主,很多東西馬基還不清楚,不能輕易地去觸碰大隋的底線。不過,他在碼頭還有一些東西,已經讓張大郎去處理了。這些東西是禁物,千萬不能留在這裏。
早在五天之前,他已經讓張大郎将這些東西送到江陵販賣,按道理,應該差不多送到了,江陵那邊有人會接收,一旦成功販賣,所獲利潤足抵萬金。
黃大頭來找自己,是有什麽事情嗎?馬基略略沉吟,吩咐道:“讓他進來吧!”馬基對黃大頭其實有些不喜,主要是他太吓人。
管家應着,退了出去,片刻之後,帶着黃大頭進來了,黃大頭帶着又黑又亮的腫囊上來,吓得張氏花容失色。黃大頭到了馬基跟前,道:“馬都尉,大事不好了!”
馬基吃了一驚,大事不好了?難道說那批禁物出了問題?他急忙問道:“究竟怎麽回事?”
黃大頭趕緊将事情說了,說的時候不免添油加醋,說幾個漢子故意來搗亂,張大郎挺身而出,那些賊人無比嚣張,将張大郎打了一頓。黃大頭繪聲繪色,将張大郎描繪成一個英雄,而在他口中,楊侑等人則成了十惡不赦的惡徒。
張氏聽到哥哥被打,心中焦急萬分,一張粉臉變得雨帶桃花,淚水盈盈,“老爺,可要爲妾身做主呀!”
馬基冷哼一聲,他已經聽明白了黃大頭說的話,有人膽敢來鬧事,而且還是在碼頭,是他的勢力範圍,這讓他的臉面讓那裏擱?不要說受傷的不是張大郎,就算是别人,他也要給鬧事者一個教訓!
想到此,他冷哼一聲,站起身來,對着黃大頭道:“去外面等我!”
黃大頭點頭哈腰應着,退了下去。小妾張氏哭着,道:“老爺,你可要幫我報仇啊!”
馬基嘿嘿一笑,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妾豐腴的身子,道:“你就放心吧,這事兒還有我搞不定的嗎?”
小妾應着,馬基抱着她狠狠親了兩口,大步走了出去,出了門,下人已經準備好了馬兒,還給黃大頭準備了一匹。馬基撥馬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一件事,趕到掌船局,叫上了三十多名士兵,這才朝着碼頭趕去。
一群人浩浩蕩蕩,朝着碼頭趕去,遠遠地,馬基就看見了一群人圍在那裏。
楊侑在人群裏,顯得十分輕松,侯君集抱着肩膀,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楊侗則有些忐忑,姚念秋十分害怕。
張大郎捂着嘴,此時鼻子的血已經止住了,但牙齒卻掉了三四顆,一說話就漏風,而且門牙沒了,讓人看着十分滑稽。遠遠地,馬基就聽到張大郎在破口大罵。
“哼,你們等着,我上面的人馬上就來了,你打我,你再打我試試?!”張大郎繼續叫嚣。
張大郎的手下雖然圍着楊侑、侯君集等人,但他們被楊侑的身手給鎮住了,盡管手中拿着棒子,卻離得遠遠地。楊侑聽到張大郎叫嚣,冷笑一聲上前,張大郎身子一抖,後退兩步,道:“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我過來了,你又會怎樣?”楊侑笑了笑。
張大郎捂着嘴巴,道:“别過來,再過來我就要叫了!”
楊侑翻了翻白眼,心想這話怎麽如此熟悉?就在這時,青石闆道上響起了馬蹄聲,一行人緩緩走了過來。爲首的一人身着铠甲,顯得頗爲英武,在他身後,則是一群士兵,他們身着皮甲,腰間跨着腰刀,氣勢洶洶地趕來。
馬基在看到張大郎一副狼狽的模樣的時候,怒火頓時就被點燃了,盡管有時候他對張大郎的一些做法非常不滿,可是張大郎畢竟是他的得力幹将。而且馬基是一個極爲護短之人,自己的人縱然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對,别人也沒有資格教訓他。
馬基邁着官步,慢慢走了過去,他強忍着心頭的怒氣,打量着楊侑。楊侑也在看着他,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樣。
“發生了什麽事情?”馬基雖然憤怒,卻還沒有喪失理智,他裝着一副公正嚴明,仿佛壓根兒不知道這事情發生的模樣,詢問着。
“馬都尉,這些人都是刁民!”張大郎聽見馬基這樣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說道。
“刁民?”馬基眯起了眼睛。
“是呀,馬都尉,他們當街毆打小人,這可是許多人都看見了。”張大郎指指點點,一些圍觀百姓向後躲去。
這時,張大郎的手下已經扔掉了哨棒,十幾名大漢聚攏開來,七嘴八舌的說着,無非是說親眼看到了有人施暴,還請馬都尉主持公道雲雲。
馬基笑了,有了證人,事情就好辦了許多,即使這些證人是污點證人,隻要他利用手中權勢,還有什麽擺不平的嗎?馬基下了戰馬,将目光放在了楊侑身邊,很顯然,以馬基的眼光他很容易地判斷出這幾個人裏,是以楊侑爲首的。
“你們是哪裏人?可知道當街毆打良民,是何等大罪?”馬基說道,他目光威嚴,倒有幾分氣勢,一上來就拿話扣住楊侑,口口聲聲他毆打的是良民,這就意味着楊侑等人不是亂民麽?
楊侑理了理衣裳,道:“馬都尉,你說我們毆打良民,誰能作證?”
馬基一愣,心想這人認識自己啊!旋即看見張大郎屁颠屁颠跑過來,頓時明白了,一定是這小子說的。張大郎聽到了楊侑的話,他一指四周圍觀的百姓,道:“馬都尉,他們都是認證啊!”
馬基底氣一足,道:“他們都是人證!”說着,一招手,張大郎的兩名手下走了過來。兩人點頭哈腰,道:“馬都尉。”
“你倆可是目擊證人?”馬基問道。
兩人連連點頭,其中一人指着楊侑,道:“馬都尉,他們強搶民女,被張大哥發現。張大哥一身正氣,自然不會容忍此等情況發生,張大哥挺身而出,卻被惡徒擊傷!”
楊侑眯着眼睛看着他們表演,尤其是此人說話的時候,表情豐富,惟妙惟肖,宛如親臨一般,讓楊侑覺得此人不去演戲真是屈才了。楊侑覺得,啥時候弄出一個梨園,來玩玩?
另一個漢子看見兄弟搶了先,頓時不甘落後,也急忙說了起來,在他口中楊侑等人的行爲更是發指,他們不僅搶了民女,更是将張大郎的手指折斷,牙齒打壞,實打實的惡人啊!
馬基聽了,臉色一沉,正要說話,姚念秋忍不住挺身而出,道:“馬都尉,他們都在說謊,事情不是這麽回事!”
“馬都尉,這名小娘受賊人脅迫,因此胡言亂語,實不可信啊!”張大郎急忙說道。
“大膽暴徒,竟敢當街行兇,實在是罪大惡極!”馬基冷哼一聲,擺起了官威,他一揮手,示意掌船局的士兵圍了上來。
侯君集冷笑一聲,道:“馬都尉,你可要想好了!”
“本官想的很清楚,爾等當街毆打良民,有人證,也有物證!”馬基說着的時候,舉起了手中的匕首。這柄本來是張大郎的兇器,此時成了楊侑的武器了。
“那麽依據法律,馬都尉準備怎養治罪呢?”楊侑這時走了出來,笑道。
楊侑的笑容讓馬基有些捉摸不定,因爲這個男子雖然年輕,但那雙眼睛炯炯有神,身上似乎有一種上位者的氣質在内。楊侑和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用洛陽的口音,這個口音讓馬基放心了心。
大隋的朝廷如今分成三大派,第一是南遷的關攏貴族,這些人以窦家、獨孤家爲首。第二是巴蜀的本土勢力,以張家、王家等爲首,第三,則是荊襄勢力,其中蕭家的勢力最大,前後幾代都有皇親。荊襄勢力中,除了蕭家,馬家可算大族,源遠流長,深厚的底蘊讓馬基信心十足。即使他不過是馬氏的偏房。
在這三大勢力中,還有其他勢力,比如說來自清河崔家的崔毗伽,趙郡李氏的李仁政,但這些代表着北方士族的勢力并不大。
這個男子說話帶着洛陽口音,難道是荥陽鄭氏?如果是鄭家的人,怎麽會來到這裏?